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脅迫皇室乃是死罪,需要交由大理寺擇日問斬。 聞言,林敘之的臉色又是一白,萬念俱灰。 池渲靠在慕清洺的身上,眼神淡淡地落到林敘之死灰的臉上,輕飄飄又冷颼颼地落下一句:那就斬。 不帶一絲一毫的情分。 她本就在因為前線的戰事憂心煩躁,現在林敘之不識趣地湊上來找死,就怪不得她了。 剛剛在殺掉那些死士的時候,慕清洺已經在盡可能地避著池渲了,但眼下還是有滴鮮血迸濺到了池渲的手背上,在白皙的皮膚襯托下格外顯眼。 他伸手從袖中拿出干凈的帕子來,抓著池渲的手,細細地將那滴鮮血給擦拭干凈,連一絲皮膚脈絡都沒有放過。 慕清洺低眉斂目,認真又專注地將視線落在池渲的手背上,但是唇角卻微微彎起,抬起頭來看著池渲眼中帶著愉悅意滿的璨光。 對著池渲再次開口確定。 這可是殿下自己說的? 聞言,她微微蹙眉,總覺得慕清洺這句話的語氣有些怪,像是就等著她這句話一樣,但并未深究。 眼下慕清洺低頭將所有的視線都放到了池渲的身上,兩人低聲討論著林敘之的生死,卻無一人將注意力放在林敘之的身上。 十幾個死士的鮮血齊齊流出來,在地面上匯聚成了一股血色的溪流,殷紅的鮮血覆蓋了地面,和一旁焚燒過的黑色地面湊在一起。 怎么看也不像是人間景,宛如幽冥地府。 而林敘之現在就是等著審判的惡鬼,他的身子因為害怕無力地摔坐在地上,雙手在背后撐著身子,手掌下便是滑膩的鮮血,讓人十分不適惡寒。 顧不得心中惡心,他緊張地吞了吞口水。 趁著慕清洺不注意,快速從地上爬起來便朝著寢宮外跑去,想要在慕清洺和池渲發現之前離開,但還未走到殿門附近,慕清洺隨手捻起一片沾著血的茶杯脆片。 頭也不回地朝著林敘之擲了過去。 鋒利的碎片被勁風裹挾著刺入林敘之的小腿,讓林敘之臉色一白,隨后便疼得跪倒在地,無論如何也爬不起來了。 林敘之下意識轉頭朝著池渲和慕清洺看去的時候,看見了更為驚悚的一幕,就見池渲踮起腳尖在慕清洺臉上輕輕親了一下,而且在親吻慕清洺的時候。 池渲的眼睛是看著林敘之的,臉上帶著淡淡的笑。 她從林敘之身上收回視線來,抬眼看著慕清洺輕聲囑咐:速去速回。 說完這句話之后,池渲便轉身朝著床榻走了過去,身子沒入帷帳之中,就著這滿殿的血腥氣重新躺在了床榻上。 屋內現下只剩下一盞燈籠,光微弱得可憐,將慕清洺臉上一半的情緒都藏在黑暗之中,但僅僅是顯露出一半的冰冷,也足夠讓林敘之料想到自己的命運了。 慕清洺抬腿朝著此刻呆愣愣的林敘之走過去。 伸手抓著林敘之的肩膀,依舊是那一塵不染的謫仙模樣,但此刻卻讓人不寒而栗,毫無起伏的聲音響起。 走吧。 林敘,我送你回大理寺。 林敘之此刻才反應過來,半晌都未合起的眼睛,此刻翕和幾下仰頭看著近在咫尺的慕清洺,面如死灰。 哪怕事情已經擺在眼前了,他依舊不敢相信。 一直等到慕清洺將他丟進了大理寺的牢獄中,林敘之這才驀地想明白一切,從一開始在太和殿外的時候,慕清洺故意說的那番話,便是讓他感到危機不安。 后來景仲的死,讓他更加害怕。 不得已他只能脅迫池渲要中書令的位置傍身,正巧南苑狩獵守衛寬松給了他機會,卻不知從一開始便是慕清洺給他下好的套。 讓他自尋死路。 齊國公府內,即墨靜的院子中種著一顆白玉蘭樹,已經有了年頭,高聳入云的樹干上無葉無綠,縱橫交錯密密麻麻的枝頭上開滿了玉蘭花。 如雪濤云海,純潔恬靜。 在樹下則擺放著一張石桌,眼下即墨靜將孩子放在石桌上,被奶娘捆綁好的襁褓上放置的是即墨靜縫好的百歲袋。 一針一線繡好了姓名,不比旁人的母親少什么。 此刻即墨靜的右手輕輕壓在上面,不許任何一縷清風給吹跑了。 尚在襁褓中的孩子睜著眼睛看著從天上緩緩落下的白玉蘭花,掙扎著從襁褓中抽出手來,伸著手來便要去抓,天真明凈的黑眸中滿是好奇。 即墨靜則是趴在石桌上,臉龐面向孩子雙眸緊閉,臉上帶著恬淡的笑容,似是睡著了一般。 rou嘟嘟的小手伸手用力抓著落在面前的玉蘭花,四肢明顯還不太聽使喚,明明只是好奇地想看看,但是手上卻收不住力將脆弱的白玉蘭花給捏爛了。 汁水連帶著玉蘭獨有的淡香,沾染了滿手。 但就算玉蘭再好看,時間久了便開始覺得無聊,揮動手腳鬧騰了起來,哭是小孩子的特權。 現下抽抽鼻尖,便委屈地放聲大哭起來。 無論孩子如何鬧騰,一旁的即墨靜都沒有半點動靜傳來。 白玉蘭花朵朵從枝頭上緩緩落了下來,哪怕現在還在春季里,到了花期敗落的時候,便是春天也留不住。 院門被人吱呀一聲推開,容廷抬步從外面走進來,瞧著被放在石桌上,此刻已經落了滿身白玉蘭花的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