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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日不大的雨落湖,現在看起來無邊無際,深層漆黑冰冷的湖水將她的身子層層包裹,等到唇齒間的血腥味散去之后,整個湖底就只剩下她一個了。 在窒息傳來,失去意識之前,她望著慕清洺往上浮的身影。 心里想了一百種弄死慕清洺的法子。 等池燼趕到湖畔的時候,那湖面上激起的波瀾還未完全平復下去,他慌亂地大喊了一句:姑奶奶! 說罷,就要往下跳,但是被一旁的宮人給拉住了。 池渲和慕清洺落水消息傳來的時候,即墨卿剛剛喝了半盞酒,他將手中剩余的半盞酒放在一旁桌案上,隨后便快步朝著雨落湖而去。 到了湖畔,他當下就打算跳進去救人,但是被池燼那一聲悲痛的姑奶奶止住了腳步,剛剛被醉意攏住的頭腦,此刻被湖邊的冷風一吹,也清醒了不少。 他望著一旁滿臉擔憂卻又毫無反應的大臣,又看著一旁哭著喊著要去救池渲,卻被宮人攔住了池燼。 低頭看了看腳下層層朝著岸邊蕩來的湖水。 他現在若是跳進去的話,他日入朝,定是這些老臣的眼中刺。 思至此,又將那到了湖邊的腳收了回來。 岸邊池燼的哭喊聲不斷,他想要去救池渲,但是被一旁的宮人攔住,根本掙脫不開,只能喊著。 你們快去救她啊!! 姑奶奶要是有事,朕把你們的頭都砍了! 即墨卿在岸邊看了一圈,都沒有找到禁衛的身影,就在他想要離開去找人的時候,湖面泛起漣漪,慕清洺從水中浮了出來。 眾大臣這才有了反應,伸手將慕清洺從湖中拉了上來,而就在慕清洺剛剛被拉上來的瞬間,左辭趕來從另一側跳下去救人了。 即墨卿徹底止住腳步,將視線落到慕清洺的身上,青衫被湖水打濕,顏色顯得深了不少,剛一上岸便咳嗦了好一會。 待將肺管中的湖水都咳出來之后,這才抬起頭,對著關憂他的大臣搖搖頭示意自己無礙。 那幾支箭羽還插在肩胛上,原本清明的眸子或許是被這湖水傷到了,眼眶泛著微紅,手指在輕輕顫抖著。 眾人擔憂著慕清洺的箭傷,無一人注意到慕清洺被咬破的唇角,被湖水泡了這么久,鮮血早就沖刷干凈了,若不仔細看的話是看不見的。 但偏偏即墨卿是一個仔細的人。 他望著有些狼狽的慕清洺,微微皺起眉頭,而正巧此時慕清洺抬起頭來,朝著他投過了一眼,此刻二人對視。 各自心中想著什么,便只有他們自己明白了。 他垂眸很是自然地從即墨卿身上收回了視線,隨后在一旁大人的攙扶下站起身來,而就在此時,左辭已經抱著昏迷不醒的池渲從湖中游了出來。 沒有在岸邊停留片刻,抱著池渲便離開了。 同時也帶走了那哭喊不停的池燼,一路小跑著才跟上了左辭的腳步。 眾人從左辭離開的方向收回視線來,又重新將注意力放在了慕清洺肩胛上的箭傷,人群中不知哪位大人說了一句。 這是禁衛專用的箭矢。 慕清洺伸手捂住傷口,抿了抿唇角并未說話。 池渲昏迷不醒有太醫在,但慕清洺只得出宮回府處理傷口,等到了太傅府上的時候,衣角上還有水滴砸下來。 剛剛進宮去還光鮮亮麗的大人,現如今變成了這么一副狼狽的模樣,頓時嚇壞了府上的下人,當即一個個湊上來,想要問問慕清洺這是怎么了。 但是一個個又被慕清洺給屏退了下去。 他將自己關進房間里,沒有叫大夫,自己將箭矢扒下來,望著肩膀上的傷口,原本因為被水沖泡的發白,已經不再流血,現如今因為突然拔箭又有鮮血汩汩冒出。 想起上次在宮中,池渲給他處理傷口時說的那番話。 若是讓本宮查到當初送我入宮一事與慕府有關,你們慕氏上下,一個我都不會放過。 今晚雖然幽暗,但那一道道猙獰的傷疤還是清清楚楚地刻進了慕清洺的眸底,想至此,略顯蒼白的俊顏扯開一個慘然的苦笑。 當初送她進宮的人,確實該死啊。 在殊華殿讓太醫看過,且開了方子并無大礙之后,左辭便帶著池渲出了宮,直接將人送到了公主府上。 計酒看見緊閉雙眸,臉色蒼白如紙的池渲,當下被嚇了一跳,快步跟上左辭的腳步,出聲詢問:主子這是怎么了? 落水了,太醫說需得明天才能醒過來。 左辭抬腿將房門踹開,隨后就快步走了進去,剛將池渲放在塌上,計酒便將被褥蓋在了池渲的身上。 隨后柳眉緊蹙,轉頭對著左辭低聲道:主子都這樣了,便在殊華殿待了一晚上就是了,何必將主子帶出來再折騰一遍。 聲音帶著點點責怪。 聞言,左辭扶額,他也不想,但是池燼一直賴在殊華殿中,抽抽泣泣著說要等池渲醒過來。 怕池燼吵得厲害,他只得將人帶出來。 府上清凈些。 池渲宮宴當晚墜湖昏迷不醒,一直到第二日早晨都未傳來蘇醒的消息,慕清洺一夜未眠,一大早便迎來了聶懷昌和慕風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