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束縛在隱隱作痛。 于是只能裝作不知道的樣子,在她下墜的時候,一次又一次地試圖把她扯回來。 有成功過。 第一次是在葬禮的時候,五條悟背對著她送花,身后的椿呼吸頻率突然改變,變得沉穩、平靜、悠長,就像是在睡覺。 這樣很好,但唯獨不該是在這種時候。 于是他裝作沒法應付的樣子——哈,怎么可能呢,葬禮這回事,禮儀課第一年就有學過吧。 會覺得他是個連在葬禮上送花都搞不定的人,全世界也就只有這一個了。 她過來牽起他的手,就好像從前每一次那樣。 裝作應付不了、用她最愛的這雙眼睛看她、適當地露出一點委屈、一點無辜、一點軟弱,語氣下沉,拖長,在她耳中聽起來會像是小貓在撒嬌——“椿陪我?!?/br> 他最會這一招。 可是這一次失效了。 “乖啦?!彼πζ饋?,在六眼之下,她的一切無所遁形,“在這里等我好不好?我很快就回來?!?/br> 在說謊。 “老子不?!?/br> 攥緊她的手、十指緊扣,五條悟把她扯回來:“椿別想丟下老子?!?/br> 然后借題發揮。 “沒有一號,一號就是我自己!” 在她又一次撒謊的時候戳穿她:“老子的六眼說你在撒謊?!?/br> 警告她,不要妄想騙過世界最強。 可是沒有用,在她這里當了這么久小貓,他的尖齒利爪對她而言已經失去了威懾力。 “五條悟,我想要新宿那家限定青葡?!?/br> 她喊他:“哥哥?!?/br> 想叫他離開,要叫他乖,五條悟已經習慣聽她的話,已經不知道到底要怎么撓人了。 “多放點糖,不要冰塊,葡萄的果rou不要搗碎,我給三倍的錢,謝謝?!?/br> 只能在她劃線的范圍內做到最好。 可是她連這個都不喜歡了,喝了一口就輕輕皺眉,滿臉失望地放下。 第一次,五條悟嘗到了恐慌的滋味。 “那老子就和椿一起好了?!?/br> 被拒絕。 “不是約好的嗎?” 沒關系,再繼續努力。 “難過的事、不愉快的事,我們都要在一起?!?/br> 得到回應了:“嗯,我們一起?!?/br> 所以再繼續努力。 “今天那時候,你要傳送走的時候,總有種你要把老子丟在那里,丟在原地的感覺?!?/br> “因為還有老子欸,有五條悟在的世界,你不可以丟下這里?!?/br> ——不要丟掉我。 她答應了。 ——“好?!?/br> 可是依舊在被保護。 “五條悟,我們不要睡在一起了?!?/br> 為什么? “我們要有個人的空間呀!” 束縛在痛,這是她的愿望,所以答應她。 “悟?!?/br> 剛剛學了一點心理學的夏油杰問他:“最近壓力很大嗎?” “沒有啊?!?6小時沒睡覺的五條悟倚著墻,“椿把我趕回娘家了欸,不知道為什么?!?/br> 去救救她。 可是沒有用,她就像是躲在即將碎裂龜殼里面的烏龜,狂風大作,暴雨不歇,她還握著即將折斷的傘骨,想給所有人擋雨。 怎么會有這樣的人。 親眼看著她碎掉,看著她被世界折磨到瘋掉—— 呼吸、不上來了。 她窩在沙發里,小小的一團,這么瘦,一只手就可以把她抬起來,像是小貓一樣蜷縮著,臉上滿是灰敗的絕望、沉郁的苦痛。 就像是即將沉落的黃昏一樣,緩慢而又堅定地離他而去了。 “椿?!?/br> 他努力汲取氧氣,像是什么也不知道那樣,問她:“怎么了欸,愁眉苦臉的?!?/br> 她的眼里突然有了神采,像是對這個世界又有了留念,這讓他體內的束縛稍微消停了一點,好歹可以繼續呼吸了。 “不過我根本不想活這么久啊,我就想讓咒靈那邊變弱,變得很弱很弱?!?/br> “殺了老子?!?/br> 她會拒絕,然后她就會知道,誰最重要。 是他。 “如果非要選一個的話,老子和世界上其他人的性命,椿要哪一個???” “當然是你啊,笨蛋!” 當然是他了。 所以:“再試一試好不好,這一次讓老子來?!?/br> 她又笑起來了,雖然這樣的笑容不如以往純粹,但好歹是在笑了。 她離碎掉只差一點點,但是沒關系,他可以24小時待機,把她重新拼起來。 一點點拼,一塊又一塊,就像每天晚上偷偷在底下一點一點擺放的煙花,去年的煙火大會,她說過喜歡的。 五條悟把她喜歡的款式都買了回來,“可以定制嗎?” 他給老板塞了一張卡:“拜托了,我想親手做?!?/br> 做煙花這件事并不難,更何況他只是參與其中一道工序,一筆一劃勾勒出他們的名字,六眼已經可以推演出煙花綻放在天空中的效果。 她不像他,她需要更多的愛意,她的愿望是——“被滿滿的愛包裹起來?!?/br> 所以故意把聊天記錄給她看,至于她會不會生杰的氣,哈,這關他什么事,只要把杰這個膽小鬼逼過來,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解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