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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決完這件事,周枝一秒也不愿意和董成鵬多待,把從家里帶來給董妙的東西找了個干凈的地方放下,等張英云出來后,兩人一齊離開了董成鵬的住處。 走了幾步,周枝總感覺有人在看她,回頭看見站在門口笑地一臉褶意的董成鵬,迎上她的視線,他瞇眼臉上笑意放大,看起來沒什么不對勁,只是那目光令人很不舒服。 把這件事的處理結果原封不動告訴梁廷后,他這才松了口氣,董妙年紀小,身邊沒了董成鵬不行,雖然這么做太便宜那個混蛋了,但也找不到別的辦法。 說到底人家是法律承認的血脈相連的父女,他們只是外人,能做始終的有限。 辛苦你了。想到她這幾天跑上跑下連軸轉,梁廷低頭看了看周枝的右腿,語音稍沉,腿沒再疼吧? 周枝靈活地晃了兩下膝蓋示意他安心,沒事,老毛病好地差不多了,這幾年沒怎么犯過疼。 梁廷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目光突然有點空,似乎陷入了回憶,整個人籠上一層淡淡的憂傷,別怪你媽,她還是很愛你的。 腦海里一閃而過某張面孔,帶著笑意浮現在眼前,周枝也靜了下來,她看著梁廷逐漸入神的表情,想起不久前陸嘉曼說的話,沒什么過多的鋪墊,直接就這么平靜地用閑聊瑣事的口吻說:你和我mama的事,我都知道了。 梁廷陡然回神,不可置信地看向周枝,那張素來和煦的面孔出現一絲裂痕,像是不知道該怎么面對周枝過分的冷靜與坦蕩,他低下頭,良久不知道開口說些什么。 見梁廷似乎有些難堪,周枝出聲解釋:我沒有怪你的意思,你和她的事只有你們兩個人才有話語權,我只是有些話想告訴你。 周枝從立在墻角的行李箱中拿出一本日記,里面裝訂著她從外婆手里拿到的日記,還有在整理江靈遺物時發現的日記。 按時間順序整理成冊,泛黃的書頁中字跡氧化模糊,已經聞不到撲鼻的書香墨氣,有的只是一股細菌滋生后散發的淡淡霉味。 上面的內容她大致看過,往昔的記憶被喚醒,再次從眼前倒帶而過。 一些困惑了她很久不得其解的問題,都在日記里寫好了答案。 梁廷翻開第一頁,映入眼簾的字跡無比熟悉,一遍一遍與記憶交疊重合,他漆黑的睫毛不停抖動,像被承載不動的情緒壓垮,瞬間紅了眼眶。 周枝從沒見過他這個樣子,哪怕是被輿論推至風口浪尖,在最得意的年紀墜入低谷爬不起來,仍舊眉頭都沒動一下。 卻在看到這本日記的那一刻,淚腺發達地涌動起來。 一張照片從書頁中抖落,周枝適時抬手撈住一角。 是江靈和周正則的合照。 周枝移開眼,將照片遞到梁廷眼下,輕飄飄一句聽起來無關緊要的話,他的眼睛和你很像。 這句話無異于在梁廷耳邊放下一枚重磅炸/彈,炸地他當場發懵不知作何反應。 周枝知道梁廷聽懂了,沒再繼續說什么,留給他獨自思考的空間,于是將桌上的保溫食盒裝好,準備給董妙送飯。 傍晚雪勢漸收,昏昧的路燈投成光束打下,在電線桿下落拓出一扇形狀不規則的光圈,時不時飄下幾朵沒來得及落地就融化成水珠的雪花,像舞臺上悲情主人公即將登場時聚光燈中烘托氣氛的雨幕。 之所以離開地這么利落,給梁廷獨自思考的時間是一個原因,另一個原因是周枝不知道該怎么在說破這層關系后和梁廷用一以貫之的態度相處。 這件事就像橫在兩人之間的小疙瘩,平整的柏油馬路有了疙瘩,路自然不好走。 周枝害怕梁廷會因為這件事對她心生愧疚然后慢慢疏遠。 對她來說,梁廷是她最親的親人。 周枝不敢想象這段持續了十幾年的親情最終迫于現實的壓力分道揚鑣會是什么樣的光景。 離散分別是人際關系中的常事,但沒人學得會游刃有余。無論經歷多少次。 周枝想地入神,沒聽見身后稀松的腳步聲,不曾發現有人跟著她。 董成鵬腳步搖晃著跟在周枝身后,他醉醺醺地扯著憨笑,手里拎著一個啤酒瓶。 早在上午見到周枝,他就發現她和以前見過的城里人不一樣,不僅從她的衣著打扮能看出她的社會地位,而且一出手那么大方連眉頭都不皺一下,在董成鵬眼里,周枝就是一張行走的銀行卡。 一想到她在董妙身上花了那么多錢,董成鵬在心里暗笑她果然是個人傻錢多的冤大頭,他一高興就愛喝酒,喝地半醉半醒又剛好撞上了周枝。 董成鵬不經意掃到周枝手上的銀質腕表,眼前晃過亮光,腦子發昏,一個勁傻笑,那玩意一看就價值不菲。 他加快步子跟上去,抬手就要把那塊表扯下來。 周枝感覺到有人靠近,立刻側身躲開,看見董成鵬那張爛醉如泥的臉,眉眼頓時冷下來,你想干什么? 董成鵬脾氣暴躁,喝了酒更容易著急上火,以往在家董妙事事順著他都挨了不少打,他一心盯著周枝手上那塊表,見它在眼前晃來晃去就是不到手,蹙眉看著周枝,兇相畢露,掂了掂手里的啤酒瓶,粗聲厲氣地威脅:見錢眼開的臭婊/子,給老子拿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