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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天剛洗完胃, 腸胃經過一番折騰有些脆弱,醫生囑咐忌口, 少數辛辣, 三餐只能吃流食。 大少爺出生湘楚地帶,口味重,除了早飯,幾乎每一頓都得有幾道辣味下飯, 不然就會以人生苦短, 連吃都不能隨心所欲來發脾氣。 這不, 剛動完手術嘴里發苦,正想吃點辛辣的食物提提神,外賣剛點正準備付錢, 護士就送了這么一個噩耗和這碗粥。 見他這幅如臨大敵的表情, 周枝倚在門邊輕笑了下, 自作自受,誰讓你喝那么多酒。 徐承禮抬頭,臉色泛著脫力的蒼白,抿直的嘴角往下撇,正用沒精打采的眼神看著周枝,病氣給他整個人籠上一層少見的柔弱,顯得沒平常那么吊兒郎當,似乎多了幾分委屈,我嘴里苦地慌,這白粥跟水一樣一點味道都沒有,糖都沒放,你能幫我下樓買包榨菜嘛? 周枝反手關上門,三兩步走到他面前,頂著一張清純甜美的臉,開口卻是拒絕商量的語氣,醫生說了,這白粥你最少得喝三天,后續恢復情況能不能吃飯都是個問題,還想要榨菜,死心吧。 徐承禮頓時垮下臉,皺眉看著面前這碗稀地撈不上幾粒米的粥,如臨大敵,仍不忘做最后的掙扎,老干媽也行。 周枝直接跳過這句沒營養的話,跟他秋后算賬,為什么喝那么多酒?前兩天因為酒精過敏的教訓又忘了? 一問道這個問題,徐承禮就裝糊涂,低頭有一搭沒一搭喝起了前一秒還嫌棄地不行的粥,明擺著我有故事但不愿意告訴你的表情。 知道問不出什么,周枝不再做無用功,每次給他收拾完爛攤子問起緣由的時候,徐承禮和現在一樣總端著一副有口難言的表情。 但該說的話還是得說。 周枝可不想哪一天接到電話通知她去給徐承禮收尸,不過按照徐承禮這個三天兩頭把自己送進醫院的喝法,很難保證這次休克后下次會是什么。 折騰得自己像是只有九條命的貓。 徐承禮。周枝抬眼看著他,聲音一如既往的輕柔,可徐承禮聽著總覺得她的語氣淡了許多,透著幾分從眼神里彌漫出來的冷意,認真又鄭重。 憑他對周枝的了解,別看她平時一副清冷柔弱不顯山水的文靜模樣,但凡用這種語調說話,往往動了真格。 徐承禮心虛地移開眼,低頭佯裝撫平衣服上的褶皺。 周枝也不管他聽沒聽,清冷的聲線在空氣中化開,一縷縷傳過去,你自己數一數從認識到現在我到醫院撈你的次數,少不得總有小幾十次了吧。 她眨了眨眼,臉上沒什么表情,卻莫名唬人,把秘書做成保姆的,應該也就我一個人了。 安靜聽完她的教訓,徐承禮認錯的態度比翻書還快,立刻接話道:這次確實是喝高了沒控制住,以后不會了。 說完還一臉笑瞇瞇的樣子,給你漲工資,別板著臉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我老板。 周枝沒跟他貧嘴,見徐承禮又有力氣開玩笑,知道他情況稍微好點了,于是沒再繼續和他大眼瞪小眼。 他這一住院,落下的工作全堆在她身上,一大早,周枝就接到好幾個同事的電話,說有幾分合同趕著讓她過目然后交給徐承禮簽字。 跑完醫院又得跑公司,周枝連口喘氣的時間都沒有,然而罪魁禍首還給她打電話,讓她給他帶幾件換洗的衣服和游戲機解悶。 饒是再沒脾氣的人,此刻也被磨地沒了耐性,周枝默念三遍清心咒,看在徐承禮是病人的份上不和他計較。 拎著大包小包下了車,周枝站在樓梯口等電梯。 數字從低到高,叮。一聲徐徐劃開兩扇門。 她正要往前,一抬頭,撞進一雙漆黑的眼睛。 秦徵雙手插兜,高大的身影站在電梯中間,穿著黑色休閑裝,袖口挽至手臂,露出一角銀白的腕表,明明是閑散的日常狀態,卻平添幾分難以靠近的疏遠氣息。 此刻沒了電梯門的遮擋,他的目光毫無收斂地落下來。 周枝猶豫了片刻,要是這么明顯連電梯都不進的話,反而顯得她小肚雞腸怕和他有什么似的,而且他是徐承禮的主治醫生,日后溝通的機會只多不少,理智分析,她如果躲的話,倒切實坐穩了做賊心虛的帽子。 迅速思考了兩秒,周枝坦蕩地走了進去,沖他禮貌地點了下頭,秦醫生好。 秦徵往里挪了幾步,讓出空間給她,但對她的話仿佛置若罔聞,連眼皮都沒抬一下,明顯不想搭理。 電梯徐徐上行,在確保他不會回頭后,周枝用余光偷偷打量面前這具精瘦有力的身體,視線沿輪廓掃到他頭頂,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周枝總覺得,秦徵比以前長高了點。 雖然他以前就很高,但現在卻不同之前,那是一種褪去了少年的青稚,經歷歲月和世俗洗滌沉淀下來的獨屬于成年男性特有的魅力。 變得可靠、穩重、更加成熟。 加上他雋美矜貴的長相,舉手投足間似有若無流露出的無法復刻的教養,這樣的人無論放到哪里,都是最閃亮的存在,是女人心目中最理想的情人。 分開這些年,他身邊從不缺條件優秀的女人,比她漂亮的、有能力的,他應該見過太多,周枝自覺難和他們相提并論,想必和她的那段過往,對比下來,秦徵只會覺得索然無味,不足為道早就忘了才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