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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他一點點拉近和終點的距離,周枝忽然有種比自己上場時還要激烈的興奮。 差不多從酸軟無力的狀態恢復過來,周枝坐在草坪上等徐靜怡和李梔晴,他們在后面那支隊伍。 場外和場內是截然不同的兩種狀態,好比現在,周枝已經差不多快忘了剛才在跑道上的心理掙扎,心中莫名平靜。 程邃站在跑道外圍,每當李梔晴經過的時候,總會扯著嗓子給她加油。 周枝聽到最后,發現他聲音似乎有些嘶啞,仍頑強地堅守陣地。 果然,愛情使人奮不顧身。 似乎受氣氛感染,她輕抿唇角彎出一個弧度極淺的微笑。 正當周枝沉浸在感概中時,眼前忽然壓下一道陰影,夾雜著凜冽的氣息侵占周身的空氣。 周枝知道面前的人是誰,睫毛輕輕抖了下,才仰頭看他:你好點了嗎? 秦徵嗯了下,身體后仰在她身邊坐下,把那瓶葡萄糖補充液遞過去,掃了眼遠處手舞足蹈的程邃,低笑一聲,緊接著他掏出手機點開相機,對準程邃下一個呼喊的瞬間拍了張丑照。 周枝在旁邊瞥了一眼,眼睛彎成月牙,那絕對是程邃自己看到都會忍不住發笑的黑歷史。 但她的笑意在看到秦徵手腕處那根紅繩的瞬間變得僵硬,生生收斂了回去。 從圖書館第一次注意到這根紅繩開始,之后的每次見面秦徵手上都帶著這根紅繩,周枝從沒見過他離身,看他的寶貝程度應該是非常重要的人送的。 但花紋樣式又是小姑娘喜歡的款式。 這是不是意味著他有喜歡的人呢? 人一旦產生某種建立在懷疑上的念頭,思維就會隨之像蛛網般爬開,然后腦補一些先入為主的偏見。 周枝不可避免地對這條紅繩的來歷產生了強烈的好奇心,但她不敢直接問秦徵,換種說法,她不想從秦徵口中聽到那個能一票否決她的答案。 她接受不了。 接受不了在知道秦徵心有所屬的情況下還以朋友的身份對他存有不良的企圖。 可周枝又控制不住視線地朝他的手腕看去,疑問占據所有思考的理智,會不會有那么一點點可能,答案和她預想中的不一樣。 游走在這兩種悲喜參半的矛盾中,周枝最終還是垂下了眼簾。 原來喜歡一個人,就像行走在懸空的鋼索之上,既能望見秀木成林的峰巒,也會隨時陷入失重墜落的恐懼。 每一步都要繃緊神經踩在荊棘邊緣。 秦徵低頭玩著手機,眉梢一抬注意到旁邊的周枝似乎有些悶悶不樂,她情緒一般不容易顯現在臉上,卻明晃晃映在那對琥珀般清澈見底的眸中,流露出淡淡的連自己也未曾發覺的憂郁。 被這雙寫滿故事的眼睛注視著的時候,人總會不自覺攜下防備,情緒隨之陷落,心里最柔軟的地方就這么直直被她踩中。 她身上像有種難以抵抗的魔力,只一個眼神,就能讓秦徵立刻停下手頭上所有事。 他摁熄屏幕,手機放回口袋,偏過臉望著她的眼睛,開口時聲音很低,在空氣中微微震動,以某種特定的頻率敲擊著周枝的耳膜,以及心跳。 陪我走走吧。 周枝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從地上站了起來,什么都沒問,就這么乖乖跟在他身側,但周枝始終和他保持著半米遠的距離,不知道是在警示自己亦或無心之舉。 秦徵走了兩步,回頭正好看見周枝在他停頓的瞬間往后退了一步,像是故意于他拉開距離,對上他的目光,她也立刻低頭躲開,退意明顯。 他頓了頓,漆黑的視線直勾勾盯著她,靜了半晌才低聲說了句不帶任何情緒的話。周枝,到這個地步你還想和我保持安全距離,不覺得太晚了嗎? 他聲音很低,還透著些劇烈運動后的沙啞,可眼神卻完全變了,不同于上一秒的平靜淡然,此時此刻周枝感覺到他看自己的眼神似乎有一根牢牢克制的弦斷了,壓抑在弦后的情緒翻騰上涌,幾乎要透過眼眶揉進無形的風中將她一并吞沒。 那是一種帶著極強目的性的、熾熱到難以掩藏的、只深深容納著她一個人的眼神。 周枝的心臟緊緊抽了一下。 緊接著響起震耳欲聾的加速聲,在胸口、在耳邊、在面前這人的眼神中。 但他依然凝視著她,目光和腳步同時靠近,像是要把她逼到絕境。 我把話說到這種程度,你應該能聽明白吧?秦徵撩起眼皮,俯身湊近她,又在即將觸碰到的瞬間停止,溫熱的氣息噴灑在周枝面頰,帶起一片guntang,他黑沉沉的眸中映著她和身后的霞光,慢騰騰道,我在追你。 周枝好半天僵在原地,愣了半天回不過神,她猛然間意識到這句話的含義,難以置信地看著他,卻久久說不出一個字。 心跳聲越來越急促,周圍溫度越來越高,才剛過谷雨的四月天,周枝渾身熱地像有人在身體里點了一把火,幾乎要把她燒化才肯罷休。 她腦袋一片空白,理智在這一刻宕機,什么反應都做不出來,只能傻愣愣地望著他。 似乎覺得她的反應很有趣,秦徵勾唇笑了下,低頭貼近她耳畔,不輕不重地重復一遍,我在追你。 作者有話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