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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圖將魔氣凝為實體要困難得多,它們可以凝結到讓人能看見的程度,但讓人能夠觸及——這需要相當程度的魔氣與凝聚力,也極花費精力。葉牧凝出來過指甲大的一小團,鬼面馬的反應不亞于逐風遇見百靈果,葉牧研究一番后順手喂了馬,它當即倒地。葉牧還以為它死了,把它留在原地,誰知過了兩天它自個兒又精神抖擻地不知怎么尋了過來,個頭整個壯實了一大圈,毛色烏黑,蹄子锃亮。 同時,葉牧發現他能感應到這匹鬼面馬體內流轉的魔氣了,也就是說,他能夠嘗試著控制它們。他另尋了個妖魔如法炮制試了試,喂了魔氣團后果然同樣對它體內的魔氣有了控制,蘇醒后的妖魔雖然仍齜牙咧嘴一臉兇相,肢體動作上卻對他表現出了相當的服從,而當他把所有魔氣抽離——那只妖魔在他眼前化為了飛灰。 那之后,他設法直接去感應、調動妖魔的魔氣,弱小的妖魔更易控制,越強的妖魔越難掌控,光是初步控制住它們就需要花費許多力量,要調動那些魔氣則更難。當他多次運用這種方式后,這件事漸漸變得容易了些。想達到熟練的地步,還需要漫長時間的大量練習。 魔種改造身體帶來了某種程度的排斥反應,葉牧總覺得自己像塊燃燒的炭,表皮下每一絲一縷的肌rou都在噼里啪啦地被小火炙烤,這感覺有點像是發燒到40度以上。他蛻了一次皮,過程簡直慘痛得不堪回首,新的肌膚更堅韌結實,終于不會再無意中被自己的指甲割傷了。他的力量增強了不少——從前他可沒強悍到能單手碎腦,速度也快了許多,有時候他覺得自己要是脫掉累贅的衣甲極速奔跑沒準能跑出殘影,當然只是想想。他進食越來越少,睡眠時間也在減短,這對他來說倒是件好事——魔種帶來的回憶,充斥著他的整個夢境,要在夢中保持自我比清醒時更困難,每一次睡眠都仿佛格外漫長。 他睡著后,又做了夢。 “葉牧”盤踞在大石頭上,一只小妖吭哧吭哧在給“他”清理皮毛。寬敞而陰冷的大廳里,紅色的血涂滿兩邊的墻壁,上面掛著各種妖魔兇惡的頭顱,長長地排列出去。這是“他”的宮殿,“他”得意的戰利品。但現在,“他”感到憤怒。 一下將小妖摔飛,“葉牧”直起身,盯住闖入者,發出咆哮。 他看到那身衣服,很眼熟,哦,對了,是重霄門的弟子服飾。那是個英俊的男人,英俊,皮膚蒼白,帶著腐朽的氣息。 “還好來得早,快進階了啊?!蹦腥税纬鰟?,舔舔嘴唇,“你是天級又怎么的,老子可是千人斬,嚎個屁啊?!彼牰?,不,“他”聽不懂。 “他”要碾碎這個大膽的闖入者,將他的頭顱掛在墻上! 戰斗,劍光,火光,“他”受傷了,傷勢加重,這讓“他”更狂怒,男人狼狽地左支右絀,露出慌亂的神色?!八迸叵宦?,抓到了!狠狠撕成兩截。 人類斷裂成兩半的肢體略微平息了“他”的怒氣,但還不夠?!八毕驍嘀?。 一瞬間,地上的尸體變成了被撕成兩半的……狐貍?身后得意的大笑,劇烈的疼痛!白色劍光,頭顱飛起。 “他”看到自己無頭的身后站著那個人類,“他”摔在地上,看著人類在“他”的身上翻來翻去像是找東西。血咕嘟咕嘟流著。 殺了他。 “魔神啊,超級大BOSS,總該掉點好東西吧?!睙o頭的身體驟然爆裂!人類被炸飛。沖擊席卷。 殺了他!“他”升起嗜血的快意。 虛弱,黑暗。驟然一只爪子,伸進“他”的腦袋,抓住了什么,用力往外一拽。 那是極劇烈的來自靈魂的撕扯—— 葉牧慘叫一聲,從地上躥起來!短短一瞬就大汗淋漓。 他死死捂著腦袋,指甲幾乎要嵌進骨頭,瞳孔放大,喘著粗氣,還沉浸在剛才的回憶中回不過神,存在于記憶里的那種疼痛好像也被帶到了現實似的。 他的腦袋還在脖子上嗎? 一個人靠過來,強行抓住他的手向外掰,阻止他繼續自殘下去。在他耳邊說:“噓。你沒事。那是夢,醒過來。沒事了?!?/br> 在耳邊冷靜鎮定的呼喚聲里,葉牧漸漸回復了知覺,隨著意識回籠,他緊繃的肌rou緩緩放松下來。身后的人察覺到他的變化,這才減弱了緊箍住他手的力道,轉到他面前。 江望探視著他的表情,道:“又是惡夢?這次的回憶,看來相當不愉快?!?/br> 腦袋仍然殘留著那種疼痛,葉牧長長呼出一口氣,想勉力笑一笑,卻連牽動嘴角的力氣都沒有。他暫時可不想再回憶一遍這段記憶,簡單道:“糟透了?!?/br> 江望伸手,觸碰他的腦袋,手觸及的時候葉牧下意識一縮,又強行穩住。江望問:“頭疼?” “緩一緩,一會兒就好了?!比~牧席地坐下,撐住頭,疲倦道。 這里是他們前幾天清空的某個妖魔駐地,選了間相對干凈的帳篷臨時住上一夜。兩人夜視力都極好,又不畏寒,故而住下時連火都不用升。但這會兒葉牧倒還挺希望有點火光,大約在這樣惡夢的夜里,火堆也變得可愛起來。 不過他也只想了想,畢竟這行為軟弱而無謂。 不過只是一個夢。葉牧反復地告訴自己。一邊頭疼,一邊惱火于自己的不中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