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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因為這個,雖然那些毒系弟子也會參與義診,但除非是迫不得已,不然沒人愿意因為一些小小的病痛去向他們求助——誰知道會不會莫名其妙就丟了命呢? 無論是藥系還是毒系,對葉牧來說都是游戲職業中的一種流派,當然是沒什么偏見的。甚至因為“奈何”之毒的關系,他如今收集情報的重心還更要傾向毒系一些。但他必須得說,對于現今百草堂中的某位毒系弟子,他確實毫無好感可言。 知道起死回生在這個世界的人看來有多么的荒誕無稽,葉牧對自己的想法有著足夠的堅持和規劃,也早有心理準備去面對他人各色的眼光。但這并不代表著他很喜歡大聲宣揚自己的目的,從而主動把自己置于被人異樣看待的環境之中。排除屈指可數的幾個嫌疑人,最近在百草堂中迅速流傳開來的那條關于“熱衷著起死回之術的偏執狂”的流言,其源頭顯然就是那個一向不吝于對他表露出最大惡意的……顧興言。 對那些百草堂弟子們若有似無的注視視若無睹,葉牧沿著這幾日已經走熟了的路線,向黃楊柳現在所住的地方走去。 不可否認,那些流言多少給葉牧在百草堂中的調查帶來了一些困擾。相比在城鎮中的調查,這里的談話要花費更多的心思和技巧。不過他還是有所收獲。至少,他確認了聞莊確實是百草堂年輕弟子中毒系造詣最高的一個。毒系弟子不大聽從首席弟子景安的話,通常倒是唯聞莊馬首是瞻。 對于首席弟子之爭中景安成為首席一事,毒系弟子大多頗為不滿,認為是出于門主的私心——畢竟如今的百草堂門主明芷就是藥系弟子出身,而她伉儷情深的那位同為百草堂藥系的夫君,多年前和毒系弟子可是有些私仇的。 近日明芷門主夫婦帶了百草堂的一批弟子前往中原,百草堂暫時交由首席弟子景安管理,隱隱流露出讓他接任百草堂門主的意思來。本就心有不服的毒系弟子們更為激憤,即便是對著葉牧這樣的“外人”,也將對門主的不滿明顯流露了出來。 而將這矛盾更為激化的,是黃楊柳的病情。 黃楊柳這幾天的情況并不太樂觀,時常會陷入昏迷狀態,醒來時的精神也不好。雖然全身都浮腫起來,看起來整個人都胖了一大圈,痛得時不時就會痙攣,卻也不大聲呼號,只是呀呀地低聲叫著,怔怔地發呆,就像那天的嘶吼用盡了她的全部力氣一樣。只有在見到葉牧的時候她才會突然振奮起來,反復和他確認著那個約定,眼睛中都放出亮光來,回光返照般地令人心悸,讓人不由得擔心那拼命抬起來的腫脹腦袋會不會下一刻就重重跌回枕頭上,再也不會動彈。盡管在葉牧看來,百草堂對她的診治用藥相當慎重嚴謹,生活方面的照顧十分周到細致,住處和飲食上也沒有任何問題,但她仍是以rou眼可見的速度一日日的衰弱了下去。 盡管如此,偶爾會遇到的聞莊倒是沒什么變化,照樣是大步走得飛快。從他看診時認真的表情上也看不出什么端倪,對著看上去快要斷氣一般的黃楊柳也沒有任何苦惱焦慮的樣子。但雖然葉牧對這些看病的關竅是絲毫不懂,有一個細節也許可以表明黃楊柳的病情確實是正在惡化的——最近他在黃楊柳那里遇到聞莊的頻率是越來越高了,看起來,對方每日的看診時間正在增加。而聞莊每次開方子之前所凝神思索的時間,也越來越長。 從黃楊柳那里出來時,葉牧在出門時轉過頭,看了仍在屋內替黃楊柳診治的聞莊一眼。 聞莊的診治,不可謂不盡心。如果那味“奈何”的效果屬實,葉牧覺得,也許黃楊柳現在的精神狀態才是阻礙她康復的最大問題。不過也不排除現在的“奈何”并沒有游戲中那個技能的效果一般好的可能性。如果她的病情再繼續惡化下去,他大概就要想辦法說服她,將“殺掉聞莊”的交易,改為“讓聞莊設法復活她的孩子”了。 以他的游戲系統,弄出一點足以讓那個女人相信的所謂“奇跡”或者“希望”并不難。有了這樣的可能性,她總會多少振奮一些,或許還能更加好轉也說不定。但這樣的方法不到必要的時候他并不想用,一方面是不欲將自己的某些“與眾不同”讓一個并無多少交情的人知道,另一方面,他自己對“起死回生”這件事本身,事實上也沒有多少把握。 說到底,哪怕以葉牧之前生活在那個世界的觀念來看,復活亡者也是一件相當匪夷所思的事情。他相信這件事的可能性,會盡他所能的為之努力,但同時從理性的角度出發,他也無法否認存在“最壞的結果”的可能性。對于這一點,他同樣做好了接受的心理準備,但那個女人的精神狀態,卻恐怕無法承受再一次的失望打擊。 葉牧突然在庭院中站住,蹙起了眉。 等一下,剛才模模糊糊的,似乎想到了什么被他忽略的,很重要的信息? 是什么來著……剛才他都想到了什么? 一邊凝神回想著,一邊無意識地抬了下眼。視線中那一瞬的景色反饋到大腦,甚至還沒來得及對它進行任何判斷的下一刻,他立刻將腦子里的所有思緒丟個精光,極速沖了出去。 一瞬間他落在了小路的盡頭,四周是濃密的樹蔭和生機勃勃的花草,但空無一人。 有細細碎碎的蟲鳴聲在綠蔭里傳來,熱熱鬧鬧地叫著。風聲,草木婆娑聲中,沒有人的足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