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新年快樂
    一年中只有這個時候,陽光也變得溫柔起來,照在遠處蕭瑟的山巒上,撒在近處滾滾的河流上。有幾棟民宿,客人在院子里吃燒烤,林間炊煙裊裊,即使空氣中有一絲微嗆,也滿是悠游自得的閑情逸致。下午兩叁點的時候,宋霽輝出門散步,沿著山路拾級而下,和疏疏朗朗的上山游客,偶爾擦肩而過。一直走到村口的停車場,看到紀月的車已經停在那了。    某年某月某日,他們相識于難堪的開始,她是所有客戶中最惡劣的一個,他依舊耐心對待,無關其他。時間久了,聽得多了,她讓他走進心里,原本只在每一個周叁晚上互相陪伴,卻在這一年的最后幾天,打破了既定的軌道,所以這是一場脫軌事故呢,還是自我放縱的必然結果。    晚上七八點的時候,宋霽輝一個人坐在在工作室里,他想把早上紀月看到的那顆盧比來切了。突然客廳里熱鬧起來,他透過落地窗看到許多客人跑了出去。劉阿姨在收拾餐具,看到他掀開竹簾出來便說,“包了海南老板那棟別墅的客人,買了好多煙花過來,一會準備在村口放,現在客人們都過去看了?!?/br>    宋霽輝插著口袋,從山上下來,到分岔路口的時候,紀月正好從民宿走出來,兩人四目相對,相視一笑。    “去看煙花???”    “嗯?!?/br>    “那一起啊?!?/br>    “好?!?/br>    身邊不停有人歡呼著跑下山,宋霽輝避過人,讓她走在里側,還沒走到村口,聽到遠處小孩的笑聲,過了一會,煙花在天空中爆開,像夜空上傾瀉下來的銀色瀑布。他們在臺階上停住腳,抬頭看去,又一顆竄上夜空,綻開,墜落。    紀月把頭靠在宋霽輝的肩膀上,感覺到他身體一僵,“讓我靠靠,今天好累?!?/br>    “今天忙什么了?”她感覺到男人原本僵硬的身體放松下來,頭頂傳來溫柔的聲音。    “早上回去就沒睡著,四五點,山里吵死了,誰睡的著?!?/br>    “后來呢?”    “后來去鎮上拿車?!?/br>    “車哪壞了?”    “油箱有個什么傳感器壞了,所以沒油了我都不知道?!?/br>    她聽到頭頂上宋霽輝一陣輕笑,像微風拂過臉頰。    “喝酒了?”    “就那個穿黑色羽絨服的大塊頭,是我老板,來了之后一起吃午飯,他灌我酒?!?/br>    “喝多了?”    “還好喝多了,否則哪有膽子?!?/br>    她感覺到他因為笑意微震的胸腔,像圈圈漣漪,一個挨著一個,慢慢在心頭蕩漾。    “什么時候開始喜歡我的?”    “不知道,慢慢吧?!?/br>    “為什么?”    沒等回答,她像是自問自答,“覺得我可憐?”    “紀月?!?/br>    “還是喜歡勸風塵女子從良?”    “紀月!”他緊皺眉頭,聲音也不如以往宛轉悠揚,譴責般叫出她的名字之后,便不再開口,嘴唇緊緊地抿成一條線。    紀月知道他生氣了,也不再說話。夜空中,煙花一朵接著一朵爆開,每次都能引得觀眾驚呼,轉瞬即逝后,就只留下火藥的氣味。    “宋霽輝,我冷?!彼戊V輝伸出手,圈住她,然后攬進懷里。    “我們在一起會怎樣?”    “把你轉給其他同行,然后陪著你?!?/br>    一個只問結果,一個只說過程。    過了一會,“不看了,冷?!奔o月想從他懷里掙脫出來,卻發現他摟著自己的手緊緊扣住,指尖發白。    “我不行嗎?”    紀月把他的手指一根根掰開,脫離他的桎梏。    “你收費公道,我不想離開你?!痹诤诎抵?,她踏著臺階,一步一步向上,從來都是一個人走,現在又何須多一個人陪。    紀月沒有和顧景和一起跨年,只能回來之后兩個人一起過周末。停車的時候,顧景和正好打電話來,紀月一個分神,沒聽到雷達“滴滴滴”叫個不停,“砰”地一下蹭上了邊上停著的黑車。原本光潔的保險杠,被她蹭出一排油漆印子。她嘆了口氣,在黑車的擋風玻璃上找了找,沒看到車主電話,于是只能寫了張便條塞在雨刷器上。    宋霽輝也沒想到那么快會再見到紀月,他從雨刷上拿下便條紙,看看自己的車,又看看紀月的車。紀月接起電話,宋霽輝宛轉悠揚的聲音傳來,“紀月,你蹭了我的車就跑了?”    紀月下來的時候,看到他靠在自己車旁看手機“你怎么知道是我的車?”宋霽輝看到她笑意盎然地看著自己,不自覺臉上也掛上笑容。    “我給你留的是工作電話?!奔o月說著,越過他,蹲下去看他的車。    “因為車牌?!?/br>    “記性挺好啊,宋霽輝?!?/br>    “因為車牌和車主一樣,一身反骨?!彼戊V輝在她身后,悠悠地說。    紀月笑了起來,眼睛彎成月牙,“為什么?”    “明明拍了張好牌子,非要去選別的車,只有你會?!闭f話間眼底全是眷戀溫柔?!凹o月......”    她頓了一下,輕聲道,“回頭再聊吧,朋友等我,先走了?!?/br>    宋霽輝看到不遠的電梯廳門口有個男人站著,他直覺應該就是紀月說得那個大學生了,紀月走過去的時候,這個人伸出手牽住她,然后回頭看了眼自己。宋霽輝瞇起眼,手顫抖了一下,緊緊攥住手里的便條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