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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院盛開著絢爛的桃樹,白日里桃紅柳綠,到了傍晚四角點著燈,暖黃的光暈染著桃花的香氣。 裴嬌小心避過巡邏的侍衛,忽見院內點燈的地方有一道影子。 更深露重,少年并未眠。 他在桃樹下練劍。 房檐下的六角宮燈照拂過他昳麗的眉眼,少年的劍法如他本人一般帶著年少輕狂的桀驁與鋒芒,凌厲的劍風掃過院中桃林,花葉紛紛而落。 裴嬌不由得感嘆,顧景堯雖性格不好,但無論何時何地都絲毫不松懈,時刻逼著自己長進。 她躡手躡腳走過,誰知桃樹下的少年忽的側目看過來,雪白的劍光映襯著他冰冷的目色,一道劍風撕碎紛揚而落的桃花瞬時將裴嬌擊飛。 何人,出來。 裴嬌躲過那一劍,卻被房檐上參差不齊的瓦片絆了一跤,直接掉了下去。 一個纖弱的身影自桃樹落下,攜著滿樹的芳菲清香,驀地落入了少年的懷中。 少年微微蹙眉,欲要借著院內的燈光去看清她的容貌,裴嬌卻及時捂住了臉。 夜風之中,少年疏懶的冷笑落在她耳邊,哪來的小賊,敢夜闖紀府,不敢露出真容? 此時此刻的場景畫面,都和裴嬌所讀過的風月話本十分相似。 她想起話本里的妖精都是這么忽悠人的,便捂著臉,悄聲道,其實,我是桃樹精,你不要聲張,我就實現你一個愿望。 少年右手挑了個凌厲的劍花,以劍柄抵著她的腰,淡淡道,是么,那我更要看看這桃樹成了精是何模樣。 裴嬌: 好吧,雖然他在這幻境之中成了凡人,但還是不怎么好忽悠。 裴嬌心里盤算著打倒他離開,正當她出手之時,眼前場景空間忽的扭轉,一股眩暈感襲來。 意識再次清醒之時,一陣寒冷的江風襲來,她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很明顯,這里不是紀府的后院,便連顧景堯也不見了蹤影。 抬眸之時,恍然入目是華燈初上火樹銀花之景,江岸靠著一艘畫舫。 上邊歌舞伎身子柔軟翩翩舞動如影如幻,箜篌琵琶之音入珠玉落盤清脆。 她強忍眩暈反胃感,四處張望這又是到了何處? 銅鏡道,你本就不受這幻境約束,所以你所經歷的時空同其他人也不一樣,簡而言之,便是你會時不時跳過兩三年,到了別的地方。 聽聞倚月樓的新掛了個頭牌,不知是何等絕色方能為這淮水一帶的花魁吶? 你一看便是消息淺陋了,此等消息何人不知,并且哪 裴嬌還沒偷聽到多少墻角,便聽樂聲忽的行至高潮。 畫舫處也相繼點上了燈,江水滔滔,倒映著朦朧花燈。 是花魁出來了! 要我說哪,那些西域來的金發碧眼舞娘被達官貴人們稱為尤物,卻不及這花魁的半點風情。 光輝璀璨之時,裴嬌遠遠瞥見江上一抹影子。 那人身材高挑,頭戴垂著珠鏈的帷帽。 江風拂過之時,垂綴在帷帽之上的朱紅色珠鏈微微碰撞,露出一角弧度優美的雪白下頜和殷紅的唇。 好看倒是好看,只是 裴嬌望了一圈那絡繹不絕豐胸柳腰的婢女,轉過頭時惋惜道,這花魁應該多補補,個頭倒是高挑,如果豐滿點會更好看。 一旁同來看熱鬧的乞丐翻了個白眼,你是不是傻,一個男的,你還指望他在里頭墊兩個饅頭嗎? 裴嬌一怔:男、男的? 她過于驚訝,轉頭看向乞丐,卻發現這乞丐不是別人,正是秦文耀。 銅鏡笑道:敢情這自命不凡的小子在幻境里也是乞丐呢。 裴嬌心里突然就平衡多了。 秦文耀嫌棄地瞥她一眼,你這要飯的是怎么當的,思想和消息都如此閉塞,莫不是還活在三年前吧。男的怎么不能當花魁了? 說著,他將破爛的衣服微微撩起,露出雪白的香肩,不是我說,我就是缺少機會,否則以我的姿色,也能進那倚月樓去當個小倌,畢竟我的屁股可不比他們的差 裴嬌滿頭霧水:等等 這什么虎狼之詞?她怎么越發聽不懂了? 沒想到失去記憶的秦文耀竟然還有如此志向? 秦文耀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啊,此番倚月樓的花魁便是紀韶。 紀韶? 那不是顧景堯么? 裴嬌納悶,是我知道的那個紀韶嘛?他不是紀府的公子嗎? 秦文耀郁悶道,你是活在夢里嗎?早就不是了,一年前朝廷便查出紀府藏有與敵國私通的信物,紀府成年男丁滿門抄斬,女眷流放荒無人煙之地。 圣上看在紀韶年紀輕輕戰功赫赫的份上,才姑且饒了他一命。 說罷,他望向倚月樓的畫舫,不忍唏噓道,只是可惜了,當年威風凜凜縱馬征戰的少年將軍,是多少春閨女子的夢中人哪。 如今卻被昔日仇家侮辱淪為一介花魁,成了達官貴人們的玩物,我若是他,定當生不如死。而且據說,當年之事,頗有蹊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