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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屠戶羞憤欲死,店里伙計嚇得把門緊緊關上,從后門溜了回去,萬不敢想他前幾日給馬氏透得一點風聲。 若是他不說,馬氏也不會帶著女兒下鄉去逮王屠戶,城里好好待著,也不會死。 話說那頭,小鳳仙吃完飯,心里氣不過,一個人又跑到了石馬村那條小河溝邊上。 她記得那天馬氏帶著自己跟小寡婦張氏狹路相逢的畫面,也就在那附近。 母女兩個人還是從店鋪伙計說漏嘴的話里抓出的蛛絲馬跡。 早間街坊鄰里有些許風聲,馬氏只裝不知,可數著家里攢的錢,竟還一天比一天少,頓時覺得不對勁。 王屠戶要討好女人,少不得給張氏大把好處,發現馬氏管錢袋子管的愈發嚴,他就偷偷去拿馬氏給女兒攢的嫁妝,那些釵環都放在小箱子里,一年到頭輕易不會打開。 后來馬氏掃地搬箱子,覺察出箱子重量不對,這才發現王屠戶的黑手,家里氣的摔了幾個碗,夫妻關起門打了一架。 十一那日王屠戶半夜離家,馬氏起夜發現后就氣瘋了,拿著殺豬刀找出來,心想要是真撞見他們一對狗男女,她就把兩個人都殺了,自己再抹脖子,只是家附近找了一圈,還險些認錯人,終究一無所獲。 第二日王屠戶沒敢回家,馬氏問店鋪里的伙計?;镉嬍孪纫矝]跟王屠戶通太多氣,敷衍的時候一個沒守住,說了寡婦幾個字。 馬氏一路順藤摸瓜,當天周圍打探清楚,立刻就背著包裹把小鳳仙一起帶到鄉下。 石馬村外張氏去墳上祭奠死鬼丈夫回來,馬氏本還想堵到她村里家門口,兩人不期而遇,這下好了。 宋希庭等到盂蘭盆法會過去后才回了王府。 十五那夜他心里不知怎么想的,月書參不透,本打算在他邊上仔細觀察一番,誰知回到府中竟被告知殿下給她放了三天假。 柳絲上午捎了些藥材過來,她囑咐道:殿□□諒你,這三日你就好好休息,別跟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 扶青此時不在廊房里,窗明幾凈的房間內,月書信誓旦旦:柳絲jiejie你放心,如今殿下跟前辦事,什么人能交往什么人不能結識,我心里有數。 柳絲聽罷,懷疑地瞧著面前的青衣丫鬟。 月書于是胸脯拍的震天響,想要拍出一股堅定氣概。 柳絲生來不想多管閑事,她抿著唇,半晌,沉默著轉身離開,心里琢磨著要怎么跟殿下回話。 而月書等人走遠了,抱著手臂倚門笑了笑,她知道柳絲這話八成是宋希庭讓她傳的。 連自己交友都要管,他以后怕要閑出病來。 倚門而立的青衣少女踮起腳尖,廊房不遠處就是寢宮,碧色琉璃瓦上日光傾瀉而下,竹簾半卷的窗口,姿容秀雅的男子正在提筆作畫。風里彌漫著一股梳頭水的味道,月書揉了揉鼻子,見柳絲站到了窗邊回話,她立馬縮頭躲回屋里。 話休絮煩,只說午后,扶青事情做完回來,兩個小姑娘吃飽喝足都在床上淺眠,不多時,一陣窸窣響的太陽雨灑下來。 月書忘記關窗,風里幾片花葉被暖風帶入,她眼睫顫了顫,竹葉上的雨珠亂灑入窗欞,涼意一點一點撲到臉上。 腦袋暈了幾秒鐘,月書一個激靈,將窗扇往下壓了壓。 日光如水,悶熱感稍退一二,思緒一點一點回籠,她望了窗外半晌,而后輕輕起身把衣服穿好。 王府后門,月書出來時雨已經歇了,大暑天的午后,街上行人稀少,她踩著墻邊的陰翳,快步往四喜街走去。 馬氏不知道回家沒有,月書還打算rou鋪買點豬rou,然后順路打探打探簪花巷子里的小寡婦近期情況。 片刻鐘后,月書望著緊閉門的豬rou鋪,左看右看,去對面的小酒館里坐下,點了一碟子花生并一壺青梅酒,打探起豬rou鋪子關門的原因。 伙計送酒上來,月書一面掏錢,一面不經意問道:今兒也不是過年過節,那對門豬rou店怎么還關著門,也不怕生意都跑了。 伙計收十文錢,樂呵呵一笑,恰逢客人不多,便講起昨兒的熱鬧。 你是不知道,這豬rou鋪子日后都怕開不成了。 月書好奇,讓他別賣關子。 昨兒王屠戶被馬家那幾個女婿打得好慘。他外面跟個寡婦糾纏,自家婆娘吃醋,想不開跳河了。馬家人氣不過,把人打完了還找根繩綁走,他一時半會想必是回不來。況且他這鋪子還是借馬家錢盤下的,這婆娘沒了,馬家還能讓他繼續好過嗎? 月書點點頭,面上平靜道:原來如此。 伙計一走,她灌了一大口青梅酒到嘴里,心中翻起驚天波浪。 她不是把馬氏從水里頂起來了嗎?怎么又死了! 一瓶酒干完,青衣少女圍著豬rou鋪子打了個轉,周邊店面都問了個遍,隱隱知道了個大概。 馬氏前個人還能說話,今天就棺材躺,月書嘆了嘆,或許動了一些惻隱之心,便去一家掛了長生殿匾額的鋪子里買了一把香。 她記得這兒有個破敗的城隍廟,青天白日走進去,比夜里見更破更爛。名叫茍非的小鬼頭不在,不過鋪蓋整整齊齊疊放在神龕后,想必出去找吃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