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凹凸不平的黃泥路面,連綿不絕的馬蹄聲和車夫揮動韁繩的呼呼聲交織一片,在萬籟俱寂的樹林里,轟隆作響,似乎連地面都為此震撼。 一片白蒙蒙的紗霧里,顛簸前行的馬車破霧而出,由遠而近緩緩駛來。 驟然,銀光四起,從樹后不停躍出些手持長劍的黑影,紛紛逼向那座馬車。 而那匹棕褐色的蒙古馬凄厲地嘶鳴一聲,宛若杜鵑啼血。 馬車上的人掀起簾子,一雙骨節分明的手于夜色下似乎發著幽幽的光,那人神色晦暗,冷聲道:你們是哥哥派來的嗎? 無人應答。 取而代之的是刀光劍影和紀衡沉重的呼吸聲。 冷風呼呼地往她的腦里灌,她的腦子里頓時冒出許多問號。 為什么這里的黑衣人都是黑白色彩,而只有那馬車的冷峻男子和他們才是彩色的? 慕詞說,那馬車里的人應該就是我們要救的人。 我見過他。 他鎮靜地看向那伙人的對峙,并不打算出手相助。這只是陛下的夢境,并不會有性命之憂。 可若水城高高在上的天子如何會獨自一人僅僅帶著個小廝乘著馬車,深夜出行? 慕詞想不通,下意識皺起眉頭,他從未聽說過天子還有哥哥。難不成這還牽扯出了皇家辛密,而那天子真有個哥哥? 她也同慕詞有著相同的疑問,只是她比慕詞多了些疑慮 她在慕詞和賀稚的夢里完全就沒有這個情況,為什么一到皇帝的夢里,就不一樣了? 紀衡從馬車上一躍而下,一身青衣布袍,臉上略顯稚嫩,顯然還未及冠禮。他面色沉重,叮囑車夫盡早離去。 車夫后怕地瞧了男子一眼,揮著韁繩頭也不回,連車錢都沒要就匆匆離去。 而此時,他手上能攻擊的武器只有一把鐵質的匕首,柄上盡是黃銹,磨手極了。 即使他武力高強,可依舊寡不敵眾。身上血如水般涌了出來,青衣上的殷紅色觸目驚心,黑色的發絲與淌下黏膩血跡難舍難分。 紀衡掙扎著爬起來,手上還死死地握住那正滴著血的匕首。他渾身無力,關節發痛,腦子里嗡嗡作響,似乎只有刀劍相交的回鳴。 面對僅剩的三人,他毫無招架之力。 三抹劍光一齊朝他迸射,紀衡無力地閉上眼。 死在他那無能的哥哥手里還真是不甘心??墒窃僭趺磻崙?,終究也是無能為力。 這回他定是逃不過了。 他無力地想。 原野的風吹過,繞著他飛旋一陣,掀起額間的碎發。 眉睫被吹得打顫,他下意識睜開眼,撞進眸中的是熾熱的紅色。 她踏著無邊夜色,如紅燕般輕盈,利落抽出身后的長劍便與那三名黑衣人打了起來。 紀衡明顯在失神發愣,似有不解。 她從未見過這名女子,也不相信他這樣的一個人,會有人來特意救他。 虞十六眸子定定看著紀衡和那名女子,只一眨眼的功夫,整個世界忽地有了色彩。 那白花,那綠草,都恢復了它們原有的顏色。 紀衡愣愣地想:她是來救他的。 樹林的風不知為何莫名地狂躁起來,慕詞的白衣衣角直往虞十六身上撲。 她垂頭看著,將目光落在他臉上,俊逸的臉上寫滿了不理解和茫然。 那抹紅色的身影驚心動魄,宛如救贖。 刀光劍影,那女子僅幾招便打得那伙人鼻青臉腫,節節敗退。 顯而易見,她很強。 一人打三人,毫不費力,甚至不時回頭看他,似乎想和他說些什么。 那些黑衣人被她打得潰不成軍,沒一刻的功夫,那伙人便一溜煙地逃了。 倒是些看得懂眼色的人。 她利落地將劍放在身后,不耐地轉過身。 你 那嬌俏的女子雙手抱懷,上下打量著紀衡,面上不虞。 我不知道是誰想要置你于死地,但要是我,我不會傻傻地站在那里,連躲也不躲。 紀衡捂著血流不止的左腹,一時訥訥。 半晌沉默,二人似乎都在等著什么,時間流淌地慢極了,像是被凝滯住了。 他黯然地低下頭猶豫不決終是抬起眼眸,蒼白的嘴唇囁嚅著吐出幾個字:為何要救我? 姜君有些不明所以,仰起頭漫不經心地說: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這不是江湖規矩嗎。 是你哥哥要殺你?親哥哥? 他搖搖頭,無力地說:我只是個庶子。 牛頭不對馬嘴,我哪問你這個了?她嫌棄地打量他一眼,冷嗤一聲。 我說,庶子又如何?我只知道世人皆欲殺,吾獨憐其才??茨阋簧砬嗌老袷莻€讀書人,若是這點道理都不懂,這書怕是吃進了狗肚子里! 姜君的目光落在他淌著血的傷口上 ,適可而止地住了口。她熟練地從衣袖里拿出一瓶止血膏,遞到他手上。 紀衡并沒有在第一時間接住,反而抬起眸子看向她,沒來由地沉聲道,你說的是真的嗎? 紅衣女子瀟灑地把藥塞進了他的手心里,當然了,我爹他就不看重這個,只有有才皆可任用,朝內許多大官都是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