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夠?！鄙蜣o舟一字一頓的答了。

    沈青鋒頓住，覺得這件事似乎沒有商量的余地，但仍不甘心的追問：“為什么？”

    “因為她欠我的，再也補還不了了?！鄙蜣o舟輕輕的笑了笑，“償還、償還……總得還回來什么才行，喬歡顏還不了，她只能贖罪?！?/br>
    “如果她沒有付出同樣的代價，算什么贖罪？”

    沈青鋒默然。

    他查過沈辭舟親生父母的資料，對沈氏夫婦來說，世界太大了，想找一個孩子那么難，可對沈青鋒來說，這兩個人四十幾年的人生，也只是薄薄的幾張紙，甚至有些乏善可陳。

    “他們是工程事故……”沈青鋒意識到自己好像在替喬歡顏開脫，立即又停住了話頭。

    但沈迎之已經聽到了。

    “是疲勞作業所以發生的工程事故?！鄙蜣o舟說：“所以責任在他們自己，那家小公司只給了一萬慰問金，現在還有人在相關新聞下評論，他們是鉆錢眼里了，是死有余辜，幸好那男人砸死的是自己老婆?！?/br>
    誰也不關心為什么那對夫妻夜以繼日的連軸轉，為什么男人掉下來時女人還傻乎乎的跑過去妄想接住他。

    “二叔，我還是那句話?！鄙蜣o舟清晰無比的說：“我一定要喬歡顏的命，她一條抵我父母兩條，我還虧了?！?/br>
    他放下茶杯，袖扣在百葉窗傾瀉進的陽光下折射出出一線幽光，沈青鋒看著他拿起小巧的紫砂茶壺，給他斟茶。

    水聲泠泠，沈辭舟聲音比水聲還要清澈幾分。

    “當我知道這個保險箱里放的是什么東西，我就想到了，你會有很多顧慮?！?/br>
    沈青鋒去拿茶杯的手一頓。

    酒滿敬人，茶滿欺人*，沈辭舟給他到了滿杯的茶，他沒法端起杯子。

    “所以我先拿走了那份東西，留給二叔你的是備份?！鄙蜣o舟從容的放下茶壺，淡淡的說：“你可以用備份去‘大義滅親’，對外宣稱是晟啟內部自查，查出了這只蛀蟲，股價或許會動蕩，但不至于元氣大傷?！?/br>
    “或者做好準備，等我遞了舉報信，該得罪的人還是要得罪，能不能力挽狂瀾，就要看二叔的本事了?！鄙蜣o舟笑的純良無害，“畢竟這‘江山’我不想要，亡了和我也沒關系，我守著兩個小破工廠，夠養家糊口了?！?/br>
    沈青鋒涵養再深厚，被小輩這樣威脅，也有些惱了，低聲道：“辭舟，你也說了，兩家小廠子而已，翻船在這片深海，連個浪花都激不起來?！?/br>
    不知道是不是沈青鋒的錯覺，沈辭舟似乎看了眼窗外。

    然后他眉眼柔和下來，像新雪下春芽初綻。

    “破產的話，那我就只能吃軟飯了……”

    沈青鋒：？？？

    ……

    沈辭舟早就在樓上看到了季臨戈，盡管十幾層樓的高度，看誰都是個小螞蟻，但沈辭舟覺得自己好像和季臨戈有心靈感應似的，就是覺得那只站在花壇邊的黑色小螞蟻與眾不同，所以一出晟啟大廈，直接快步走向花壇。

    季臨戈果然等在那里，他今天穿的是暗藍色的三件套，領帶是沈辭舟給他配的銀灰色斜紋領帶，他肩寬腿長，隨隨便便的往花壇邊一站，都站出一處春色。

    見沈辭舟快步過來，這招蜂引蝶的大狐貍還張開的手臂，一副等著沈辭舟撲進懷抱的姿態。

    他們今天穿的不一樣了，沈辭舟穿的是以前定制的西裝，別說料子，禿頂的老師傅都駕鶴西去了，他的衣柜里，除了西裝價格比較高，其他常服大多是隨便買的，季臨戈想每件都和他一樣自然很難，于是這段時間不得不漸漸放棄了這種莫名的執著。

    說起這個，沈辭舟想了想家里快塞滿的衣柜，又有點頭疼。

    小窩是很好的，溫馨又好打理，原本住一只小貓很松快，直到窩里擠進來一只大狐貍。

    雙人床勉強安置進了臥室，衣帽間他的小窩是絕對塞不進去的，也許該考慮換個房子了。

    他走過去，好笑的拍了一下季臨戈的肩，低聲說：“誰要抱你，人來人往的，丟不丟人?！?/br>
    又問：“怎么不在車里等？”

    “悶，下來走走?！奔九R戈把車里備著的大衣遞給沈辭舟，“下午降溫，再穿一件?！?/br>
    季臨戈眼光很好，甚至可以做個穿搭博主，估計這也是他的“專業技能”之一，他挑的衣服沈辭舟基本可以閉著眼睛穿。

    套上大衣，果然暖和多了，也不急著上車，兩個人沿著步行街慢慢的走了一會兒。

    “談的如何？”季臨戈問。

    “和預想的一樣，幸虧我們提前留了備份?！鄙蜣o舟長長的呼出一口氣，凝成了一團霧氣，又迅速消失在冷風里。

    “總是想，這要是星際時代就好了?！奔九R戈牽住他的手，摩挲著他微涼的手背，“如果是在我的地盤上，那女人已經涼透了，連夜把她骨灰都揚了，繞哪顆自轉快的行星一撒，直接讓她變成星環，死的多安詳優雅?！?/br>
    沈辭舟：……

    真是讓人羨慕到罵娘的優雅。

    他失笑道：“你是不是覺得沒幫上什么，有些喪氣了？”

    “我們船兒是玲瓏心肝么？這都看出來了？”季臨戈抱著他，下頜蹭了蹭他細軟的發絲，“你別笑我，我管著那些兇.徒這么多年，早就習慣了用拳頭解決問題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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