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見雪來 第1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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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br> 羅盤對面,桑持玉應了聲。 “什么意思?”韓野蹙眉。 “如你所說,”桑持玉道,“有過了?!?/br> 他的嗓音清而厲,聲音不大,但足以讓所有人聽見。 蘇如晦一愣,指尖松開了符箓。 韓野哈哈大笑,道:“好一個桑持玉,你讓我刮目相看。心猿意馬也就罷了,如今還弄個替身假貨。當年蘇如晦在黑街,歷數秘宗高手,說他們德不配位,唯有你桑持玉堪稱君子,是他唯一敬佩的對手。蘇如晦怎么會想到,你桑持玉與我們這些人渣是一路貨色?!?/br> 桑持玉語調不變,“江卻邪在你手里?!?/br> 不是疑問,而是平平淡淡的敘述。他猜到了。 “放心,我不會動他,他這么可愛,我怎么舍得動呢?”韓野低聲笑。 蘇如晦心罵,可愛你大爺。 “江卻邪,出聲?!?/br> 韓野揮手,極樂坊的混混松開鉗制蘇如晦的手。 蘇如晦應道:“我在?!?/br> “受傷了么?”他問。 蘇如晦苦哈哈地說:“沒有?!?/br> “韓野,”桑持玉嗓音森冷,“現在是辰時三刻,巳時一刻我要在桑宅看見他。分毫有傷,吾必殺你?!?/br> 說完,靈力流切斷,羅盤符紋消隱。 極樂坊混混看著蘇如晦的眼神都不一般了,韓野的目光也頗為復雜。 韓野站起身,拍了拍蘇如晦的肩膀,“小看你了,阿七。你要記住,你是極樂坊的人。極樂坊不會虧待兄弟,我韓野尊重有本事的人,”他詭秘一笑,“不管是什么樣的本事?!?/br> 蘇如晦挺胸道:“坊主,阿七為極樂坊赴湯蹈火!” 韓野負手望向遠天,“既然你已經知道了秘寶的事兒,那你就去把它帶回來吧。此事我昨日便知,極樂坊和大悲殿達成了合作,將在拓荒衛招人時滲透昆侖。你也去,你仍然是江卻邪,極樂坊不會把你的身份告知大悲殿。好好干,我聽說你成為江卻邪之前是東市賭坊的打手,從今以后,你就是那座賭坊的主人了?!?/br> 蘇如晦松了一口氣,他知道他在韓野心里已經從“玩物”光榮進階成“小弟”了。 “多謝坊主!”蘇如晦擺出副感恩戴德的笑模樣,拱手行禮。 “活著回來,阿七,”韓野意味深長地說,“我厭惡蘇如晦,卻并不厭惡你?!?/br> 這廝說完,帶著一幫混子離開銀號。蘇如晦望著他的背影,總覺得他色心不死。這都什么爛桃花?蘇如晦滿頭包,拎著箱篋回了家。說到底還是現在實力太弱,被這幫王八蛋肆無忌憚拿捏。蘇如晦掏出通關路引,鋸開木牌,果然在里面發現了一枚鐵條,里頭鑲了道追蹤星陣。星陣不能銷毀,否則會讓韓野發覺。蘇如晦把木牌黏回去,擱在一旁。 然后他打開箱篋,小金磚映入眼簾。蘇如晦拿起金磚,一塊接著一塊摔在地上,金磚四分五裂,露出里面藏匿的靈石子窠、隕鐵零件、銅鏡框和打磨過的水晶石。韓野沒有發現,這些金磚全是空心黏合的,里面藏的東西才是蘇如晦真正想要拿回來的東西。 再次轉動八卦鎖,箱篋完全解體,底層的袖里銃銃管暴露在天光下。蘇如晦將護腕、伸縮鋼板和銃管組裝在一起,安在手臂上,最后填入子窠。這種小型火器小巧輕便,焰火小,不容易被發現。 唯一可惜的是云州禁鐵,弄不來刀劍鐵器。蘇如晦又取出打磨器具,把水晶石磨成薄如蟬翼的水晶片,安在銅質單片鏡框里。戴上水晶鏡,鏡片呈現出細微的青光,小星陣繁復的線條清晰地呈現在眼前。 沒時間制造二品以上的傀儡,水晶鏡暫時用不了。但有符箓和袖里銃,應該夠了。細數渾身裝備,蘇如晦覺得他可以去秘宗了。 抬頭看天色,已是巳時一刻,桑持玉沒有出現。 唉,就知道他不會來。只是想不到桑持玉學會撒謊了,說的還是那樣的謊言。蘇如晦心里很復雜,那家伙真的變了很多。變就變吧,是人都會變,怎么不變聰明些呢?腦袋擱脖頸子上凈顯高了,竟然和大悲殿混在一塊兒。他怎么不考慮考慮跟他蘇如晦一塊兒混? 想想就氣人,這事兒急也沒用,得慢慢想辦法。蘇如晦換了身干練的鴉青窄袖衣,拉下袖子掩住袖里銃,穿上鹿皮靴,背上包袱,推門出發。 遠處,桑持玉立在檐頭眺望蘇如晦的背影。確認蘇如晦沒事,桑持玉戴上兜帽,轉身遁入天風。 第14章 叫我如晦哥哥 往北趕了三天路,一路上見到不少流民。這世上的人太多了,大靖擁擠得如同即將爆炸的蒸籠。即使秘宗嚴刑峻法,每年都有不少囚犯被流放雪境荒原,或者送到礦場開采靈石,仍舊有許多人無家可歸,流浪街頭??v然心有憐憫,更要防備盜賊劫匪。一路上不時有衣衫襤褸的流浪漢窺伺直道上的馬車,蘇如晦無時無刻不按著衣袖里的火銃。 停留在各地城鎮歇息,桑持玉叛逃的消息已經傳開,秘宗張貼了抓捕桑持玉的告示,從前專屬于蘇如晦的甲級通緝犯位置被桑持玉取代。通緝令上畫著桑持玉那張冷漠的臉,秘宗畫技高超,把人畫得惟妙惟肖。蘇如晦勒馬停駐,想起那個家伙面無表情油鹽不進的樣子,心里嘆了一口氣。 桑持玉小時候不是那樣,至少在蘇如晦師父跟前治病的時候,他是個很乖巧的娃娃。 蘇如晦記得,澹臺凈離開苧蘿山,蘇如晦自告奮勇承擔起每天給山洞送飯的任務,還教桑持玉怎么破解迷迭陣,要是桑持玉覺得悶,可以自己來找他。他們偷溜出去玩兒一直無人發覺,后來蘇如晦膽子越來越大,伙同江雪芽和周小粟偷偷把桑持玉接下了山。 他們這幫小孩兒擁有一個小院,叫梨花院。江雪芽和周小粟住主屋,蘇如晦住東廂房。西廂房本來是堆雜物的,蘇如晦他們把雜物清理到后院,騰出一片睡人的地方。蘇如晦貢獻出自己的羅漢榻、紅線絨毛地毯和上次他生辰老爹送給他的獅子貓引枕,江雪芽和周小粟分別貢獻出被褥毛毯和木雕屏風,桑持玉就住在了那里。 明若無在不了齋開了個私塾,不收束脩,方圓幾里的小孩兒都能來聽課。山下苧蘿鎮的孩子有一半兒在這兒上課,蘇如晦、江雪芽和周小粟也得去。蘇如晦三個白天去明若無那兒上課,晚上回來同桑持玉躲在屋里頭玩兒。藏了大半個月,沒人知道他們院多了個十歲小娃娃。很多年后蘇如晦想起這事兒,覺得明若無早就知道了他們藏匿桑持玉,只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罷了。 后來為了桑持玉走路方便,蘇如晦用手給桑持玉量腳底板,記住桑持玉的尺碼,去山下苧蘿鎮找相熟的小meimei給桑持玉做了雙鞋。桑持玉很珍惜那雙鞋,他們不知道,那是桑持玉第一雙鞋。 桑持玉每天把鞋擦得干干凈凈的,泥地粘腳,鞋底擦不干凈,他不愿意踩。江雪芽這人看臉下菜碟,桑持玉怎么都依著他,她指揮蘇如晦背他。蘇如晦很郁悶,他托人給桑持玉做鞋就是為了讓他自己走路的。然而蘇如晦看似是幫主,其實在神龍幫地位最低,他的抗議一如既往被忽視。 表面上蘇如晦是神龍幫的幫主,實際上幫派內務都是江雪芽說了算。所以神龍幫的日常游戲都是女孩兒玩的,比如跳皮筋、編花繩,還有變裝。桑持玉長得漂亮,江雪芽和周小粟熱衷于打扮桑持玉,每天給桑持玉塞各種花色的衣裳,把桑持玉打扮得花枝招展。 蘇如晦這人蔫兒壞,故意搗亂。江雪芽她們讓蘇如晦幫桑持玉梳頭,他梳得亂七八糟。江雪芽她們認認真真挑好看的花別在桑持玉鬢邊,蘇如晦就換成丑了吧唧的大紅石榴花。江雪芽給桑持玉穿裥色裙,蘇如晦偷偷放了只會變色的小守宮在上面,嚇得周小粟哇哇大叫。蘇如晦捧腹大笑,然后被江雪芽暴揍了一頓。 有一次師父給江雪芽泡藥浴,周小粟陪著她。明若無休課三天,蘇如晦放了假,梨花院只剩他和桑持玉。蘇如晦睡到日上三竿,閑著無聊,跑去西廂房找桑持玉。推開門就看見桑持玉坐在櫥屜邊上,小小一人兒,白衣裳黑腦袋,像個孤零零的小蘑菇。 蘇如晦湊近一看,他正把江雪芽和周小粟摘給他的花兒一朵朵放進一個小抽屜,蘇如晦摘的大紅石榴花也在里面?;▋喝伎萘?,花瓣發黑,流臭水。蘇如晦以為桑持玉早就扔了,沒想到他還留著。 “你收起來干嘛?都枯了,”蘇如晦蹲在他邊上,百無聊賴地說,“走,我給你摘新的?!?/br> 桑持玉搖頭,說:“要留著?!?/br> 一只碧油油的守宮從桑持玉背后爬到肩頭,蘇如晦嚇了一跳,定睛一看,才發現是前幾天他惡作劇,放在桑持玉裙子上的守宮。 “它怎么也在???” 桑持玉把它捧在掌心,說:“你送的?!?/br> 蘇如晦想說那不是禮物,是他弄來嚇人玩兒的。一轉臉,對上桑持玉大而黑的眸子,那里面清清楚楚映著小小的蘇如晦,蘇如晦莫名其妙咽下了這話兒。 “我想起來了,是我送的來著?!碧K如晦說。 余光瞥向抽屜里的花兒,每一朵桑持玉都舍不得扔,因為這是他的小伙伴送給他的禮物,一向沒心沒肺的蘇如晦心里破天荒地有了愧疚的情緒。玉兒太好騙了,給他什么他都要,說什么他都信。 若是旁人見了這般乖順的小孩兒,一定百般憐愛,然后發展出一段郎情妾意的感人故事??上3钟裼鲆姷氖翘K如晦,蘇如晦打小就不是好人。別人憐香惜玉,他專門辣手摧花。這時候蘇如晦忽然想起自己屋里堆積如山的臭襪子,心中一動,那點兒愧疚很快煙消云散。 他彎了眉眼,問:“玉兒,你是不是大哥的小弟?” 桑持玉點點頭。 “小弟得幫大哥洗臭襪子,你還沒幫我洗過呢?!?/br> 桑持玉愣了下,道:“我幫你洗?!?/br> “你說的,不許反悔?!碧K如晦喜不自禁。 桑持玉輕輕搖頭,“不反悔?!?/br> 蘇如晦領桑持玉鉆進自己的小屋,把柜子里的臭襪子全扒拉出來。蘇如晦的屋子亂七八糟,桑持玉看見地上亂扔的八極拳拳譜、《握奇經》和崩云刀刀譜。桑持玉撿起來看,里面被蘇如晦畫滿了簡筆畫小人。 蘇如晦一邊收拾襪子一邊道:“那些都是我師父給我的功課,說什么我得好好練體術學星陣,將來混口飯吃……”蘇如晦討厭練功,成日不是扛沙包爬山,就是揮著木刀打木頭人,一天下來氣喘吁吁累得像狗。他更討厭星陣,《握奇經》里記載的風后星陣千變萬化,光一種天字陣就有幾百種變形,他連方位都記不過來。他才不想學,將來他可以去當廚子,世上事兒這么多,干啥不能活?蘇如晦翻了個白眼,道:“可無聊了,沒啥好看的。走,洗襪子去!” 蘇如晦把木盆塞他手里,桑持玉實誠,當真抱著木盆到河邊,擼起袖子吭哧吭哧搓蘇如晦的襪子。襪子積攢得太多,蘇如晦瘋玩了一下午回來,桑持玉還沒洗完。蘇如晦良心發現,摘了片大荷葉,坐在他邊上為他擋夕陽。 “玉兒,”蘇如晦叮囑他,“你可別告訴江雪芽和周小粟,要是她們問起來,你就說我帶你摘花去了?!?/br> “為什么不能說?”桑持玉疑惑道。 “別管為啥,你是我小弟,我是你大哥,你得聽我的?!碧K如晦連哄帶騙,“你表面上聽江雪芽的,實際上聽我的?!?/br> 桑持玉雖然不明白為什么,還是點了頭。 “你記住,以后咱倆一伙,江雪芽和周小粟都是外人?!碧K如晦笑嘻嘻,“來,叫我如晦哥哥?!?/br> “如晦哥哥?!鄙3钟窆怨缘?。 蘇如晦樂滋滋地說:“江雪芽的藥浴要連泡三天,趁她不在,明天我教你給我捶背捏腿?!?/br> “好,”桑持玉又喊了聲,“如晦哥哥?!?/br> *** 地勢拔高,空氣越發干冷了,睫毛上結起了雪白的霜花。蘇如晦一開始只穿單衣,后來換上了夾襖,氈帽蓋住腦袋,圍巾蒙住臉,只露出雙黑黝黝的眼睛在外頭。 大靖有四十八州,離開最為繁華的云州,天地趨于廣漠。四處是磊磊亂石,裸露的大地如同老人枯硬的血脈與筋骨。遠方的雪山拔地而起,逶迤盤踞在昭昭云霧里。那寂靜深坐的模樣,恍若慈悲的佛陀俯瞰塵世。雪山越發近了,風中夾雜了雪粒子?;颐擅傻奶斓乩?,蘇如晦車前孤燈宛若一顆明滅閃爍的星子,徐徐朝大山的方向行去。 清晨時分,傀儡馬車進了昆侖腳下的邊都。邊都城門設了關卡戒嚴,進出都要查看路引。已有不少人聚集于此,約莫都是來參軍入伍的。 邊都是大靖的都城,昆侖座落在此,憑借自身高大的山脈鎮守大靖邊陲,將雪境荒野隔絕在外。拓荒衛,顧名思義,是專門深入雪境尋找礦山的軍隊。流民和逃跑的囚犯生活在荒野,野獸一般xue居于地下。當他們被黑街收編成為惡人軍,就會成為拓荒衛的敵人。黑街無時無刻不覬覦著秘宗的靈石礦產,因為深入雪境,又直面黑街無處不在的侵襲,這支軍隊是秘宗軍種里死亡率最高的一支。 世家中受到排擠的人和想要鍍金漲資歷的人大多下放到這兒,當年江雪芽和桑持玉都在拓荒衛待過。只是桑持玉是因為他師父不當人,非要磋磨歷練他,江雪芽則是因為手足迫害,被驅逐到拓荒衛。 這么多人來,約莫都存了當人上人的心思。秘宗壟斷秘術轄制天下,進了秘宗,從此高來高去,宰割他人生死,再也不是泥塵里任人踐踏的螞蟻。當然,前提是不要像桑持玉一樣犯錯。 蘇如晦驅車到衙門胡同的征兵處,這里頭的府宅都是官衙,朱門白墻,門前大樹上停了許多烏鴉。一有秘宗的小軍官擺了桌椅,分列兩側,各立了一塊板兒,寫著“普通人”和“秘術者”。桌子后頭的軍官揣著袖子,凍得瑟瑟發抖,有出氣兒沒進氣兒似的喊道:“身懷秘術的到這邊,沒有秘術的去對面。報上名字鄉里,排成縱隊!動作麻利點兒,天這么冷,凍壞了老子老子摘你們的腦袋!” 秘術者那列隊伍人數寥寥無幾,世家壟斷了秘術血脈,民間能覺醒秘術的人萬里挑一。雖然概率低,但也不是沒有,使勁兒找找還是能找到的。等了一上午,來了仨人。再怎么等都沒人來了,對面登記秘術者的軍官收了簿冊,勾肩搭背去喝酒。 蘇如晦揣著手爐進了普通人的隊伍,前后都是鐵塔似的大漢,他個子已算高挑,此刻跟他們一比,像只白兔似的。人頭攢動,系統在每個人的腦袋頂上都做了標識,略掃了一眼,大多是“路人”。標了“痞子”、“混混”的約莫是極樂坊的。標了“僧侶”的,應該是大悲殿的。還有個黑衣裳的比較特殊,腦袋上頂的是“神秘少年”。 蘇如晦收回視線,摩挲袖子里的手爐。這些人里頭有人在窺視他,還不止一個。這一路低調而行,沒有暴露身份,無人知道他是江卻邪,看來是從云州跟出來的人了。 第15章 負心漢桑持玉 輪到他了,登記的弟子在那兒打著哈欠,示意他自己寫名字。蘇如晦寫下江卻邪,放開筆,步入另外一支等候安排的隊伍。 這時有人停在他身后,低聲道:“阿七,我們是極樂坊的。一會兒秘宗要試煉,你跟緊我們,我們護著你?!?/br> 蘇如晦回頭看了眼他們,一個刀疤臉,一個癩皮頭,還有個吊梢眼。 看起來略有些眼熟,好像那日在恒泰銀號圍堵蘇如晦的混混便有這三人。 系統及時解說:【韓野派來的三個混混,皆有隱疾,從左往右依次是不舉、天閹、痔瘺?!?/br> 蘇如晦:“……” 蘇如晦是韓野安插在世家的臥底,能帶出來堵蘇如晦的,應該都是韓野的心腹。只要不惦記貞cao,一切都好說。蘇如晦從善如流,“那就多謝三位老哥了?!?/br> 他轉過眼,正對上對面隊伍的一雙眼眸。漆黑的,像兩片明凈的琉璃,屬于一個年輕的少年。剛剛就感覺還有人偷窺他,還以為是身后那仨癟三似的人物,沒想到是個少年郎。他一襲窄袖黑衣,看起來十五六歲,正是系統標識的“神秘少年”。 系統標注道:【相貌平平無奇的神秘少年,人生中最討厭的事物是狗和蘇如晦?!?/br> 蘇如晦感到驚訝,他這么討人喜歡,這人居然討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