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簪雪 第11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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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怎么聽說,他最初是奉了承和帝的命,與趙庸虛與委蛇呢,而且他體內的蠱毒,也是趙庸所下,從前種種,興許是不得已而為之……” “嚯,有證據嗎?承和帝都入土多少年了,自然是旁人想怎么編纂怎么編纂,你說不得已而為之,昔日慘死于霍顯手中的同僚,不若問問他們答應不答應?!?/br> “你……” 這幾日,不知哪里傳出了風聲,說眾人“冤枉”了霍顯,他乃是承和帝埋在趙庸身邊的棋子,今廠衛的敗落始于幾個月前三法司徹查趙黨、捉拿趙庸,而傳言說,大理寺和刑部當初拿出手的罪證,正是出自錦衣衛。 再加之他前率錦衣衛于太原御敵、后又與朝廷里應外合剿滅反賊,這些話傳著傳著,聽起來就尤為可信。 可真真假假,如今又怎么說得清? 這些年來,廠衛只手遮天,迫害多少無辜性命,官僚臣屬無不日日恐懼,那種隨時可能丟掉性命的陰影曾經籠罩在他們頭頂,讓他們夜里也不得安睡,如今廠衛是敗落了,但那冤死在詔獄,痛苦而亡的性命,仍是梗在無數人心中的一根刺。 他們對趙庸有多恨,對霍顯就有多恨,因為霍顯才是那個直接動手之人,他代表著趙庸,成為了陰影本身。 如今趙庸死了,那么輕巧就死了,甚至沒有接受朝廷的審判,那些翻涌而來的恨意自然只能發泄在僅活著的霍顯身上。 可這時卻要說,霍顯是無辜的,這讓他們心中的委屈如何宣泄? 縱有證據,他們也是一萬個不信,何況沒有證據。 此時就有人說:“按姚大人所言,霍顯身上疑點不明,未免我等冤枉了他,那更應讓他回京受審才是,這么不清不楚的,又算個怎么回事?” 可這若是能查得清楚,還用費這般口舌嗎? 眼下要抓他回京審查,無非是趁人病要人命嘛。 懂的都懂,但多數人都是這個意思,揣著明白裝糊涂罷了。 眾人正要附和之際,殿門倏地被推開,小太監匆忙跑來,甚至在御前跌了一跤。 吳升清了清嗓音:“大膽,殿前失儀,成何體統!” 那小太監哆哆嗦嗦,仿佛身后有鬼追他,他哭著說:“皇、皇皇皇上!外頭有人覲見,是,是……” 吳升不耐,“究竟是誰?” “是,是許太傅!” 滿朝嘩然。 謝宿白終于抬起了眼。 …… 一路護送許鶴進宮,看他邁入太和殿,籬陽在門外站了片刻,才不急不慢地離開。 如今鎮撫司沒落,撈不著什么好差事,他也不必似從前那般行事匆忙,便垂首慢悠悠地走,只沒幾步又停下,回首看這巍峨宮殿,不由嘆了嘆氣。 太傅匆忙趕來,為的正是霍顯的事,以他在世人眼中的威信,他的出現無疑是能更有效證實傳言非虛。 但籬陽知道,即便是許太傅也只能勉強免去霍顯那頓“審訊”,真要把他洗得清清白白是不可能,將來市井流傳,恐怕也會傳出兩個版本,有的說他清白,有的說他jian惡,傳來傳去,較不出真假。 有些事兒,就只能這么糊里糊涂地過了。 小太監陰陽怪氣催他出宮,籬陽這才回過神來。 剛一提步,就見沈青鯉攜周白虎從遠處走來。周白虎經東鄉縣一戰,如愿入了宣平侯帳下,如今在在京都也算混得如魚得水,但唯有一事鬧得啼笑皆非,他竟是個路癡! 到京都這么多時日,愣是記不住京都復雜的道路,幾次因尋錯宣平侯府而耽擱軍務,屢教不改。 他委屈道:“怎是我不改呢?我記了,沒記住??!” 沈青鯉罵道:“軍事圖你都能記住,幾條路你記不明白?邊境軍情可是要緊事,皇上一會兒下朝急著召侯爺商議,你若再像上回一樣耽擱,是想讓皇上等到夜半?罷了罷了,我怎么能指望你……” 他轉而道:“籬千戶在太好了,不知千戶可有要緊事?能否陪給周白虎帶個路?” 籬陽正是閑人一個,自是沒什么異議。 他與周白虎不算相熟,但好在周白虎五大三粗是個話嘮,一路呱唧個沒完。 聽他提起宣平侯府的事,籬陽才問:“侯爺今日怎的沒來上朝?” 到了侯府,兩人勒馬而下。 籬陽不想進去侯府,有意放慢步調,周白虎道:“害,近日早朝都在說霍大人的事,侯爺懶得參與,索性就稱病告假了,但侯府近日確實也是家宅不寧,只怕侯爺正頭疼著呢……” 籬陽欲要問頭疼什么,就聽門里傳來一陣爭吵聲—— “當初侯爺逐他出家門時是如何說的,你說他與霍家就此斷絕關系,往后是死是活皆是他的命,你絕不會徇私枉法,可現在呢,你竟派人,去救他……” 這孱弱的哭腔,定是宣平侯夫人秦氏無疑。 籬陽頓在門外,凝起了眉梢。 此時宣平說:“可那不是我們誤會他了嗎,夫人吶,樓兄都將事情與我說了,我既知曉真相,又如何能見死不救?說起來,還是咱們虧欠了他?!?/br> “虧欠?”秦氏面色慘白,不可置信道:“你說虧欠?那我們琮兒呢,他當初給琮兒下藥,侯爺忘了嗎!他并非我親生,可自幼玦兒琮兒有的,我從未落下他一份,我又何處對不住他?可他是怎么對我的,他對我僅有的兒子下藥!寒食散,那是寒食散??!這難道也是我們冤枉了他?” 她哭笑道:“樓盼春是他的師父,自是向著他,比起身體羸弱的琮兒,老爺也更喜歡他……” 聽到這里,周白虎摸了摸鼻,他也是到京都才聽說這些陳年舊事,只覺得霍家內宅的陰私比那戲臺上唱得還精彩。他偷覷了眼籬陽,小聲問:“小兄弟,霍大人當真干過這事兒?” 誰料籬陽一個冷眼掃過來,周白虎竟打了個寒顫。 籬陽闊步垮上臺階,推門進去。 秦氏哭得面容狼狽,幾欲昏厥,聞聲撇過頭去,揩了揩淚水,才拿出一副冷靜淡然的模樣。 宣平侯道:“籬陽,你怎么來了?” 他想問是不是霍顯那里出事了,可眼珠子撇向秦氏,卻是沒問出口。 籬陽往日謙遜有禮的神色變得冷淡,他素來要比南月沉穩,從前聽到這些話,向來是置之不理。 可如今卻不想忍了。 他聲色冷淡地說:“大人是給小公子下了毒,可寒食散難得,老爺夫人當初可問過一句,毒藥是從何而得?是承和帝,寒食散是承和帝親手交給大人,也是他親自授意大人這么做的,為的不過就是借機與霍家脫離關系,日后好不牽連侯爺罷了!是,小公子是受了苦,但那寒食散無色無味,你們怎不想想,嬤嬤又是如何發現小公子的食物里被下了藥?況且,大人若真想要小公子的命,何須令他少量多服,一次毒死他豈不痛快?他打死不認,你們又耐他何?你們……” 籬陽說著甚至喘不上氣,他紅著眼說:“你們都說小公子受罪,可這該死的世道,大公子命喪小人之手,大人更是四年來受蠱毒折磨,霍家的兒郎誰不受罪,憑什么只小公子就受不得了?夫人以為,若非如此,那些四海而來的醫士高人是為何恰恰就與侯府投緣,爭先恐后地要給小公子治病,巧合嗎?” 周白虎心道趕上大事了,聽得心頭突突直跳,說:“籬陽兄弟,別激動,別激動……” 籬陽抬手抹了把淚,冷聲說:“你們簡直欺人太甚?!?/br> 籬陽離開后,一院子鴉雀無聲。 周白虎不知所措,學著那些奴仆也將頭壓了下去,全當自己沒聽到。 可怕的寂靜中,圍墻后頭發出一聲響,他扭頭去看,就見那霍小公子失魂落魄地站在拐角處,他眼里似有淚光,身形在風里晃了兩下。 籬陽將心中憤懣盡數宣泄之后,只覺得暢快無比,只他膚色白皙,回去鎮撫司時,那泛紅的眼圈實在矚目,恰又撞上一群結伴出門的錦衣衛。 劉五火急火燎的,卻在看到他時步子一頓,“你這是怎么了?是不是那群王八蛋又欺負咱們錦衣衛沒人了!” 籬陽忙說不是,反而驚奇地問:“有案子?你們這是要去哪?” 劉五道:“哦,不是,聽說大人回京了,我們打算去看看?!?/br> 籬陽亦是驚詫,前陣子南月還傳信回來,說大人早就醒了,但身體還很虛弱,不便舟車勞頓,恐怕要休養到暮春才能動身。 竟這般快? 他面露喜色,二話不說就與劉五等人結伴而行。 只是眾人都沒料到,竟會是這樣一番情景。 霍府早就被查抄了,霍顯如今住的是姬玉落在外面置辦的私宅,不如霍府富麗堂皇,但也打理得干凈雅致。 東邊是霍顯住的院子,還沒走近,就已經聽到霍顯叫喚了,“南月,我知道你在外頭,給我進來!” 中氣十足,看來恢復得很是不錯。 只是南月不知怎么的,抱著劍杵在廊下,跟聾子似的,任屋里人怎么喚他也無動于衷。 見到昔日同僚,他只是說:“大人成日在屋里休息,難免煩悶,你們來了正好?!?/br> 他推開門,眾人也就進去了。 卻見霍顯斜倚在榻上,手半吊著,被手銬拴在床頭,中間的鐵鏈大概一尺長,也就夠他下床邁個一步吧。 這…… 狗都不帶這么拴的。 氣氛頓時有些尷尬。 還是籬陽率先反應過來,他神色自若,佯裝沒看見那根鎖鏈,抿唇說:“幸而大人無恙,否則籬陽萬死難辭其咎?!?/br> 劉五等人才回過神,困惑的目光還舍不得從那鎖鏈上收回來,頭就已經跟著點下了,“是、是啊,幸而大人無恙……” 第127章 劉五幾人并未久留, 因霍顯瞧著并不很歡迎他們的模樣,與他稟明過京都近來的變動后,便都非常有眼力見兒地告辭離開。 其間誰也沒提那條銬在霍顯手上的枷鎖。 一直到出了這座院子, 確定所言不會傳進霍顯耳朵里, 眾人才燃起了熊熊八卦之火。 “……你們說, 是誰將大人銬起來的?” 有人道:“還能是誰, 夫人唄,那鐐銬怎么可能銬得住大人, 他隨便就能將鎖芯給撬了,若非甘愿被銬著, 誰能關得住他呢?” “有道理?!?/br> “萬萬沒想到, 咱們夫人也是不鳴則已?!?/br> “沒想到的事情多了,我這些日子每每睜開眼,都以為自己在夢里?!?/br> “但你們說的夫人是……” 話音落地,迎面就走來一眼熟的女子。 她捧著盛放湯藥的托盤, 著一身藕色輕衫, 步履輕慢,劉五等人剛要拱手喊夫人,就聽籬陽往旁讓了兩步, 拱手道:“玉瑤小姐?!?/br> 姬玉瑤頓步,朝她頷首后才走過。 眾人望著那背影, 堪堪回過神來,原來這就是那貨真價實的姬大小姐。 但更令他們驚訝的是, 傳言竟是真的。 自那群去了東鄉縣的太醫回京后,京都便傳出了有關姬家的陳年舊事, 說是那清風高節的姬大人當年拋妻棄女, 這姬家長女本是對孿生姐妹之一, 并非夫人林氏所生,故而自幼遭受虐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