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寫文日常 第213節
覃柔看她這樣就覺得有點好笑。 她這個學生在學業上的確是優秀得過分,也順利得過分了。因為她每次都能很好得完成自己交代的任務,在創造性上也展現出了一騎絕塵的天賦,所以她在帶這個學生的過程中也只能實事求是,對其報以肯定。 現在看來,這次論文倒是很好地讓她受一點小挫折的機會。 覃柔并不認為祝禾論文里的問題是什么大問題,但現在想好了要好好借這個機會教導祝禾,她就不會表現出來。 于是板著臉,說道:“我以為,方向是一成不變的,但是思考卻是有很多條路徑的?!?/br> 她是給了祝禾一個方向,但并沒有用這個方向限定死祝禾的道路。 研究著作的寫作技巧,的確是從文本出發,可是落腳點不一定要落在文本上。 覃柔:“其實你自己也是創作者,為什么沒有想過從創作者的角度去思考這些技巧呢?” “文本構建出來的世界是精彩的,但更精彩的是如何去構建,而這點也是可以從文本當中學習到并且運用到文本當中的?!?/br> “如果拋卻你是在寫畢業論文束縛的話,我給你布置這么一份作業,你又會怎么寫呢?” 她會從《復活》出發,講到自己該怎么寫出屬于自己的“《復活》”。 覃柔一番話下來,祝禾算是明明白白的了。 她給出來的論文框架,雖然在思考維度上有所深入,但在創新性上沒有任何的建樹,變革和保守之間,她習慣性地選擇了保守,因為這是畢業論文,是關系到她十分在意的文憑、學歷的重要環節,所以她有單獨的衡量準則。 要出彩很容易,但是想著不出錯而做出來的出彩,其實也并不怎么出彩。 更何況,在這個論題上,她作為已經有經驗甚至是成功經驗的創作者,明明有更新鮮的方向可以寫,但她還是重復著前人寫的內容繼續老生常談,只是把談的內容更加復雜深刻當作了自己的創新。 但這些不也還是公認的觀點嗎? 創新并非是中譯中用不同的言論來闡釋舊觀點,而是從舊觀點出發去創造自己的新觀點。 對祝禾而言,這個方向寫“怎么辦”才是最合適的,而非是用盡篇幅來闡釋“為什么”。 “還是老師一針見血,你不提出來,我還沾沾自喜,認為我的思考方向很不錯呢?!?/br> 其實哪里有什么她的思考方向?她只是沿著前人走著的路再繼續往前走了幾米罷了。 覃柔把丈夫早就準備好的茶水推到了祝禾面前,依然還是十分淡然的神色,只不過其中嚴肅的成分少了些,溫柔的成色更為明顯:“的確很不錯,用本科畢業論文的優秀評定來算,你這篇論文完全可以成為優秀論文?!?/br> 至少祝禾能做到再往前面走幾步,更多的學生在寫論文的時候都還是單純的中譯中,別人的觀點都是現成的參照物,寫論文的時候就是用自己的話再講述一番參照物。 可是覃柔既然手把手開始帶祝禾論文,要的肯定不僅僅只是一篇本科畢業優秀論文的。 她也把自己要求明確跟祝禾提了一下:“你跟著我開小灶也開了有一段時間了,這論文拿出去,我在學生那兒或許丟不了什么人,但是讓老趙他們看來,還真的指不定要怎么嘲笑我呢?!?/br> 道理也都是很簡單的,覃柔收學生可沒瞞著那些老朋友,而且她對待祝禾這個學生跟對待自己其他的研究生完全不同,這已經屬于入室弟子了,跟她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那種。 所以,哪怕可能受到了挫折祝禾會很難過,但覃柔還是得硬起心腸來好好磨煉一下她。 祝禾沒有什么不懂的。 師生關系是一種超脫于普通的人際關系,接近于父母子女關系的社會關系,就像她考上了京大,父母家人臉上都有光反過來說一樣,她要是表現的不好,她的老師也會跟著她一起丟人。 “我懂的,是我在思考論題的時候思維狹隘了?!?/br> 祝禾清楚自己的問題,當然對覃柔說的話沒有異議了。 但她沒有想到,還沒等到她問論題用意呢,在她說完話之后就直接跟她談起了這事兒:“那現在你想想你之前寫的作品,或許會有新的思路?!?/br> 祝禾看向覃柔,就看到老師笑得很溫柔,但又好像別有深意。 她知道,覃柔說的肯定是自己之前寫的一堆批判現實主義的作品,說是批判現實主義,但寫來寫去都是一些苦大仇深,故事的結局非得是壞的,這壞的結局非得是造成了不良的結果才行。 去看這些文章,都不由讓人思考,到底是社會對不起人,還是人對不起社會。 “無論什么樣表達的作品,放到人口這么多的社會當中也會有人買賬的,你那些作品水平沒得說,我投稿出去也有人收,甚至有出版社主動提出集合出版,但是被我拒絕了?!瘪岬箾]有瞞著祝禾這件事,也不怕祝禾因此對自己有意見,“我不希望外界看到祝禾這兩個字,想到的都是你那些天怒人怨的作品?!?/br> 祝禾想反駁來著,結果發現自己反駁無能,老師說的話可沒有什么地方說錯了,自己那些作品顧湘看了一些就沒有興致了——哪怕顧湘沒有特意跟她說,但祝禾跟她關系多好啊,根本都不用顧湘特意說,祝禾就能弄明白她的意思。 思來想去到最后,祝禾也只能嘆一口氣:“老師,你說得對,我在這方面的確有點走入死胡同的意思了?!?/br> 說起來這應該是屬于是局限在舒適圈當中了,可祝禾又認為不是,她一點都不覺得寫這些作品對自己而言有多容易。 她只是在寫的時候沒有察覺,等寫完了回過頭去看反而能看出問題來,但這個時候整體文本已經形成,要改也就不容易了。 覃柔卻沒有她這么發愁,只是說:“寫作就是這樣的,說是看技巧,其實更看靈感,與其思考你該怎么寫好作品,你不如想想你生活當中是不是有什么不如意的地方?!?/br> 就跟覃柔當時脫口而出的“失戀”一樣,創作很多時候跟一個人的日常生活也是關系密切的,她其實很擔心祝禾,就擔心這家伙生活上遇到了什么困難事兒,一直不愿意告訴自己。 可是祝禾也很疑惑啊。 她一點兒都沒有覺得自己有什么不如意的地方,甚至這半年來她都可以算是愛情事業雙豐收。 祝禾的疑惑很輕易就被覃柔給捕捉到了,覃柔只當是她還沒有想好要怎么跟自己說,于是就只好裝傻。 她也就只能善解人意地順從祝禾的想法,說:“不著急,反正寫作就是不斷嘗試,寫得越多,水平就會越高,如果想不明白就不要糾結了,反正遲早能想明白的?!?/br> 所以說,祝禾依然疑惑,問:“所以,老師你到底為什么給我定這個論題呢?” 覃柔:“我這不是沒有想到你居然往分析的方向寫了,如果你照著我預計的運用方向寫,或許能夠想明白你之前為什么這么苦大仇深呢?!?/br> 本來是那個參照物讓祝禾來思考,結果祝禾壓根就不往這個方向想,那覃柔有什么辦法?云里霧里的看來不適合祝禾了,她現在也就只能如實告知。 祝禾聽完,也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然后當天在老師家吃了飽飽的一餐。 離開的時候,覃柔還提出,如果祝禾需要實習證明的話,她可以幫忙找老朋友給她開一個。 祝禾就笑著說:“我其實也可以讓我的編輯幫我開一個的?!?/br> 京大的學生也是學生,也是有三個月的實習學分的,這個祝禾早就準備好了,甚至連實習報告都已經寫完了。 上輩子有過實習經歷,現在寫起來就不難,至于證明,她早早地就找鄭阿姨開好了。 夢久和弗話也可以,但祝禾是有虛榮心的俗人嘛,她對比了一下,還是覺得正經出版社的實習經歷含金量高點。 吃了個肚滾圓兒回到家中,祝禾的思緒卻不由回到了自己的作品上。 讀者的眼睛總是雪亮的,她這半年的作品都沒有發表在同一個平臺上,但是出版社卻這么精準地集合在一起了。 祝禾又打開了自己放稿子的文件夾,看一眼,自己也笑了。 不僅讀者的眼睛是雪亮的,其實她自己心里也明白得很。 這不,連分類都分到一起了。 也好,方便了她現在回頭去看。 祝禾就一篇一篇打開來看。 老師那邊的作業從來沒有布置過長篇小說,興許是受她網文作者這一身份的影響,老師也認為她比較擅長寫小說,這半年來大多數作品都是短篇小說。 都是曾經精心構思創作的作品,祝禾腦海里還有印象,看的速度也就很快,沒花多少功夫就復盤完成了。 真的很壓抑,祝禾看完之后,感覺自己吐出來的氣都是濁氣。 房子里當初裝修一定要配上大地毯真的很好用,祝禾看完了這些作品之后直接倒在地毯上,看著天花板發呆。 其實也不是想不明白。 這半年跟上半年最大的差別,不是事業,而是愛情。 如果說自己的創作風格受到了影響的話,那肯定是這個差別造成的。 但是祝禾又想不明白,她跟裴玨的感情倒也沒有到自己寫的這么天崩地裂的程度吧? 祝禾頓了一頓,突然就想到了自己之前逃避婚姻的舉止。 不會吧...... 祝禾總覺得自己好像接觸到了真相,可這真相真的揭開不就揭開了她懦弱的真面目?祝禾還是下意識想要逃避,只是她自己也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在逃避什么。 命運就是這么巧合,她才想著要逃避,門鈴就響了。 祝禾立馬蹦了起來去開門。 然后就看到了某個讓她陷入理智和情感拉扯的罪魁禍首。 “你們公司這么閑的嗎?” 祝禾先讓人進門,但是忍不住就脫口而出這句話。 裴玨都被這家伙給氣笑了,他現在可不是當初追著祝禾跑的卑微舔狗了,他現在可是有名有份的稍微沒有這么卑微的舔狗!所以裴某人直接給了祝某人一個板栗:“你就這么不想見到我嗎?” 祝禾哪敢說自己剛才在思考人生哲學,認真在研究到底是走進婚姻是墳墓還是走進跟裴玨的婚姻是墳墓這種大逆不道的社會論題??? 她就只能理不直氣也壯:“哪里的事兒,我這不是關心你嗎?” “公司的事情再忙也不能不顧生活啊,工作不就是為了更好的生活嗎?”裴玨自認為自己跟顧朝那種工作狂可不一樣。 他把自己帶來的禮物遞給祝禾:“這是大逃殺新出的周邊,采取了你之前提的建議,你看看?!?/br> 某些人真的有讓人忘記煩惱的能力,但祝禾目前還沒有意識到這點,她的注意力都被這份禮物給搶走了:“你們還真的做了樂高???” 裴玨點點頭:“官方周邊總要讓人沒辦法太輕易盜版?!?/br> “外包裝不是挺好看的嗎?怎么還得要加個禮物盒?” 裴玨:...... 算了,他還是不要跟這個直女探討關于儀式感的問題了。 第189章 失去 裴玨一直都致力于走在最了解祝禾的人的成長道路當中,時至今日,也可見成效斐然。 他先是有一搭沒一撘地跟祝禾閑聊,還主動跟她提起了劉娜娜。 不過這也是有原因的,裴玨跟祝禾提起來還頗有興致:“我記得你跟我說過,你這個朋友有個對象是外國人,叫撒切爾的,正好,明月河收到了一份最新的簡歷,投遞的人正好就叫撒切爾?!?/br> 這是祝禾從未想過的發展,知道世界很小,但她這也是第一次發現這個世界居然真的這么小,撒切爾居然還能跟明月河撞上。 “可他不是,中文都還沒有學好嗎?” 撒切爾人是不在現場啦,但祝禾在說這話的時候,還是頓了頓,找了個合適的說辭。 更何況撒切爾讀法的,兩邊的法系都不同,華國的公司哪里能輕易用他啊——這不是空有學歷的廢物勞動力? 說起這事兒,裴玨還真的有話說:“明月河雖然是我個人出資占五成以上,但是另外有四成的投資是優游并入時算上的,他這是因為優游才選擇了明月河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