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頁
「唔……」胖指搔耳朵,好生琢磨。 那是一場莫名其妙的對峙,老人家與姑娘家一個進一個擋,滿嘴胡話接得認真又順溜,亦讓被護在姑娘身後的雍天牧看到著迷。 每每想著那時場面,即便再如何面無表情,眼角眉梢仍要透出一絲軟意。 最後老人家還是敗下陣來,被剽悍孫女糊弄到忘記要追究所謂的「生米煮成熟飯」一事。 時序來到金秋時分,南雍也有所謂的中秋佳節。 中秋前夕,沿溪三鄉七里十二小村在黃花坡有一場大集市,交易之物五花八門,牲口種類更是應有盡有,吃的喝的穿的戴的用的,包山包海。 去年八月,安志媛穿越到古代差不多才半年,很多事物仍在熟悉中,那時她被安老爹和魏小禾帶去黃花坡集市,頭一次見識到古代人的「牛墟」。 就是好多家禽牲畜,毛茸茸的小雞、小鴨一蘿筐又一蘿筐,大大小小的耕牛多到她眼睛都花掉,而她記得最深的是一頭渾身黑毛的大種豬,那後腿間的「生財工具」真真雄壯威武,連她這個外行人都忍不住想豎大拇指,當時好幾人爭著要買,喊價喊到都要動手打群架。 來到今年八月,她這個「新住民」都差不多變成「地頭蛇」,離黃花坡集市還有好些天 ,她已把一家子要隋入的東西列出好長一張清單,日子一到就帶著一家子趕集去,而這一家子的成員里頭當然包括雍天牧。 一早天才魚肚白就出發,照例由老驢拉著板車,這一趟負責駕車的是魏小禾,安老爹和魏娘子隨意在板車上窩著,老人家大口吃著醬菜涵蛋飯團吃得津津有味,魏娘子的吃相就秀氣,吃完早飯還取出針線包縫起帕子來,手著實有夠穩,完全不怕顛。 為減輕老驢的負擔,安志媛沒坐在板車上,而是跟她的「上門女婿」共乘一騎。 黃花坡距離小溪村約一個半時辰的腳程,他們有老驢和駿馬代步,走得雖說悠閑,一個時辰之內也能抵達。 秋天的晨曦中沁著點點金色,一陣清風襲來盡是山林田野的爽氣,有土壤豐饒的腥香,有枯葉清寂的氣味,然後早起的鳥兒彷佛一路尾隨,啾啾脆鳴,讓好心情的某姑娘也想高歌一曲—— 「阿我有一只小毛驢,從來也不騎,有一天我心血來潮騎著去趕集,阿我手里拿著小皮鞭我心里真得意,不知怎麼嘩啦啦啦,我摔了 一身泥……小禾有只小毛驢,他從來也不騎,有一天他心血來潮騎著去趕集,他手里拿著小皮鞭他心里真得意,不知怎麼嘩啦啦啦,他跟我一樣摔了一身泥——」 「小爺沒有好嗎,咱哪里摔一身泥了?元元姊總愛亂唱!」魏小禾輕揮小皮鞭,對這首現代的經典兒歌〈小毛驢〉很有意見?!冈僬f,小爺這不是騎驢,是趕驢呢,咱們家的驢也不是小毛驢,是一頭老驢了,脾氣還陰晴不定?!?/br> 魏小禾最後一句話讓頗通人性的黑毛老驢不痛快了,老驢竟甩著大腦袋瓜粗嘎嘎嚎了幾聲,頗有要「拉著不動、打還倒退」的意圖。 安志媛不由得哈哈大笑。 她豪爽道:「好!今兒個咱們就買一頭小毛驢回家,得讓老驢幫忙掌掌眼呢,往後較粗重的活兒就交給小毛驢頂著,老驢可以準備退休羅?!?/br> 「準備……退休?」魏小禾扭眉。 「就是可以慵懶過日子、享享清福之類?!顾芸旖忉?,又道:「除了買毛驢,還要買幾套新成衣,鞋子、襪子都得買齊全,爺爺那四、五件補丁不少的舊衣全被我拿去當抹布,小禾你那些衣物不是袖子太短就是褲腳太短,要不是你阿娘擋著,早被我全數送給王大娘家的孫子穿,還有你娘也是,衫子裙子都洗到泛白,好些繡線都褪了色,得全面換新,然後是你——」螓首一揚,朝著與她相貼共乘的雍天牧俏皮皺鼻—— 「這位大哥,你都不覺自個兒的穿著風格一成不變嗎?除了勁裝還是勁裝,天天想尋人干架似的,在村子里偶爾會穿的常服還全是我爹的舊物?!贡M管安老爹死去的兒子媳婦并非她親爹親娘,她依舊當成爹娘那樣稱呼。 很不可取般搖搖頭,她瞇起眸子,咧嘴笑得小jian小惡樣兒。 「等會兒就怒買個十套、八套男款常服,還要挑不同顏色,晚飯後大夥兒的娛樂就是看你換裝走秀?!?/br> 什麼走秀?她又說怪話。 雍天牧雖不懂那用詞,但同她「混」久了,再瞧那豐富表情,也知道她樂在「欺負」他。 五指往她腰側一探,她身子一扭驚叫出聲,立時抱住他作亂的單臂。 「你、你勝之不武!」安志媛好氣又好笑,揚眉瞪人。 「我并未跟元元打架,談何勝負?」他輕松堵了她一句,眉目俱柔。 她微鼓雙頰,兩手暗中使勁兒合握他一掌,想讓他感覺一下自己是有幾把力氣,沒那麼好欺負,結果成效不彰,人家那張俊顏仍清風拂來般淡然,眉頭動都沒動半下。 但鼓頰較勁的她實在又戳中他的點,雍天牧臉越傾越低,直到額頭輕觸到她的秀額,嘴突然被一只小手覆住,往後推。 「哇啊——」魏小禾驀地怪叫?!冈?,這就是你之前同小爺我解釋過的『放閃』吧?確實有閃,閃到小爺我快睜不開眼??!」 差點當眾親上的兩人同時望向板車上的家人,就見少年臉紅紅嘻嘻笑,老人家嘴角沾飯粒也笑嘻嘻,魏娘子靦腆抿唇,手里繡巾都快拿來遮臉,像在替他們倆感到不好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