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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志媛深呼吸再深呼吸,開始不由自主地在他面前走過來又走過去,邊走邊整理思緒,不停喃喃自語—— 「好,你自己要知道,這里已不是你所熟知的時代,那個世界離你很遠很遠,遠得要命,九成九是回不去了,你被大宇宙的無形力量又或者是自然之母的神秘業力帶到這里來,不認命還能怎樣?然後你遇到一名美形帥哥,小心肝怦怦跳,結果帥哥的職業是殺手,還有一群殺手同門,正所謂職業沒有貴賤之分,行行出狀元,咱們不能對別人的工作有偏見,是吧?嗯……那句話怎麼說???!」一手握拳打在另一只手的掌心上—— 「人,一輩子能做好一件事情就功德圓滿了。對,就是這句,所以說殺手這職業怎麼了?那絕對是又苦又累的體力活加技術活,要能把事情做好,一輩子也算功德圓滿,噢,我知道你怎麼想,你一定會想自己是在把『殺手』這職業合理化,但它在這兒確實很合理啊,何況江湖事、江湖了,江湖沒你什麼事,安志媛你就帶著一家老小安穩過日子,咱們抬起頭來繼續把日子過好過滿,既來之則安之,對,就這樣!」 雍天牧感覺眼睛有點花。 面前姑娘退開一步後開始跺方步不斷來回走動,發絲隨她每一次的調轉甩出柔軟弧度。 她嘴巴沒停過,不斷說話,套在窄袖中的兩只臂膀更是沒停,邊說邊比畫,握拳、輕揮、抱頭、擊掌,手勢當真不少。 她似與本身在對話,腦子里想些什麼,從嘴中盡數吐露岀來,而有些話他即便聽得清清楚楚卻無法理解,但那不是緊要之事,他不在乎她古怪,只在乎她符他的態度是否變了調。 今夜在那些黑衣人正要下刀之際,他一股沖動掩住她的眼,本欲讓她直面那般場景,臨了又悔了,這反反覆覆的心態還是頭一遭。 驀地,面前來回走動的身影跺腳一頓,隨著她最後一句道出口,她兩手握成小拳頭振奮般一揮。 她兩個大步朝他走來,甜甜身香揉在夜風中,他一時間忘了腦中所思。 「好了,事情厘清,搞定了?!诡^過身就過,既已想通,就能坦然接受,如此想想,她的心理素質也算剽悍??! 「你……搞定何事?」殺手大人內心迷蒙。 「我把自己給搞定了,現在換來搞定你?!?/br> 「搞……搞定我?」已然迷蒙之心又罩下一陣五里大霧。 安志媛兩手授在腰上,一副準備說教的姿態,開始數落—— 「你已在這兒住了幾日想必也知道的,咱們家浴間里每天燒著一大缸熱水,要洗浴的話就自個兒舀出熱水再兌冷水進去,調出自己喜歡的溫度,但把石頭燒得通紅再擱進缸里,是沒辦法長時間維持熱水水溫,這春夏時節頂多能撐一個時辰,若是隆冬時候還得再一次熱紅石頭,所以平時咱們一家子洗澡,總是一個洗完馬上換下一個洗,爺爺和小禾還常一塊兒洗,搶在熱水還夠燙時痛快洗個澡,甚至泡個澡,這很重要的你知不知道?」 「所以……」他捫心自問,問過又問,仍然不知重中之重為何。 安志媛一根食指抵著他的左胸,語重心長道:「所以你就該去洗澡??!都吃飽飯了,爺爺、小禾、魏娘子和我都陸續洗完澡,就剩你一個不合群,不趕緊趁熱水還熱呼呼的時候洗香香,竟摸黑跑出去,拖到這時辰熱水都變溫水了?!?/br> 雍天牧的思緒在迷霧中努力要厘出一道清明。 他知道自己被指責了,但遭姑娘家叨念的理由令他一時難以回應,靜了幾息後,唇間僵硬地蹭出聲—— 「用冷水沖淋凈身一向慣了,不分四季的,有無熱水……絕非要事?!?/br> 當真是實話實說,他坦率得很,未料惹得眼前的姑娘暴跳如雷。 「在我家就是一等一的要事!」有力的食指連戳他硬邦邦的胸膛好幾下,但再有力也敵不過人家有練過,戳得指節生痛,只好認命收指。 安志媛并非真的生氣,卻是有些夸大行徑想錯開話題,想要淡化今夜在茶棚那兒發生的事,她是真的想通了,總歸就是面對它、接受它、處理它、放下它,腳步仍往前邁進,日子還是要過下去。 她喜歡雍天牧這個人。 喜歡他不遮掩自身身分,喜歡他時不時「安靜噴發」的呆萌感。 當然啦,不可諱言,誰讓他生得那麼好看。 她也喜歡他俊俏小郎君的模樣,就憑這種臉蛋、這般身材,嘿嘿,不是她夸飾了,若拿來洗眼睛當真眼盲的都能洗出云開見月明。 她喜歡他,所以就該試著接受他的一切,不管是好的一面還是殘忍的那一面,既要交他這個朋友,全得一并承擔。 此時見他傻愣愣,胸膛被她亂戳也沒發脾氣,她手指戳痛了不得不收回,他還眉心微蹙覺得很抱歉似,她心頭不由得一軟,氣話都沒法兒說了,遂推著他輕嚷—— 「快去洗澡啦!洗好了就上榻睡覺,我也得去睡了,早睡早起身體好,再有,我今早收到一張城里發出的拜帖,明天興城里的『天興茶坊』大掌柜說要來咱們茶棚談事,我知道他想買紅豆松糕和銅鑼燒的配方以及制作方法,這種買賣的事得養足精神才好對付啊?!?/br> 莫名放松下來的身軀似順水推舟般被姑娘家推動了兩、三步,他以為自身并未開口,卻不知下意識已然啟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