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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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的時候,我沒有任何意外地躺在床上,腦子還有些混沌。 誰能想到,我現在身子已經弱成這副鬼樣子了,流一會血都能昏倒過去。 我略帶疲憊地瞟了一眼四周,看到了坐在床頭打瞌睡的阿姐,她眼角還微紅,帶著未干的濕潤。 我無聲地,無奈地嘆了口氣。 對不起了阿姐,我也想你無憂地生活???...我現在已經是廢人一個,真的,護不住你了。 恨我怨我都好,只要你能平安,我大概會什么都做吧。 三年換三十年亦或者六十年....知足了。 輪椅就在床邊,我想了想,還是不打擾她休息了,便自己撐著手臂,往輪椅上挪動。 累死累活,終于在半刻鐘后抓住了輪椅的鐵護欄。 我喘了口氣,瞥見歪歪扭扭的腰肢和一動不動的雙腿,突生感慨:我可算是明白,什么叫做英雄遲暮,紅顏薄命了。 曾經讓我驕傲的武功,如今卻半點使不出來,就連雙腿都廢了。 這種事情要是有人在我三四年前下山的時候告訴我,我大概會不屑地一劍捅了他。 休息片刻,我一手抓住鐵護欄一手撐著身子往輪椅上貼。動作艱難不說,還累得要死,也不知道自己留著累贅雙腿干嘛,一刀砍了也比這樣拖泥帶水輕松得多。 突然我手一軟,兩條腿就這么撞在了地板上,緊接著身子也被帶著磕到輪椅上,疼得我不禁發出一聲悶哼。 睡得正香的阿姐,被我的悶哼聲驚醒,一個激靈醒了過來。她睡眼惺忪地掃了掃床頭,發現我半倚著輪椅跌在地上才嚇得睡意全無。 “沐兒!”她趕緊將我抱起來,輕拿輕放,姜維擱在輪椅上,“你干什么呢!為什么不叫我?傷到哪沒?還痛不痛?” 她劈頭蓋臉地靈魂三問,對著我就像對待殘破的寶玉一樣,小心謹慎又后怕。 我想起了昏倒前的事情,故作疏離的淡淡一笑,手一翻擋回了她揉在頭上的手。 她扯了抹牽牽強的笑,頭就耷拉下去了,顯而易見地失落。 我不忍看她如此,轉移話題:“我昏迷了多久?” “小半日,現下剛過正午沒多久?!?/br> 唔,還算好,如今臨近冬日了,剛過正午這個時間段還是比較暖和的,適合趕路。 “那兩人呢?” “哪....哪兩人?” “桃....竹手下?!蔽也幌滩坏?,念到桃竹二字的時候,心里不免有些悵然。 “非,非走不可嗎?你身子....” “無礙?!蔽掖驍嗨脑?,“身子就這樣了,帶我見他們,一會兒就出發?!?/br> 見她還有話要說,我直接自己滾著輪椅出門。她只能小跑過來,推著我走。 片刻之后,我如愿以償地見到了周筑,心里升起一抹古怪來。 盡管他渾身上下都被裹得嚴嚴實實,只露出兩只冰冷的眼睛,可我總覺得在哪里見過他。 這威猛的體型也好,充滿壓迫感的氣息也罷,我....總覺得很熟悉。 “我倆見過嗎?”我試探性地開口。 那人啞著嗓子道:“未曾?!?/br> 我挑了挑眉不再說話,這人必定與我相識,但似乎并不想我認出來,所以故意遮住面容,連說話都用假聲。 不過,他既然有意隱瞞,我也懶得拆穿。 倒是那名小卒還是一樣盯著我不放,雖然沒什么惡意,可還是讓人不適。 速速跟他們說好一路行程問題,我便回了屋子,收拾行李。 其實也沒什么好收拾的,帶著匕首,帶兩件衣裳就夠了??倸w他們不會餓住我。 裝好包袱,推動輪子就欲走,卻突然聽到了“咣當”的聲音。 回頭看,是那把被我封藏已久的斷刀,許是因為長時間未出鞘,刀刃都有些黯淡了。 思索一通后,我還是決定將它也帶上。 “信寫了沒?”我臨行前如此囑咐阿姐。 “寫了,已經發出去了?!毖粤T,她自嘲道,“怎么,沐兒還不信阿姐?” 我跟她對視良久,終于敗下陣來,放下了幕布,坐著馬車緩緩離開。 但我不知道的是,我前腳剛走,阿姐后腳就坐上另一輛馬車跟了上來。 一路上相安無事,唯一奇怪的是,駕車的不是小卒,反而是周筑,這讓我十分不解。 并且那小卒還是時不時偷看我,一臉欲言又止地看著我,仿佛我臉上有什么東西一樣。 開始我還能無視,可后來,離長安城越近,他偷看的頻率便越發頻繁,惹得我心煩意亂。 要不是桃竹現在還不知道我已經記起了一切,我都懷疑小卒是她故意派來折磨我的。 這天我們已經到達了武威城,我終于忍不住問向小卒:“你為何偷看我?” 他被我揭穿,下意識就要驚慌反駁。我搶先一步打斷他:“別裝模作樣了,從你見我第一面開始就一直看著我,坐上馬車更甚,有什么話趁早說了吧?!?/br> 他聞言愣了片刻,而后驚慌失色地看向周筑。 我瞧見他這模樣,立馬生了警戒之心,手不動聲色地摸到了腰間的斷刃,生怕這不敢與我相識的周筑圖謀不軌。 周筑見此微嘆了口氣,對小卒點了點頭,然后就轉身離開。 我越發迷糊了,這....這到底是何意?不過很快,我就明白了。 那小卒扯下臉上黏得胡子,又洗了把臉拿著濕毛巾使勁擦了擦,露出了原本的相貌。 他長得不算英俊,卻也可圈可點,一張臉被曬得略顯銅黃,眼睛卻銳利得很。 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他赫然跟劉瑞,也就是我生父長得一模一樣! 我吞了口口水,手不知何時攥了起來。 “潭,潭兒....”他撕下高傲的面具,一臉懇切憂愁地看著我:“還記父皇嗎....” 僅一聲,我便確定這當真是我記憶中的那個人。記憶可以模糊,可以忘記,可身體卻會幫你記住。 情感這東西無聲無形,缺并不是你想忘就能忘記的。 我垂下眸子,不想也不敢看他,怕自己控制不住。 “嗯?!蔽椅⒉豢捎X地點了頭。 從我記憶復蘇的那一刻,就設想過遇到他們的許多情況?;蚩藁蛐?,或質問他們,為什么不來接我,也或者負氣離去,從此形同陌路,總歸一定要發泄出來。 可我沒想到,自己什么都不想說,也不想問。除開他最初開口之時,心里不可避免地顫動之后,一切都歸于平息,像潺潺流水那般自然。 “潭兒,父皇好想你啊....父皇以為你....你早就沒了....” 與我的平靜想必,他卻仿佛決堤的洪水,眼淚一溜煙掉了出來。 他絮絮叨叨地說了一大通,從他不得已平復亂臣賊子,到知道我失憶不敢接我回去,又到最后被桃竹告知我已經死亡的后的悲慟.... 十多年的辛酸苦辣,被他一一訴說,勾起了我不怎么清晰的記憶。 可....也僅此而已。 感情不是想忘就忘,可時間會沖淡它。更別說,這么多年,我早就有了新的親人,師父,朋友,甚至愛人.... 那點陳年往事,也不過如此.... 維持它的也只是名為遺憾的執念罷了。 “父....你來找我,只是為了相認嗎?” 話一出口,我才發現自己心里還是有怨的,至少連一句父皇都喊不出來。 他似是沒反應過來,愣了愣,才拘謹地站到一旁,支吾道:“也....也不全是?!?/br> 聽他如此,我反而松了一口氣。實話說,他如果單純想跟我相認,找個窮鄉僻壤安度一生,我反而....不知所措。 不說我這身子撐不了那么久,就是為了....替阿姐永除后患,也替自己做個了結,我都不會容忍自己安逸下去。 “何事?”我問。 他原本悲慟的神色漸漸冷漠起來,怨恨道:“潭兒,你可知害你爹流離失所的人是誰嗎?” 原來是這件事情啊。 我點了點頭:“是桃竹?!币彩俏业膼廴?。 不可否認的是,我現在也還愛著她。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喜歡她什么,明明那么壞,將我騙得團團轉,可....我就是放不下。 如果她沒有動阿姐一家,以及....我親生父母的話,我不介意裝傻充愣,就這么稀里糊涂過一輩子。 我總算是明白傻人有傻福是什么意思了,古人誠不欺我。 “桃竹?”他冷笑一聲,“她可不叫桃竹,她是竹家獨女,竹窈!” “父皇這一生做得最錯的事情,就是當初沒能將他們竹家殺干殺凈!留了這么一個禍害!” 竹....家?獨女? 他在說什么?桃竹是竹家的獨女,名叫竹窈?那竹筑呢?被滅門的難道不是竹筑嗎? 那阿姐一家是被誰殺死的! 不....不對! “獨女?竹家只有這一個女兒嗎?!那竹筑呢?”我急切地質問。 他被我嚇了一跳,“竹筑?哦,我想起來了。你是說竹之置的徒弟??!他可不是竹家的人,是竹之置撿來的?!?/br> “十多年前殺竹窈一家的時候,我也將他捉住了,后來也不知道死了還是逃跑了。不過應該死了,押送他的人有一百來號,怎么也不會給逃了?!?/br> 他說得滿不在意,卻不知在我心里引起多大的驚濤駭浪。 桃竹....是竹家唯一的女兒.... 十幾年前被滅門的是她.... 竹筑多半已經死了.... 那是誰勾結匈奴,將白家殺得殺,抓得抓? 突然一個可笑又荒謬的想法從我腦子里蹦了出來。 會不會....一切都是她干得.... 不,不可能!怎么可能是她! 如果真的是她,怎么可能會幫我呢? 可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便是生根了。 十幾年前綁架我,奪走紅玉,揚言向我爹娘和白家復仇.... 是因為家人被誅殺 派人勾結匈奴挑起戰爭,殺掉養父,抓住養母和阿姐.... 是為了復仇.... 第一次派人潛入我的客棧。 為了殺了我.... 謀反是因為向親生父母復仇.... 幫我調查是因為給自己洗脫嫌疑。 從未出現過的岳父岳母.... 這一切都那么的合理,那么的理所當然。 我發現自己根本就沒有理由反駁。 那她為何接近我,跟我成婚?! 難道只是為了折磨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