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傲天峰隱隱聽見過，但沒有實地感受到的震撼。而且她總感覺，剛剛的獸吼齊鳴中，它們傳來的情緒里帶著她不理解的擔憂與煩躁。

    酒赫遙面色有些沉重地點頭：“是暴動，只是這個時間的暴動，已經半個多月沒出現過了?！弊罱欢螘r間，都是子時前后出現的比較頻繁，而且那道虎嘯——

    他沒猜錯的話，是蓬萊島唯一的八階妖獸玄陽虎，它怎么忽然參與進來了？

    妖獸齊鳴后，蓬萊島內弟子流動逐漸加快，動作迅速卻有條不紊地向林間走去。

    言稚咀嚼著炸蠶蛹問道：“你要去嗎？”

    酒赫遙已經脫下身上的彩虹毛：“要去的，蓬萊島人手不夠，今天就不能陪師姐了?！?/br>
    鹿瀟雨安慰道：“沒事的，我們正好給你師兄送法器去?！?/br>
    酒赫遙：“……所以你們不是特意來看我的？”

    鹿瀟雨神色自若道：“順路?！?/br>
    酒赫遙：“……”

    他離開的背影，帶著很讓人憐惜的蕭瑟。

    鹿瀟雨摸了摸鼻子，又說道：“師弟要是找我煉器，手工費打七折！”

    酒赫遙背影一下挺拔起來，他迅速回道：“明天我就去！煉三個也打七折嗎？”

    鹿瀟雨：“……行！”果然沒有一份彩虹毛是免費拿的。

    *

    言稚下午依舊和鹿瀟雨黏在一起，蹭著曜靈真火來修習自己的煉丹術。

    她總覺得自己煉丹時靈力的凝實速度，要比正常大周天運轉時還要快一些。

    這次煉丹喬納溪略過辟谷丹，準備了一階靈丹止血丹的丹方，還很大方的準備了十五份材料，因為一階靈丹的材料真的太便宜了，每份還不到八十靈石。

    一階靈丹的煉制難度比辟谷丹提升很多，開始考驗丹師的靈藥變化敏感度與火候掌控度，可以說是丹修之路的最難開頭。

    喬納溪已經想好等下失敗后如何安慰言稚，這是一階靈丹，師姐當時也是失敗十幾次，才勉強煉出一團坑坑洼洼的藥泥——

    然后，喬納溪看著言稚行云流水的動作，收回準備的話，陷入茫然沉默。

    她覺得自己是個廢物……

    她懷疑地忽然轉頭，沒頭沒尾地問鹿瀟雨：“我是廢物嗎？”

    鹿瀟雨唏噓吹牛道：“你雖然很天才，但和我比確實是差了點?！?/br>
    吹完牛，她問喬納溪怎么忽然問這個。

    喬納溪讓她看在破舊小丹鼎前忙活的言稚，正逢結丹，手訣翻飛中，言稚指尖都好像有著細碎光芒，丹爐內的香氣驟然釋放，磅礴呼嘯。

    一階丹藥硬生生煉出了五階丹的氣勢。

    成丹瞬間，三顆丹藥盤旋在丹鼎上空，表面光滑，一點坑洼不平都沒有，甚至還縈繞著些許靈力的光澤。

    是高級止血丹！

    喬納溪太熟悉丹藥了，看了眼外表和丹香就確認，絕對不會出錯。

    第二份煉丹材料很快被丟進丹鼎里，依舊是高級止血丹，這次還多了一顆，一爐出四枚！約八成的成單率。

    鹿瀟雨認真看完，轉頭對喬納溪道：“我覺得你需要接受絕世天才的存在?！?/br>
    喬納溪：“……你剛剛還說我是天才?！?/br>
    鹿瀟雨安慰道：“可能和小師妹的那個丹鼎有關系吧，那個原鼎至少是地階十品以上，只是大部分核心陣法都被摧毀了，現在只能發揮原本一兩成的能力?！彼浪愕溃骸翱赡苄A三四品的樣子?！?/br>
    喬納溪震驚道：“地階十品以上？”

    她師尊的丹鼎也才地階十一品的樣子，還是在步入九階煉丹師后許久，才攢到煉器材料，后又等了三四年才煉出來。

    丹鼎比刀劍類要難煉得多，因為嵌套了太多陣法用來抵御草藥融合的沖撞力，還要耐毒耐腐，地階十品以上的丹鼎，合鑄的煉器師與符箓師，最低要有一個達到化神期，否者最基礎的淬煉融合都無法完成。

    能達到這個品階以上的丹鼎，修真界里不會超過三十個，每有新丹鼎現世，都是修真界熱議的存在。

    鹿瀟雨稍措辭了下才接著說道，“原丹鼎大概率是有這個品階的，但是陣法損耗太重，基本沒辦法修補了?！?/br>
    她沒說的是，這個丹鼎，她其實更傾向是天階四品以上，只是懷璧有罪，正好核心陣法損壞大半，她就直接瞞報了一點。

    至于后半句話，她也是認真的，這個丹鼎最特殊之處在于，煉制時用的很多東西都不是修真界里的，而是來自妖族。甚至在妖族內，都是稀缺昂貴的材料。

    按修真界與妖族現在的決裂關系，她們根本拿不到修補材料，即使輾轉聯系，需要花費的靈石也不是她們可以承受的。

    簡單講，就是真的沒辦法修。

    喬納溪震撼了一陣，接著道：“……小師妹機緣真的很足?！?/br>
    鹿瀟雨附和道：“絕世天才嘛?！?/br>
    喬納溪開始說后半句：“看來命中該做我赤菽峰弟子?！?/br>
    鹿瀟雨：“……不給，滾！”

    喬納溪邊滾邊給自己師尊發傳聲符，太虛令這種新興東西，旭陽宗里大半的長老都不太會用，還在用老土的傳聲符。

    很快，傳聲符飛回來，接著，又飛來一沓。

    鹿瀟雨好奇撕開一個。

    “要要要要要要！傲天峰掌座真人誰??？你知道嗎？你這孩子怎么不回話呢？快點快點！能不能行了！有沒有做師姐的樣子……”

    鹿瀟雨幽幽轉頭。

    喬納溪試探道：“……要不你當沒聽見？”

    *

    直到兩個時辰后，最后一份藥材被消耗一空，言稚才懶懶伸腰，身體享受著成丹時反哺而來的精純草木能量。

    徹底睜眼時，整個煉器室內只有她和閑來無事拋異火球的鹿瀟雨。

    言稚看著手里滿碗的高階止血丹，準備用太虛令問下喬納溪要不要給她送到赤菽峰里去。

    喬納溪告訴她不用，自己留著就行。

    言稚說好，準備下次再見到喬納溪的時候，將材料花費的靈石一并轉過去。

    “師姐，你這有不要的木板呢？能不能幫我煉點東西？”收好止血丹，言稚期待看向鹿瀟雨。給她比劃著自己要的東西，其實是木板圍成的貓窩和給飛天麻袋鼠住的小盒子。

    放碗里和鍋里時間長了，總覺得怪怪的。

    鹿瀟雨聽完，想了下道：“不用煉，我拿金剛蟻的口水給你黏一下就好了?！?/br>
    整體做起來不麻煩，但需要些時間，鹿瀟雨可憐巴巴地跟言稚說晚上還想吃玉米烙。

    言稚說可以再加個小雞燉干菇。

    等出煉器室時，言稚手中多了幾個雞蛋大小的木球，還有一小瓶金剛蟻的黏性口水。

    小師弟的貓最近不知道是不是在長身體，總是喜歡撓點東西，她準備將這個作為簡易貓撓板。

    她倒不怕屋子里的東西被撓壞，她最害怕的是，小師弟的貓會不會和大師兄的飛天麻袋鼠再次打架，她不想再花兩千八下品靈石去給霸天接胳膊了。

    回去將小木球粘在桌子上，認真觀察元寶的毛茸茸出拳拔球后，言稚放下心來，準備去院子里做玉米烙。

    意外的，院子里有個清瘦好看的身影，向她望來，黃昏從頭頂打下，襯得膚色愈發清朗如玉。

    言稚一怔：“小師弟？”

    江聿為應了聲：“回來了”他看著言稚，認真道，“我從合歡宗弟子那里給小師姐買了可愛的東西?！?/br>
    言稚：“……”哪里的可愛東西？

    第16章 養龍第16天

    江聿為在儲物袋里拿出一個兔子耳朵發箍，又拿一個毛茸茸的金色貓尾巴，而后頓了下，拿出一個用孔雀毛編制的小皮鞭。

    他看向言稚，抿了下唇，說道：“昨日突然有些事情?！?/br>
    “抱歉?！彼p聲說道。

    “這是我買來給小師姐做賠罪禮物的?！闭f著，兔子發箍，毛茸茸貓尾巴，孔雀小皮鞭，逐漸出現在言稚懷里。

    言稚：“……”

    言稚覺得事情發展有些不對，她看了眼懷里的東西，干巴巴問道：“買這些干嘛？”

    這個皮鞭一看就很不正經，誰家的正經皮鞭會在上面加撓癢癢的孔雀毛啊。

    江聿為好看的眉眼望來，又仿若輕輕蹙了下，最后定格在狀似無意的詢問上：“小師姐不喜歡嗎？”

    他不懂修真界，只是也知道昨日臨時放鴿子的事情不大好，今日出關后，想著買些東西給小師姐，所以他在宗門外的某個集市上，找了個女修最多的攤子，問她們哪個賣的最好。

    她們打量了他一眼，問他買給誰。

    他說自己的小師姐，因為昨晚的共同修練臨時放了鴿子，所以來買些東西回去。

    她們表情了然，熱情地給他推薦，最后在江聿為視線定格在毛茸茸貓尾巴時頓悟，又找了幾款極具特色的靈寵造型。

    買的時候，他其實有些猶豫小師姐會不會喜歡，她們卻狐疑道：“你喜歡不就行了？”即是賠罪，不都是用在自己身上的？

    江聿為看著言稚的表情，覺得事情好像和她們說得不大一樣。

    言稚：“……”她頭一次遇見這種情況，想了半天，沒憋出話來。

    江聿為抿了抿唇，說道：“師姐不喜歡的話我——”

    言稚頓了頓：“倒也沒有！”

    說完，她覺得有些不對，含糊道：“……這個我們日后再說，我們暫時忘掉它?！?/br>
    言稚把東西塞到儲物袋里，在想她該怎么和小師弟解釋，這個東西不應該送給小師姐呢？

    江聿為原本想問小師姐喜不喜歡那個毛茸茸貓尾巴，最后在言稚的注視里，沒有再問，而是起身坐在籬笆墻周圍，安靜地燒火煮飯。

    言稚卻是后知后覺地發現小師弟好像有些改變——

    倒不是樣貌上的改變，而是周身氣息，內斂到安靜圓融，好像融進黃昏里的淡淡潑影，就連之前臉上帶有的些許蒼白也散去大半。

    江聿為像是感受到目光，熬煮靈谷飯的手指微微一頓，卻沒抬頭。

    言稚換了個視角，接著疑惑去看，是她最近煉丹煉出幻覺了嗎？她感覺小師弟好像移動藥草庫，有種絲絲縷縷的靈藥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