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女在逃 第5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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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簾半卷的窗邊,男子端坐琴幾前,撫弄著一把七弦琴,像是在調試琴弦。 殊麗站在門口,掏出金瘡藥晃了晃,“可記得上藥?” 元佑沒有回答,等調試好琴弦,才道:“沒有?!?/br> 一點小傷在他看來微不足道,沒必要嬌里嬌氣像個沒受過傷的大少爺,若是換作旁人,他或許會失了耐心直接道出心中所想,可面對殊麗,那些生硬的拒絕變成了欲拒還迎。 殊麗坐到他對面,將金瘡藥放在琴旁,“看你上完藥,我再走?!?/br> 若是不看緊點,他定會將此事拋之腦后,耽誤了傷口的愈合。 元佑撥動琴弦,琴音與他的人一樣懶懶散散,“你確定要等我上完?” 被他這么一調侃,殊麗不爭氣地紅了臉,輕輕“嗯”了一聲。 他想笑就笑話她吧,反正她鐵了心要監督他上藥。 元佑拿起金瘡藥,擠出一點涂抹在脖頸上,隨后卷起一側褲腿,毫不避諱地涂抹起來。 傷口不深,卻還是觸目驚心,殊麗沒想到他傷成這樣,一時心急,脫口道:“我來?!?/br> 話落,她意識到不妥,卻還是硬著頭皮抬起手,接過金瘡藥,擠出一點慢慢勻開在傷口上。 冰涼的手指帶來舒適感,元佑抬眼看她,忽然壓不住躁動,猛地扣住她的后頸,逼她揚起臉。 四目交織,鼻尖與鼻尖相距咫尺,元佑緊緊鎖著她的雙眸,喑啞問道:“你不是很討厭我,為何對我變了態度?” 男子的呼氣噴薄在面頰,殊麗不適地別開臉,雖與天子也會偶爾“親昵”,可從來沒有這種羞赧感,她舔了舔干澀的唇,自找臺階地解釋起來:“你救了我,我在......報答你?!?/br> “報答,”元佑喃喃,炙熱眸光漸冷,“你若想報答我,不如把你給了我?!?/br> 殊麗渾身顫栗,她不知元佑是在試探,還是在說笑,可她清楚知道,他對她沒有真心,他是個深不可測的人,感情亦是。 再者,她是宮婢,是天子的人,不能與外臣有過多牽扯,與元佑這般,已經超出了她該有的理智。 干涸的心田像是開出一朵禁/忌之花,使她迷茫深陷,又不得不將花朵連根拔掉。 “還沒上好藥?!彼崎_他的肩,再次擠出藥膏,慌忙涂抹在他的傷口上,“半個時辰內別沾水,睡前再涂一次,我先走了?!?/br> 說完,不等他應答,逃也似的離開。 凝著女子逃跑的背影,元佑撫琴的指腹重重一壓,又慢慢收緊,剛剛的一剎那,他真的生出了將她欺在琴上肆意的念頭,哪怕心悸脫離掌控。 煩躁油然而生,他推開窗子透氣,不解自己對她生出了怎樣的情感,這種情感又會支配他做出什么詭異的舉動,比如奮不顧身地下水救她。 江山壓于肩上,他竟為了一個女子忘記了安危,是不是太胡鬧了。 西臥中,殊麗合上隔扇,背靠在上面慢慢滑坐在地,她環臂抱住自己,重重磕了一下額頭,想讓自己清醒。 剛剛,她對他失了防守......可他明明是個混蛋,她怎會對混蛋失去抵抗的能力? 實不該,實不該。 糾結蔓延在心底,她躺在柚木床上,頹然閉眼。 殊麗,你是宮里的人,二十五歲前不能動不該有的心思......天子不會放過你,也不會饒了他。 從入宮以來,殊麗頭一次生出想要逃離天子的強烈心思,就不知這一切值得么。少女懷春時,一切那么美好,可春末花謝時,一切又歸于原點。殊麗的懷春,僅僅持續了小半個時辰。 她和元佑之間像是形成了一道屏障,觸手可破,卻沒人愿意先動。 “咚咚咚!” 叩門聲響起,短促有力,傳遞出叩門者的不耐煩。 這個時辰,會來打擾她的人也只有對面的家伙了。 調整好情緒,殊麗走到隔扇前,“有事?” “開門?!?/br> 殊麗拉開門,抬眼看了一眼門外的男子,剛降下的體溫又飆了回來,“你......” 元佑不講話,眸光晦暗。 這種氛圍古怪焦灼,考驗彼此的定力,殊麗低下頭,感覺耳尖都是灼燙的,“有事就說,干嘛跟個木頭似的?!?/br> 元佑嗤笑,可要問他為何會來拍門,他也說不出個所以然,或許就是想要延續剛剛的勾纏氣氛,也或許是真的不想壓抑天性了。 他擠進門縫,將女子往后一推,眼看著她向后仰去。 殊麗怎么也沒有想到,他會突然推她,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后仰倒,眼尾有光影掠過。 唇齒發出驚呼間,背后被一只大手撐住,緊接著,眼前一暗,赫赤襕衫的男人壓了過來。 元佑撐開五指,撐在殊麗單薄的背脊上,右腿跨前一步,勁瘦的腰身微彎,與掌中女子一同斜出一個弧度。 另一只手扣住女子的后腦勺,輕輕托起,目光深沉的盯著她迷茫的黑瞳,沒再猶豫,低頭吻了上去。 “唔!” 唇上傳來真實的涼意,殊麗瞠大杏眼,傻愣在這份含著茶香的吻中。 下一瞬,奮力掙扎起來。 “唔...元佑...不可以...” 軟成棉花的粉拳捶打在男人肩頭,她試圖別開臉,可后腦勺上的大手穩穩托著她,不給她拒絕的機會,加上身體向后傾斜,失了平衡,整個人如浮萍,漂浮在奇妙難以言語的觸覺中。 相比燕寢那次與天子的長吻,這一次,沒有紗帷遮擋,真真切切傳遞著唇上的溫度和氣息。 元佑發狠地吻她,撬開她緊閉的牙關,探到了更為叫他瘋狂的溫熱的舌尖。 女子的嘴小小的,舌尖也是,在她牙關里逃來逃去。 元佑扶直她的腰,撐在她背后的大手轉移到她的下頷處,撓癢癢般地誘她張開檀口。 “別躲?!?/br> 短短兩個字,無恥而強勢。 雙指逮住亂動的舌尖,再次低頭,攥了上去。 殊麗膝蓋發軟,渾身發抖,身體被帶著一步步離開自己的房間,朝對面走去。 路過敞門的客堂時,她心虛地轉眸去瞧,發現檐下落了兩只雨燕,除此之外,再無第三雙眼睛,可殊麗還是覺得臉薄,雨燕也是能看見他們呀。 元佑擁著她晃晃悠悠走進東臥,哐地甩上門,將人欺在了那把七弦琴上,唇也跟著移到別處,慢慢品酌。 殊麗試圖推開他,可那點力氣如蚍蜉撼樹,最終失了力氣。 發覺她軟了身子,元佑單手撐在琴旁,深凝她水光瀲滟的眼睛,氣息不穩地問:“喜歡?” 殊麗緊張地不知該看向哪里,耳邊再次傳來弦音,因被他們壓住部分琴弦,曲調不夠連貫悠揚,甚至凌亂無章,就跟元佑此時的心跳一般。 借著琴音宣泄完自己心口的不適,元佑拉開彼此距離,又問了一遍:“喜歡?” 身體傳遞著一種前所未有的陌生感,絲絲入扣地匯入四肢百骸,殊麗心里承認自己并不厭惡,可這是不該發生的。 她偏頭看向桌面的燭臺,恰有一只飛蟲正在撲火,清清楚楚映入她的眼底,“不喜歡,你放開我?!?/br> 哪知,換來的卻是一句—— “言不由衷?!?/br> 作者有話說: 此處有尖叫聲嗎? 這章發波紅包吧,24小時內 第40章 清竹搖影映疏簾, 廊外彩蝶繞菱窗,宣王府被籠在夜幕中,除了蚱蟬聲聲,還有蚊蟲嗡嗡。 殊麗卷起簾子, 托腮看向庭院中潺潺漫流的潭水, 思緒不知飄去了哪里。 適才也不知自己怎么從元佑手里逃離的。 “喵~” 一聲貓叫打斷她的沉思, 撩眼望去,一只藍瞳白貓蹲在凹凸不平的石山上, 舔著自己的rou爪。 白貓品相甜美,毛發柔順, 定然不是野貓, 倒像是富貴人家跑丟的小寵。 想起燕寢那只喜歡蹭人的御貓, 殊麗心底一軟,徑自走到假山下, 仰頭盯著雙眼冒光的白貓。 “你要不要下來?”她抬起手臂, 朝白貓招了招手。 沒曾想, 白貓還真就聽懂了, 哧溜躍下假山,穩穩落在殊麗懷里。 沉甸甸的小家伙帶著雨后的沁涼,趴在殊麗臂彎, 搖了搖蓬松的大尾巴。 殊麗撓撓它的頭,走到月門前, 詢問起守夜的婢女:“這是王府的貓嗎?” 婢女一眼認出這是自家主子的貓,卻沒有伸手去接, 而是退開半步, 慌忙擺手, “是殿下的貓, 姑娘自個兒送回去吧?!?/br> 不懂她為何如此避嫌,殊麗笑笑,“我去送不大合適,還是勞煩......” “除了殿下,這貓對誰都不乖順,輕則捶人頭,重則撓人臉,奴婢還被它抓傷過呢,姑娘行行好,就別為難奴婢了?!?/br> 如此兇悍的貓,怎會服服帖帖趴在自己懷里?殊麗不解地看向它,半是為難半是無奈道:“那勞煩你帶路?!?/br> 婢女點點頭,提著吉祥燈,帶著殊麗穿梭在花木扶疏的王府中。 臨到宣王所在的梧桐苑時,婢女停下腳步,將吉祥燈籠塞給殊麗,“二等丫鬟不準踏入梧桐苑,還請姑娘見諒?!?/br> 殊麗懂王府的規矩,道了聲謝,抱著白貓走了進去,朦朧月色中,她一身冰藍綃裙,鬟系飄帶,如一只誤入人間的小狐貍,拐帶著白貓慢慢靠近正殿。 殿前守夜的一等婢女正在打盹,殊麗環視一圈,甚覺怪異,金碧輝煌的正殿庭院中竟沒有一個侍衛? 這時,白貓從殊麗臂彎躥出,落在地上,朝支起的窗欞跑去。殊麗抬腳去追,卻見格子明瓦上映出一道纖細身影,挺著傲人曲線,旋轉而舞。 是個女子。 不是說,宣王是個情種,心里有個深愛的小青梅么,怎么這會兒又金屋藏嬌了? 來不及細想,殊麗蹲在窗下,抱起正在撲蝴蝶的白貓。 蝴蝶繞著他們飛了一圈,落在窗欞的格木上。 那人影走過來時,殊麗趕忙收了腳縮成一團,將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