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的青云路(科舉) 第165節
“可是江家那小孩方才的口吻,分明就是在嘲笑我嘛?!卞X樂之氣鼓鼓的,恨不得這會找人把江安平打一頓。 錢品鴻沉眸不說話,當年江云康就是連中六元,現在江安平也那么厲害嗎? 江家馬車里,安兒得意地哼著小曲。 “出榜時都不見你哼曲,口頭上壓了錢樂之,就那么高興?”江云康看兒子表情得意,不由笑道。 “那是自然,別人不和我比,我就不和別人比。但那個錢樂之顯然是有心顯擺,我就不樂意看他那副嘴臉,有什么好顯擺的,不過是個第二嘛?!卑矁汉俸俚睾透赣H笑下,馬上又問,“不過我那么說,會不會得罪宰相大人?” “你都已經說了,還管會不會做什么?”江云康淡淡道,“既然是你想要出一口氣,便自個玩想好后果。反正錢品鴻遷怒我,我再回來找你罰抄書?!?/br> “可別!”安兒立馬后悔了,“父親,別這樣嘛,今日我是太高興了,您就放過孩兒這次吧。等下一次,孩兒必定謹言慎行,絕對不再為了一時之氣,多說話?!?/br> “哎,你這小子,有時候確實不用忍氣吞聲。但出了氣后,承擔后果便是,不許想著逃避?!?/br> 江云康看了安兒一眼,再道,“順順這次是第三,你們兄弟倆都考得不錯,不過縣試只是開始,往后還有更難的,莫要驕傲了?,F在先回去吧,你母親肯定等急了?!?/br> 縣試的榜出來,很多人便關注到安兒。 不過江云康說馬上就有府試和院試,現在讓安兒靜心讀書為好,便沒有擺酒。只是自家親戚坐在一處吃吃飯。 承安侯府那里也是一樣,江云帆和江云康意見一致,都不打算高調行事。 就是江云康一家去承安侯府赴宴時,孟氏的臉色不太好看。光是第一眼,江云康就懂孟氏為什么不高興。當初他一路高中,現在安兒和順順一塊參考,安兒卻壓了順順一頭,這讓孟氏如何服氣。 不過,江云康覺得孟氏對他們三房的不順眼,已經是孟氏的心病了。 不然尋常人家,兩個孫兒都如此有才,應當格外欣喜才是。 看到孟氏冷臉,江云康也沒在正院說太多話,而是轉身去找大哥他們。 縣試出榜后,江云康心情好了幾天。 直到三月初時,跟著皇上從南陽來京城的曾鵬飛出了事,江云康聽說后,這才罵咧咧進宮去。 第163章 江云康見到皇上時, 涂世杰也在。 皇上面色陰沉,殿中靜得可怕。 江云康已經走得極輕,但也能聽到細微的腳步聲。 “參加皇上?!苯瓶祫倖柊? 皇上就打斷他,讓他別行禮了,快點想想, 怎么處理曾鵬飛的事。 曾鵬飛是從南陽就跟著皇上的功臣,一直都是皇上的心腹, 可是眼下,曾鵬飛的兩個兒子收受賄賂, 參與買官等事,還有曾鵬飛的妻兄占地傷人…… 這一條條罪狀數下來,雖然都不是曾鵬飛做的,可如何能說沒有曾鵬飛的庇護? 都是同一家人,曾家人做了那么多事,誰會相信曾鵬飛不知道? 皇上登基后,一直查貪滅腐, 之前都是抓世家舊臣的錯處,但現在曾家卻出了事, 這不是在打皇上的臉面么? 而曾家這個事,還是錢品鴻給彈劾的。 作為一朝宰相,他能彈劾的事, 自然證據確鑿。 現在, 怎么罰,如何罰, 都是一個問題。 不罰曾鵬飛和曾家, 便不能服眾。罰輕了也是一樣, 會被人說是皇上有意包庇曾鵬飛。 但如何罰得太重,曾鵬飛又畢竟是和皇上一起打拼的左膀右臂,會傷了其他南陽心腹的心。 “糊涂,真是糊涂!”皇上眉頭緊皺,“南陽那些心腹跟朕來了京城后,一個個的,朕何曾虧待了他們?” 在皇上嘆氣的停頓間,涂世杰插話道,“可是陛下,微臣覺得,曾兄并不是如此看重錢財的人,會不會有點誤會?或者是被人陷害?” 江云康也是這樣想,曾鵬飛和涂世杰都是在南陽最得皇上信任的人,即使到了京都,也備受重用。 明明有著大好前程,卻眼皮那么淺,好像有些矛盾。 “哼,陷害?朕倒希望是陷害!”皇上氣憤道,“曾家那兩小子,證據確鑿,自個也招認了。如今就是這個事,曾鵬飛到底知不知道?” 皇上很想說覺得曾鵬飛應該不知道,但一點說服力都沒有。 而且,就算曾鵬飛真的不知道,世人也不會相信的。 如今最重要的事,就是處理后續,曾鵬飛這個心腹,皇上只能忍痛割舍了。 “三郎,你說這個事,怎么辦?”皇上嘆氣問道。 江云康也覺得這個事情難辦,但再難辦,也要妥善處理,“回皇上,曾將軍跟隨皇上多年,功勞苦勞都有?!?/br> “但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皇上要想立威,有些事就必須要做到公正?!?/br> 涂世杰眉頭微擰,問,“江大人覺得,如何才能做到既公正,又不傷了其他臣子的心?” “犯錯了就要挨罰,如果不重罰曾家兄弟,往后不僅會被人說道,還會被人加以利用。而且長久以往,也會形成不良的循環?!?/br> 江云康頓了頓,再繼續道,“不過皇上對下仁愛,不是會重刑處罰的昏君。而曾將軍向來為皇上著想,這個事也只能讓他委屈一點了。曾將軍教子無方,如果由他自個提出處罰,既表明他的態度,也少了皇上的為難?!?/br> 古代就是這樣麻煩,一人犯錯,全家跟著受影響。 曾家兄弟這個事,江云康并不清楚曾鵬飛到底知不知道,但知道和不知道都不太重要,重點是其他人已經不信曾鵬飛不知道。 聽完江云康說的,皇上沉默不語,目光往涂世杰那兒瞥了兩眼。 涂世杰和曾鵬飛交情深厚,他并不想看到曾鵬飛被重罰,但江云康說得又很對。 見皇上望了過來,便知道皇上有在考慮江云康的建議。 過了會,涂世杰也附和道,“江大人所言有理,曾兄現在必定愧疚至極,應該也不想看皇上繼續為他困擾?!?/br> “嗯,那待會,世杰你去看看他吧?!?/br> 一聲長嘆,隱藏了諸多無奈。但皇上也無可奈何,誰讓自個的人也有不爭氣的。 經過這事,皇上得到提醒,“還有,世杰你去和當初與朕從南陽來的其他人說一聲,若是再有其他人犯事,必定嚴懲不貸,絕對不輕饒!” “微臣遵命?!蓖渴澜艿?。 曾鵬飛的事情說完后,江云康和涂世杰一塊出宮。 到了宮門口,江云康才停下道,“涂大人,曾將軍這個事,你若是有心的話,可以多查查。曾家兄弟犯錯是事實,但誰和曾家兄弟說能賣官?又是誰再其中牽線搭橋。府衙不可能查到全部,但你和曾將軍都是南陽出來的,你應該會想知道一個真相?!?/br> 江云康和曾鵬飛平日也有往來,但他和曾鵬飛的關系,自然是比不上曾鵬飛和涂世杰。有很多事,曾鵬飛都不會和他說,但肯定會和涂世杰說。 “江大人,你的意思是?”涂世杰皺眉問。 “咱們處理了張家、錢家等世家出身的官員,那些世家關系復雜,總有幾個厲害一點的人。之前是我們太順了一些,曾將軍這個事,正好給我們提個醒,不要輕敵?!苯瓶档?。 好些世家發展百年,必定是有他們自個的本事,不然也不會發展多年。 他們出手對付老派舊臣,那些老派舊臣肯定不會坐以待斃。 今晚的月色沉沉,像是被蒙了一層面紗。 江云康和涂世杰交換一個眼神,便互相懂了。 各自上了馬車后,江云康回府去,涂世杰則是去找曾鵬飛。 曾家這個事,在接下來的幾日里,都備受矚目。 等曾鵬飛去宮門外跪著負荊請罪,又到了一個小高潮。 在曾鵬飛跪了一整日后,皇上才下旨意處罰曾家兄弟。 而曾鵬飛因為教子無方,也被貶官,勒令在家閉門思過三個月,停俸一年。 到這里,曾家的事便算是有了個結果。 江云康也松了一口氣,曾家這個事,給他們這些新派臣子又提了個醒,往后不僅自個做事得更謹慎,也要約束家中親人,萬萬不可得意忘形。 在江云康他們開始警惕起來后,京城的日子平靜了幾日。 曾鵬飛在家閉門思過,涂世杰則是一直在查曾家的事,直到他查到了張行松的身上。 張行松繞了好幾個圈子,才找人暗示到曾家兄弟買官的事。 但張行松繞再遠,涂世杰等人肯花功夫,還是查到了張行松那。 不過,張行松自個沒有參與買官賣官,涂世杰拿捏不到這個把柄。 在跟了張行松幾日后,涂世杰才發現張行松不僅流連煙花柳巷,還偷養官妓當外室。 涂世杰等人連著幾本折子彈劾張行松,皇上看到彈劾的是張家人,心里別提多高興,立馬罷了張行松的官。 張行松不僅丟了官職,還把張家的顏面都丟光了。 張閣老得知張行松的事時,當即暈死過去,連著躺了幾日,這口氣一直咽不下去,一命嗚呼去了。 這么一來,張家二郎等人就要守孝,本來張家二郎都去了余江以北,現在要回京城守孝,他們張家人的前程,是真的要沒了。 得知張閣老過世,皇上還派人慰問了張家,表示了皇上的惋惜之情。 自此,張行松也就成了張家罪人,自個不爭氣,還氣死父親,終日以酒為伴,身子也一天天變差。 張家的這些事,江云康都是從別人口中聽到的。 眼下的張家,就是秋后螞蚱,再也蹦跶不起來。 轉眼間,四月過去,安兒在府試中再中了頭名后,很快到了六月。 今年從開春后就一直很多雨,入夏后更是連日下雨,沒過多久,京城以南的潁州一帶,洪水沖過村莊,沖毀不少房屋后,還死了上萬人。 國庫立馬撥錢去潁州,江云康更是日日收到潁州來的信件。 但今年的雨實在太大,潁州的一處城墻都出現塌方,更別提其他地方。 皇上為了潁州的事連著好幾晚沒睡好,卻在這個時候,潁州又來了折子,說國庫送去的一些錢糧并沒有收到。 當時,柳城和江云康都被叫到宮里。 每一筆送去潁州的款項,江云康都有看過一遍,但現在,突然有一筆錢對不上。 大殿中,柳城和江云康眉頭緊皺,江云康的掌心出了細細的薄汗,腦中一直在想,賬目為何會出錯。 錢是他們手中送出去的,但現在錢卻沒有到潁州,要是查不清楚,就得他們兩個背鍋。 錢品鴻的余光瞥了江云康兩眼,冷哼一聲,“兩位大人都是朝中舊臣了,江大人經驗少一點還好說,但柳大人入三司好像有許多年了吧?” 柳城轉頭看去,面無表情地道,“錢大人有什么話不妨直說,如果你想說我們貪了錢,就請拿出證據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