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的青云路(科舉) 第162節
“孟家是母親娘家,也是三爺的舅家,能幫的自然是要幫?!敝皇悄芰τ邢?,涉及違法的那些,也是無可奈何。后邊這話,林姝只在心中說。 “既然你們肯幫,那你現在就去找三郎,讓他去找柳城。以他的情面,柳城不會不給面子的?!奔词故且宿k事,孟氏也是命令口吻,從進屋起,連個正眼都沒看過林氏。 林姝面露為難,溫聲道,“母親,能找的,三爺肯定有找過。既然事情鬧到皇上那,倒不如聽聽大哥的意思?” “少往你大哥身上推,他在翰林院,權利哪里比得上你家三郎?!泵鲜虾吡艘宦?,起身欲走,“若是明日事情還沒轉機,我就去朝廷告你忤逆!” “別拿些打哈哈的話來敷衍我,你們的那點小心思,我全都知道?!?/br> 告子女忤逆,那可是不孝的大罪。若是坐實了,江云康的官職丟了不說,還可能受刑罰。 孟氏為了孟家,倒是不惜拿著承安侯府的臉面給人踩。 林姝聽得心頭猛跳,看孟氏匆匆走了,忙讓人去宮外等夫君。 等江云康會來,聽到孟氏威脅他,倒是一點不怕,淡定地坐下喝了口茶道,“夫人放心,就是母親想告,大哥也不會讓的。再者,告了我,承安侯府的名聲就臭了,大哥的官途就是母親的命,她不會做影響大哥官途的事?!?/br> 林姝聽到這話才松一口氣,“不過母親能找上們來,孟家的事,是不是很嚴重了?” “是啊?!?/br> 江云康點頭道,“孟家舍不得那點錢財,眼下招來大禍,孟宏麟的官職勢必保不住,會不會牽扯到孟家滿門,就看孟家之后的態度了?!?/br> 以他對孟威父子的了解,怕是還看不透,就算大哥再三提醒,孟家也可能守著那份錢財,想著托關系辦事。 如果孟家去托關系,皇上更高興了,只要有人插手,能解決一個是一個。 歷朝建朝也超百年,這么多年下來,積弊已久。 官官相護,各種關系把控權勢,長此以往,總有一日要走向滅亡。 皇上登基前沒享受過權勢的好,登基后便極其厭惡官官相護的行為。故而這些年,一直想清掃下京城的世家們。 到了第二天,江云康還是沒去找柳城,但孟氏也沒上門來,因為孟宏麟已經下大獄,孟威被革職在家。 孟家出了那么大的事,孟氏去了孟家正傷心,又被哥嫂埋怨不幫忙,當時就氣暈了被帶回承安侯府。 江云康是躲著這個事,三司的同僚也沒人敢說他,只是在遇到張閣老時,被暗暗地諷刺了幾句。 又過了幾日,孟家想拿出銀錢填補虧空,皇上卻也不樂意了。判了孟宏麟流放,孟威則是罷官不用。 如此一來,孟家算是徹底敗了。 不過孟家本就不是最顯赫的那些,它敗不敗的,對大部分人影響不太大。 但這是一個信號,皇上處理施家,還沒那么明顯,因為施家是謀逆大罪。但孟家這次被重罰至此,還牽連了好些幫孟家的人,讓京城的那些世家舊臣有些慌了。 孟宏麟被流放后,江云康帶著林氏回承安侯府探望過幾次,不過孟氏不愿見他們,大多是大房在接待他們。 這日上門時,便又是胡氏出來和他們說話。 胡氏面上訕訕的,婆母不給三房臉面,但她自個心中清楚,孟家這事真不好辦。胡家和孟家也是姻親,這段日子,她和大郎夾在中間里外不是人,三房不好做人,他們更不好做人。 而且孟家這事,還牽連了一些胡家子侄,她心中對孟家也是不喜,更不想再得罪三房。 “你們快坐?!焙涎瓶邓麄冏?,張嘴猶豫著要怎么說話,好在林氏先開口,緩解了她的尷尬。 “近來天冷,大嫂看著消瘦不少,真是辛苦你了,都是你在照顧母親?!绷宙Φ?。 他們已經來了侯府幾次,對于母親的不喜,林姝早就了解?,F在過來,無非就是做給其他人看,同時告訴大房,他們還是可以繼續來往。 江云康也跟著說是,既然孟氏不見他們,便起身道,“我去看看兩位弟弟,你們先聊?!?/br> 等江云康走后,胡氏便忍不住嘆氣。 林姝也有事要說,坐到胡氏身邊,讓丫鬟們都先退下。 “三弟妹,你這是?”胡氏停住嘆氣,擰眉看林氏。 “大嫂,這話我本來不該說,但母親不愿意見我們,我就只能和你說了?!绷宙瓑褐ぷ?,“家里的幾位爺剛守孝結束沒多久,眼下可是最重要的時候,大哥還長三郎四歲。若是再過個兩年多,朝堂上便沒有咱們江家的事了?!?/br> “況且,五弟剛說好親事,還等著母親好起來cao辦呢。大嫂多勸勸母親吧,孟家倒了是讓人難受,可大哥和五弟的前程,母親就不看重了嗎?” 孟氏的身子本就一般,這次病倒了,若是撐不過去,那江家幾個兒子都要守孝。 現在守孝,對江云康的前程有影響,更是直接斷了江云熠的前程。 孟氏一生就希望她自個的三個兒子有出息,林氏說的這些是直擊孟氏痛點,只是這些話,她不好和孟氏說。但胡氏不一樣,胡氏本就與孟氏更親厚一些,又是大房長媳,與林氏是完全不一樣的。 胡氏聽完林氏說的,心頭猛地一跳。 這幾日她忙里忙外,只想著孟家的事,倒是忘了這些。林氏說得沒錯,不論如何,承安侯府,再也經不起守孝二十七個月了。 “你說的,我放在心上了?!焙祥L嘆道,“咱們都是一家人,也就只有自個的親人才會為對方著想。這些日子,你們大哥為了孟家的事cao心勞力,母親還不理解,我們也是不容易?!?/br> 侯府沒有其他人可以吐苦水,胡氏現在便忍不住多說幾句。 另一邊,江云康找到兩個弟弟時,江云熠正在看江云成讀書。 還沒進屋,就聽到江云熠在罵人。 “背書你不行,寫文章也不行,江云成,你以后想干嘛?” 江云康剛進屋,就聽到這句話。 江云成看到三哥來了,如看到救星,趕忙起身行禮問安,然后往邊上退了幾步。 “三哥?!苯旗谝矄玖艘宦?,再問,“你今日怎么來了?” “我不來,如何能聽到你訓話?”說話時,江云康已經拿起六弟的文章看。 一家六個兄弟,每個人都不太一樣。說實話,六弟確實不是讀書的料。 看江云熠抿著唇,江云康嘆氣道,“五弟啊,你好歹溫和一些嘛。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莫要太苛責人了?!?/br> “那三哥你說,六弟讀書不行,習武也不行,往后該怎么辦?”江云熠自個中了進士后,就一心想幫扶弟弟讀書,大哥和三哥都有了本事,他們也不該落下才是。但六弟在讀書習武上,就是扶不起的阿斗,憑他費盡心思,都難看到進步。 “六弟打算盤不是很厲害?”江云康記得六弟幫林氏看過好些賬本,算數是個好手,“不是所有人都要建功立業干大事的,侯府這些大大小小的事,也要有人打理。還有家中那些產業,也不能空著。若是能讀書自然是好,可讀不出個名堂,也不用逼著讀到五六十歲?!?/br> “你說得倒是好?!苯旗谛÷曕洁煲痪?,隨后走到木窗邊上,確認外邊沒人,才過來道,“三哥,你和我說句實話,孟家的事,你有沒有踩上一腳?” “五弟,你這是小人之心了,我可沒那么小心眼?!苯瓶挡怀姓J道。 “切?!苯旗谄沧斓?,“就是踩了也正常,孟家那般看不上你,要我就踩兩腳。我就是好奇,外邊有人說你白眼狼,既然被罵了,我就想知道事實?!?/br> 江云熠分得清楚,孟家于他而言,和于三哥而言,那是完全不一樣。 聽到這話,江云康倒是有些意外,“你小子……哈哈,說了沒踩就是沒踩,莫要想太多。你馬上就要成親,別有什么都掛嘴上,有空時,多去母親跟前看看?!?/br> 時候不早,看江云熠兩個都還好,江云康便告辭回去。 孟家的結果注定改不了,因為這個事,也有不少人在私底下說江家兄弟頗無情,連親戚都不顧了。 這樣的話,只要不說到江云康跟前來,他也是不在意的。 不過,也有一些喜歡倚老賣老的。 這日江云康去臨仙閣赴宴,正好遇到了張閣老,張閣老喝了點酒,面頰紅紅的,看到江云康,便攔住江云康的去路。 “江家三郎,好一個江家三郎,真是不錯?!睆堥w老哼哼道,“不愧是能平定亳州的人,現在看來,你是真有本事,連自個的親舅舅都不肯搭手救一下,當真是忘恩負義,絕情到極致?!?/br> 張閣老還沒說完時,邊上的人就一直拉他,給他使眼色,但都被他給甩開,“拉我做什么?難道老夫說錯了?” “張閣老確實說錯了?!?/br> 江云康沒被激怒,依舊淡定,“孟家犯事,證據確鑿。張閣老說我不講情面,我是趁機打壓孟家,還是勒索孟家?” 他攤手道,“都沒有吧。更何況,我領的是君恩,是圣上的賞識才讓我走到今日,又不是孟家提拔的我,何來的忘恩負義?” 張閣老眉頭緊皺,被江云康問住了,只得一句話,“巧言令色,搬弄是非,我說不過你!” “不是說不過,是張閣老你沒有道理可言,這才無話可說?!苯瓶狄恢焙闷?,為什么張家父子對他敵意那么大,明明他也沒得罪過他們。 “江云康,你放肆!”張閣老面色更紅,瞪著江云康怒吼,把走廊兩邊雅間的人都吸引出來。 今日是徐敬文約的江云康,他在雅間聽到張閣老罵人,忙從雅間出來。 走到江云康邊上后,給江云康使了個眼色,再和張閣老道,“閣老莫要生氣,這里那么多人,您是京城的老人了,總不能讓人看了笑話去,是吧?” 張閣老轉身望了一圈,才發現四周不知何時圍了好些人,瞪了江云康一眼,這才甩袖離開。 張閣老走后,徐敬文便帶著江云康進雅間。 “你倒是一點也不退讓?!毙炀次臏\笑著說了一句。 “我占著道理,總不能平白無故由人說了去?!币郧白詡€沒地位,才說要忍讓,現在他沒吵沒鬧,只是心平氣和地講道理而已。 頓了下,他問道,“不過這個張閣老,為何這般看我不順眼,上次孟家宴席時,他兒子看我也頗有敵意,不知徐大人知不知道一些內因?” “這個還不好猜嗎?”徐敬文笑了笑,“他兒子張行松,當年被皇上派去永平城,但運氣不好,加上張行松自己沒本事,斷了腿后,也害了前程?!?/br> “后來你又去永平城,不僅穩住永平城,還拿下北狄二十三城。那么大的功績,誰能不眼紅?” 聽到這個,江云康有些懂了,“那他們的心胸,未免太狹隘了?!?/br> “別人光是聽聽,就覺得你好處頗多。更何況是張家父子,他們便會想,如果張行松沒有摔斷腿,往后哪里有你的事,現在你的那些功績,便都是張行松的?!毙炀次恼f到這里,門開了下,是文渝進來。 看到是文渝,徐敬文又繼續道,“人啊,看不到自己的短板,只能看到別人的好處。如果張行松真有本事讓永平安定,也不會被人陷害摔了腿,不過是眼高手低,一些無能之輩的矯情罷了?!?/br> 文渝坐下后,聽到徐敬文最后一句,便知道徐敬文在說什么,“三郎不必多在意張閣老的態度,他對你本就眼紅,加上他和宰相走得近,他們都是老派臣子,對咱們這些力挺改革的新派臣子,都帶了敵意?!?/br> 第160章 說起這個宰相錢品鴻, 倒是很有本事。 他是先帝在世時就升的宰相,皇上登基六年,現在還是他。 “咱們那位宰相, 說起來,是不是和錢家有些關系?”江云康突然想到。 “是的?!毙炀次幕卮鸬?,“錢家是恭王妃的娘家, 當時恭王造反,但宰相卻能把自己給摘得干干凈凈, 可見他本事?!?/br> 錢品鴻和張閣老的夫人是姐妹,兩家是親戚關系。京城里的世家大族就是這樣, 盤根錯節,但凡多待一些年的,誰和誰都能論上一些關系。 如今張家嫡長子不行了,張閣老備受挫折,苦心培養的嫡長子沒用了,想要再扶起來一個人,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從小時候的關系培養, 到后來的聯姻,嫡長子的婚事都不簡單。 雖說張行松本身就能力一般, 但已是張家這一輩里還不錯的人,剩下的,反而更不如張行松。 江云康點頭道, “能當宰相的, 自然有不少本事?!?/br> 說著,他又看向徐敬文, 今日徐敬文邀約, 倒是不知道要說何事。真論起來, 徐家也是世家大族。 徐敬文見江云康望過來,淺笑下,再道,“孟宏麟被流放,三郎可知道別人在背后說你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