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人民服務[快穿] 第306節
他太疲憊了,睡到現在居然沒有醒。 眾人面面相覷,最后目光都集中到了白峰身上。還有人試探著看領導,想請領導指示,下一步他們該怎么辦。 王上校微微皺著眉,半晌沒吭聲。 最后還是所長發了話:“讓他睡吧,別打擾老人家?!?/br> 好在眼下天熱,即便入了夜,氣溫降的也不厲害。給他裹好毯子,倒不擔心他受涼。 王上校又做安排:“拿張行軍床過來,把被褥鋪好,要是他醒了,還能上床睡?!?/br> 秘書趕緊去張羅。不多時,一張行軍床就安排在墻角放著。 大家靜聲屏息,輕手輕腳出了屋子,只剩下三個學生陪著老人。 房門關上了,屋子恢復了寂靜。 三人面面相覷,最后還是顧成剛站起身:“我去打飯吧,食堂應該還沒關門?!?/br> 今天所里的研究員和領導們都沒顧上吃晚飯,食堂應該會延遲關門。 田藍點頭,伸手拿糧票給他:“那麻煩你了,給我們打饅頭就行,玉米窩窩頭也成?!?/br> 大米粥就算了吧,雖然大米粥十分香甜,百喝不厭,但他一個人怎么打三份大米粥?不如吃點干糧還方便。 顧成剛沒推辭,接了糧票就去食堂。今天是禮拜四,如果運氣好的話,說不定還能打一缸子紅燒rou,光是靠rou湯吃饅頭,就能香死個人。 門關上,屋里再度恢復安靜。 田藍和陳立恒交換了個眼神,彼此咬耳朵:“你說這是怎么回事兒?” 陳立恒搖頭,猶豫道:“我也說不來,但事實證明我們猜測的方向沒錯。只是我們做的還不夠?!?/br> 田藍絞盡腦汁,百思不得其解:“已經平反了呀,罪犯也受到了懲罰,包括在武斗中打死他兒女的人也蹲了大牢。他的右.派帽子摘除了,恢復了原先的工資等級。以他現在的狀況,讓他回到原來的工作崗位也不現實呀?!?/br> 還有什么能做的呢? 傷害早就造成,想要恢復成原狀,那根本不可能。 陳立恒難得茫然:“我也說不清楚?!?/br> 但直覺告訴他,還不夠??隙ㄊ撬麄儧]做到位,所以電視機只是曇花一現,沒有再大方地給予。 田藍嘆了口氣,自言自語道:“其實做再多都不夠,人生永遠無法從來,失去的永遠就失去了?!?/br> 陳立恒伸手摟住妻子的肩膀,安撫地拍了拍她的后背:“別多想了,等會兒好好吃飯,今晚早點睡?!?/br> 這些天,大家都筋疲力盡,早該好好休息了。 也許一覺醒過來,電視機又開始正常工作,慷慨地為大家答疑解惑了呢。 事實證明,這事兒完全是癡心妄想。 那一下午的課程是完完全全的上天的恩賜,從那以后,電視機又恢復了常態。課是繼續上的,但永遠隔靴瘙癢,總也不給大家真正想要的。 研究所的人直接懵了。 他們已經把自己能做的事都做了呀,人死不能復生,他們總不能把白峰妻兒變活過來。 有人試探著建議:“要不咱們再給他找個老婆吧,生了孩子,不又是一家人齊齊整整的了嗎?” 王上校似笑非笑:“要不要你把女兒嫁給他???” 那人嚇了一跳,堅決拒絕:“這怎么行?他是個瘋老頭,我女兒怎么能嫁這種人?” 王上校冷笑:“你女兒不能嫁,那誰女兒能嫁?” 這人也是個腦子轉不過彎來的,到這份上居然還聽不出話音,反而一本正經地給領導做起了介紹:“從農村找個寡婦唄,反正他一把年紀了,總不指望黃花大姑娘吧。他好歹現在也是研究員的級別工資,每個月有130多塊錢呢。多的是女人愿意為他生孩子?!?/br> 王上校忍無可忍,破口大罵:“荒謬!農村的寡婦就不是爹生娘養的?不是別人的女兒?你不愿意把女兒嫁給他,人家就低人一等嗎?我看你這個思想很成問題?!?/br> 倒霉的研究員獻策不成,反而挨了領導的臭罵,真是委屈死了。 他嘀咕道:“咱不是沒招的嗎?權且死馬當成活馬醫,好歹也是個辦法呀?!?/br> 王上校搖頭,來回走動:“不對,不是這個辦法,大家都是平等的人,不能給人分三六九等,不然就有違為人民服務的原則?!?/br> 他想來想去,只能先試試:“把他的學生都叫過來,讓他們共同學習白峰和咱們整理出來的資料。成立一個小組,他們就是我們搞驅逐艦的核心成員?!?/br> 秘書在旁邊都嚇了一跳,結結巴巴道:“這行嗎?他們是外行啊?!?/br> 王上校一點兒也不給下屬臉面:“說的好像我們多內行一樣,到今天為止,也沒搞出子丑寅卯來?!?/br> 這話委實誅心,而且有失偏頗。 從電視上看到的驅逐艦明顯高于這個時代,誰能架空中樓閣呢?如果是他們一開始計劃的驅逐艦,他們也不至于兩眼一抹黑。 但如果讓他們退回頭,在原有的基礎上修修補補,大家又不樂意。誰見識過好東西,還愿意湊合著過日子?當然是朝最好的目標前進了。 既然存了這個心思,那么放低身段,讓他們原本看不上的人加入到研究隊伍里來,好像也不是不行。 說掏心窩子的話,人家在監獄里聽專家上了那么長時間的課,真正的水平還未必有多差。 于是陳立恒和顧成剛再一次退避三舍,從白峰身旁卸了任。有學生照顧他呀,他們相處的更加其樂融融。 這些學生第一次過來時,還忐忑不安。這一回再來,就個個心態平和了。因為是研究所專門發了函,把他們借調過來工作。而且由研究所承擔借調期間的工資和獎金。 江海市是沿海城市,經濟水平一直不錯。本地的收入放在全國也屬于比較高的那一類。他們借調過來,當真不虧。 況且他們的工作也非常簡單,就是繼續聽白峰老師的課,輔以電視大學課程。這種一邊學習一邊拿工資的好事兒,上哪找去呀?大家都高興壞了,每天上課都歡天喜地的。 眼看著師生課堂氣氛好的一時無倆,簡直可以拍電影做模范課堂。研究所的人卻笑不出來,因為他們都做到這份上了,電視機依然不給他們任何饋贈,還是老一套。 搞得王上校他們都懷疑,是不是他們已經挖空的電視機,實在沒什么東西可以再榨出來了。 王上校還特地找三位學生聊天,詢問他們的看法。如果方秀英同學的上告之路不順利的話,他們也不是不可以提供幫助。 那可是大好事兒。 田藍毫不猶豫地替方秀英應下了,倘若有需要,絕對要開口。 禮尚往來,她也說了自己的猜測:“我認為還有余力可賈,應該是有些事情我們做的不到位?!?/br> 王上校皺著眉毛,這已經是這段時間以來他最經常做的動作。時間久了,眉心都已經形成了褶子,不皺眉也能看出來。 可不做這個動作,沒辦法表達他內心的情緒呀。 “我們能做的,甚至是我們能想到的,我們都做了。白峰的學生們,我們也正在協調工作,盡可能給他們調過來。就連他們的家屬,我們也在想辦法安置?!?/br> 這可是1981年,工作崗位急缺,大量閑置勞動力都在想辦法找出路的時代。能連家屬都考慮到的魄力,研究所當真下了血本。不能說他們的心意不誠。 田藍搖頭:“我們也不知道。這樣吧,如果可以的話,我們能不能看看白峰的檔案?說不定能有收獲?!?/br> 按照規定,除了工作必須之外,其他人是無權查看別人檔案的。 但現在王上校已經管不了許多,他的精神壓力太大了。 其實就目前他們得到的資料,已經大大縮短了新一代驅逐艦的研發時間??梢哉f,單一個設計稿的確定,就足夠讓同行羨慕到抓狂。 可人的心態就是這樣。明明知道伸伸手就能拿到1,000萬,你指望他對100萬滿意,那也不現實。 他立刻點頭,直接招呼秘書:“把白峰的檔案調過來,我要看看里面的情況?!?/br> 其實這檔案他之前已經翻了無數回,為了幫白峰平反,他的生平肯定要翻來覆去地看。 他沒發現里面有什么特殊的呀。 田藍他們也不吭聲,抓了檔案就從頭翻到尾。 顧成剛記憶力一流,幾乎達到了過目不忘的程度。他看完以后,沒發現有前后不一致,存在明顯漏洞的地方,便朝同伴搖搖頭。 田藍沒轍,只能拿回檔案,自己再仔仔細細地看。 說實在的,她根本說不清楚自己究竟尋找的是什么。只是直覺告訴她,既然關鍵點在白峰身上,那問題肯定出在他的生平遭遇上。 對一位已經瘋了的老人來說,還有什么能比檔案更確切反映他生平的呢。 王上校倒是夠意思,看他們久久沒收獲,還安慰了學生們一句:“也別太大壓力,這次看不出來,下次再看吧?!?/br> 檔案這東西肯定不能讓他們帶回宿舍,否則一旦遺失,那就麻煩大了。 田藍等人不好再勉強,只能告辭離開。 晚上回宿舍睡覺的時候,都躺上床了,田藍還在思索這件事。她想的太過于出身,陳立恒跟她說話,她都沒反應過來:“你說什么?” “沒什么?!标惲⒑銦o奈,“問你渴不渴?要不要喝點水?” 田藍起身:“喝一口吧?!?/br> 放下搪瓷缸的時候,她突然間詢問丈夫:“當初白峰為什么留下?他家人早就出國了?!?/br> 在民國時期,能上到大學的家境普遍不錯,白家也不例外。當初他們軍艦集體起義,國.民政府暴跳如雷,如果不是因為白家勢大,搞不好他們家都被投進了大牢。 后來新中國成立,白家擔心前途,選擇出國發展,乘坐輪船離開了家鄉。臨別之前,他們都勸說白峰和家人一塊走。但被他拒絕了。他和妻兒,是白家唯一留在國內的人。 陳立恒下意識道:“他是想留下來建設新中國?!?/br> 他們都是經歷過戰爭,又聽到“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了”的宣告的人,太明白那種熱血沸騰,希望將自己的一切都獻給國家的心情了。 那是一種新生,自己和國家命運相連,永遠緊密的聯系在一起。 田藍搖頭:“不,我說的不是這個,我的想法是這樣的,肯定會有人勸告他。你記得嗎?當初我們都做過很多人的思想工作?!?/br> 任何新政權的建立都伴隨著舊政權的倒塌。新政府要建設國家,需要大量人才。而民國的特點又決定了有知識有文化的人基本上家境都不錯,屬于剝削階級。 他們之中不少人雖然同樣懷抱建設祖國的熱情,但對新政權充滿了疑慮,擔心自己會被革.命掉。 當時,她和陳立恒作為新政府的干部,和很多猶豫不決的人談過話。因為聚龍山根據地的底子在江南地區,而江南又自古富庶,商人及知識分子極多,他們之間打交道的經驗也豐富。 “我記得我那個時候勸了很多人,尤其是農學人才留下,還有醫學以及教育界的人。那時候我心理壓力特別大,我很害怕他們將來會遭受不幸。他們已經成了離開的心,卻因為我的勸說留了下來,如果因此而遭遇厄運的話,那我萬死難辭其咎?!?/br> 陳立恒點頭,同樣的事他也做了不少。而且因為鐵血軍當初拿的是重慶政府的軍餉,他和國.民.黨軍隊經常合作抗擊日偽軍,彼此關系頗為融洽。轄區內的商人們就更不用說了,根據地和外界的物資流通,基本都靠他們。 這些人不管是起義,還是在建國后選擇留下,他都出了不少力,可以說是費盡心思。而且他還替新政府背書,向對方保證,如果真有一天,他們被翻舊賬要殺了他們時,那他替他們擋子.彈。 因為人要言而有信,不能過河拆橋。 田藍轉頭看陳立恒,大膽地提出了猜測:“那你覺得,這事兒跟勸說的人有沒有關系?” 雖然最初開口勸白峰留下,共同建設祖國的人不可能未卜先知,知曉后來的厄運。但當初他勢必也開口做了保證,并且帶領白峰憧憬了美好的未來。 結果,他失信了。 陳立恒苦笑:“我估計他的狀況未必比白峰好,說不定更慘?!?/br> 田藍嘆氣:“不管了,反正是條思路,明天跟王上校他們說一下吧。結果怎樣,誰也說不清楚?!?/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