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人民服務[快穿] 第295節
方老先生感慨一通后,終于切入主題,“國內想要了解哪方面的進展?我看看,我能不能幫上點忙?” 唐永剛笑容滿面:“好,我問問我的朋友,到時候列出張單子來,還請方大哥你多幫忙。你是老字號硬牌子,你的水平肯定高?!?/br> 方女士辦完了事,過來找大哥,看到大哥笑容滿面的樣子,主動詢問:“有什么好事嗎?” 方老先生沒瞞著meimei,簡單說了自己想翻譯文章投稿的事。 結果方女士立刻皺眉:“那三文不值兩文的稿費,有什么意思?大哥你累壞了身體,才得不償失呢。再說就國內的水平,翻譯文章過去也是明珠投暗,他們能看得懂嗎?” 唐永剛微笑:“我跟方大哥都是剛從國內出來的,我們脫離專業這么久都能看懂。我相信國內有很多人能看明白?!?/br> 方女士嗤之以鼻:“看懂了又怎樣?那么落后的地方,又派不上用場。白看個熱鬧?!?/br> 唐永剛看著她,認真道:“再落后的地方,也是我們的祖國。我知道你因為她的貧窮落后,在美國遭受了很多白眼。別人因為你的皮膚,你的眼睛,你的頭發而輕視你,因為你來自一個貧窮落后的國家。所以,你不應該期待她繼續貧窮落后,來證明你出國是逃離苦海,你的決定有多么英明。你應該期待她強大她富有,只有這樣,你才能獲得周圍人的尊重。他們看不起你,不是因為你的膚色和他們不同,而是你的膚色被他們打上了貧窮落后的烙印。你要做的不是漂白膚色,假裝自己和他們一樣,而是證明你代表的膚色富有又強大。強大的祖國,永遠是我們的后盾?!?/br> 方女士臉漲得通紅,差點當場拂袖離去。 唐永剛卻好像沒意識到自己得罪了人,反而笑著發出邀請:“你在美國生活多年,你也可以翻譯文章的,不如試試?!?/br> 他覺得蘭花花同學說的那句話沒錯,不管黑貓白貓,逮到老鼠就是好貓。 方女士如果愿意做這個翻譯者的話,不管他究竟出于什么目的,只要對國家和人民有幫助,那就夠了。 畢竟蚊子再小也是rou嘛。 第148章 八零知青不回城 遠在美國的唐老師開啟自己的社區大學生涯, 兢兢業業地從事翻譯工作時,留在國內的田藍和陳立恒等人也在焚膏繼晷地當二道知識販子。 太多了,電視機源源不斷地往外輸出知識。 直到此時此刻, 陳立恒才終于明白為什么田藍會說知識爆炸的時代大家會不知所措。因為每一點知識都是那么的寶貴, 哪個都不舍得放下, 于是他們就成了魯迅先生筆下的瓜田里的猹, 面對一地的碧綠西瓜上蹦下跳的,歡喜得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 一開始被發動起來的是大學生以及部分工廠的青年工人,到后面所有常規電視大學的學生都成了參與者。 就算這樣,大家還是熬出了熊貓眼,不得不強制定時休息。 田藍塞了一腦袋的飛行器制造,又趕鴨子上架,學了半天育種知識。 不學不行, 因為雖然她農學專業出身, 上輩子也一直從事農業研究,但這些對她來說仍然是嶄新的知識。 荷蘭瓦赫寧根大學,在農學界的地位堪比綜合大學的哈佛耶魯。 穿越前, 田藍和舍友都學過他家的開放網課,感覺收獲頗多。只可惜當時她已經準備參軍, 沒再深入學習。 現在,瓦赫寧根的網課就在電視機里放著, 荷蘭人授課用的又是英語, 她能眼睜睜地錯過嗎? 陳立恒拖她出門:“學永遠學不完, 要勞逸結合?!?/br> 方秀英剛整理完聽課筆錄, 同樣抬頭活動脖子, 然后感慨萬千:“我現在明白我們教授說的當年他去蘇聯留學時的感受了。人家什么都好, 人家什么都先進, 那么多好東西擺在你面前,你每一樣都想學,然而時間精力卻有限。他痛苦地在cao場上一邊跑一邊哭,蘇聯人以為他是壓力太大,導師還特地找他談心。我聽的時候還覺得好笑,現在可算懂他的著急了?!?/br> 那么好的東西,人家都有了,你卻一無所有。 就好比你身處寶山,所有的東西你都可以憑借自己的力量帶走,可你只有一雙手。 陳立恒素來富有革命樂觀主義精神,立刻笑呵呵:“一個籬笆三個樁,一個好漢三個幫,一個人不行就10個人唄,10個人不行再來100個。我們國家有9億人口呢,一人撿一塊石頭,都能搬空了一座山?!?/br> 方秀英啞然失笑,點頭贊同:“你說的也有道理,再說能撿一塊寶石也總勝過于兩手空空?!?/br> 三人繞著cao場遛彎。因為天冷,天上的星星分外明亮,真像是撒滿天空的寶石,叫人抬頭一看,就忍不住露出微笑。 因為很美好啊。即便沒辦法伸手摘到的美好,光是看,也會心情愉悅。 當然,造出航空飛船飛上天,在宇宙中翱翔,漫步在星空之中,應該會更美好。 三人都累壞了,加上天冷,散步的時候都沒閑聊,而是默默感受著冬天夜晚的寧靜。 走過cao場的運動器械旁時,他們聽到兩個玩單杠的人正在閑聊。 其中一人坐在單杠上,語氣焦急地說旁邊的少年:“你瘋了嗎?你真的不出國留學了嗎?機會多難得啊,多少人想出國都想魔怔,八竿子打不到一處的海外親戚都用上了,就指望人家能帶他出國。你知道嗎?我爸他們部里有個處長都要提局長了,為了跟著外國親戚出國,連官都不當了直接辭職走人。還有你知道為什么咱們早就應該去上海報到參加出國前的培訓,卻到現在還沒動身嗎?就是有個小子在他女朋友面前嘴巴不牢,說出去了打死他都不會再回來。媽的,心里想想就想想嘞,說出來真是坑死人。也是個傻逼,不回來了不就代表要甩了女朋友嗎?人家不舉報你才怪呢。憋著不說,到了國外誰管得了你?” 另一位少年正在做引體向上。他的身體素質顯然不錯,居然能一邊做一邊搭同伴的話:“我覺得他是一位君子,坦誠待人。如果他不說的話,女友萬一一直等他,不是白白蹉跎了青春?那就太不厚道了?!?/br> 他的同伴煩悶:“他對女人厚道了,對我們厚道了嗎?這么拖下去,還不知道后面會怎么樣呢。誰曉得會不會跟73年的高考一樣,突然間再冒出個白卷英雄,所有的考分都作廢。到時候,誰都別想走?!?/br> 做引體向上的少年笑了起來,聲音慢悠悠的:“不走就不走吧,繼續在國內學習好了?!?/br> 同伴急了:“在國內學個屁呀。從78年考上研究生到現在,咱們上過什么課?除了做題還是做題。我承認教授是好人,對我們都很照顧。但你必須得認清一個事實,任何一位偉大的數學家不是靠做題做出來的,必須得搞研究。有人指導我們搞研究嗎?教授自己都忘了要如何做研究了吧。你留在國內,有什么意義?繼續找難題做嗎?就是做出來了又怎樣?” 他越說越激動,恨不得直接抓著同伴的腦袋晃一晃,好把他腦袋瓜子里裝的水全都倒出來。 這個混賬東西,為了出國留學,突擊學了法語。短短數周時間,他就已經能夠聽懂自制的收音機里的法語新聞。 如此天才,卻在關鍵時刻犯渾,明明邁在命運的門檻上,卻說不要出國了。 真是瘋了。 做引體向上的少年,額頭已經冒出白霧,整張臉都被霧氣攏著,叫人看不清神色,聲音卻無比清晰:“誰說沒事可做?我在學習呀?!?/br> “學什么?你還有東西可以學嗎?國際奧數題我們都已經做出來匯編成冊子了,你還能找到什么題目做?” “不是做題,做題只是消遣而已,我已經消遣了這么長時間,該好好學習了?!?/br> “所以我們要出國呀?!蓖榧钡脡騿?,可作為眾人口中的神童,他明白真正的天才,也就是他的同學兼朋友思維方式總是迥異于常人的,他不得不諄諄善誘,“到了國外,我們能夠學到最先進的數學知識。你不是說想填補國內的代數幾何方面的空白,開創一個新的時代嗎?不出國學習,怎么可能實現這個目標?” 做引體向上的少年終于停止了鍛煉,同樣坐在單杠上,朝朋友露出了一個恍惚而甜蜜的笑容。 任誰看到他如此笑,肯定以為他在想念心愛的女孩。 結果他說出來的話卻是:“我找到了學習的途徑,跟著電視機學?!?/br> 同伴差點沒暈倒,用痛心疾首都不足以形容他的崩潰:“同志,我親愛的達瓦里氏,你怎么會想到跟電視機學呢?對,我知道有電視大學??赡汶y道不曉得上電視大學的都是考不上大學的人嗎?國內最一流的大學都已經沒辦法教你了,你居然指望電視大學能夠讓你學到知識?!?/br> 額頭上還冒著汗的少年認真地看自己的朋友:“能學到的,就是代數幾何課,講的很好,我覺得很有收獲?!?/br> 同伴懷疑自己的朋友魔怔了。因為長期做題,沒有教授上課,所以他已經喪失了辨別能力,隨便看了堂電大課程,就當成是寶貝。 他苦口婆心地相勸:“你得知道,我國在代數幾何方面幾乎是空白,如果想深入學習,必須得去蘇聯、美國、法國這樣的代數幾何強國。國內的老師如果有這個水平的話,國家為什么還張羅著送我們出去留學呢?難道為了讓我們見識資本主義的花花世界嗎?” 少年額頭上的汗被夜風吹干了,他伸手拽自己的同伴:“走,我帶你去看,上完一節課,你再評價課堂有沒有價值吧?” 他雖然瘦弱,但力氣顯然不小。他的同伴被他拽下了單杠,又拖著往前走,只能發出無謂的抗議:“我不要浪費時間在這種沒意義的課程上,我得盡快出國,我要學習最新的知識?!?/br> 可惜秀才遇到兵,偏偏土匪還有文化,倒霉的年輕人只能任憑他的抗議隨風而散,他還是被一步步地拖走了。 田藍等人隱在黑暗中聽完全場,都忍不住笑出了聲。 方秀英感慨萬千:“他居然放棄了出國?!?/br> 打個不太恰當的比喻,這種情況就困守偏遠山村的下放知青放棄回到大城市一樣。周圍不會有任何人佩服他不忘初心,只會說他傻。包括高調把他當成留守知青典型大肆向群眾宣傳的人,也會在心中嘲笑他腦袋壞了。 誰不想過好日子? 田藍轉過頭,笑著看她:“你不也放棄了出國嗎?” 方秀英十分現實:“那是因為以我現在的能力出國也沒辦法讀大學。如果我能干什么?端盤子還是刷盤子?難道換一個地方刷盤子就變得高級了嗎?” 田藍笑盈盈地問她:“那你現在是愿意留在國內上大學,還是出國留學?” 方秀英沉默了片刻,最后還是下定了決心:“如果有機會,我還是會出國的。我家人和孩子都在國外?!?/br> 田藍無話可說了。涉及到孩子的事,母親需要考慮的問題,總歸要比旁人多些。 她點點頭:“那你努力吧,出國上學肯定要比在國內更辛苦?!?/br> 沒想到方秀英卻輕輕蹙眉,遲疑道:“我只擔心出去以后學到的知識還沒電視上的新?!?/br> 田藍摸摸鼻子,含糊其辭:“誰知道呢?我們也不曉得國外現在大學課程是什么進度啊?!?/br> 三人繞著cao場走了兩圈,感覺如果再不回去,他們就要凍僵在風中,趕緊往回跑。 后面還有課程要繼續聽呢。 經過樓梯口的時候,他們聽見屋里人在罵臟話:“媽的,這怎么回事兒?為什么不讓他給我們上課?老子好歹也是研究生啊,天天就做題了?!?/br> 另一個聲音難掩得意:“我沒說錯吧,有厲害的老師,能學到東西的。有他帶著,我再自學就有意義了?!?/br> 說臟話的人沒停下罵罵咧咧的意思:“憑什么?他應該來大學當教授的,那些工農兵學員都能當大學老師,他憑什么不可以,還要躲在電視機后面?” “你沒聽說嗎?國家把最厲害的教授都集中起來錄電視大學課程了,他們太忙了,根本沒空面對面的帶學生?!?/br> “狗屁!為什么我從來沒聽說過有這么厲害的教授?我們的導師難道還不夠出名嗎?” 先前的聲音終于遲疑了,又含含糊糊道:“我聽說,因為他們是老右,還沒恢復工作?!?/br> 誰知道這話激怒了他的同伴:“走走走,我們必須得出國。這片土地不尊重知識,根本無視知識分子的價值。只會靠著那群溜須拍馬的人喊口號,就想搞建設了?真是滑天下之大稽?!?/br> 先前的那位少年試圖說服同伴:“可是運動已經結束了,不會再那樣了?!?/br> “有什么區別嗎?不過是東風壓倒了西風罷了,以運動的方式反運動。換一群人喊著換湯不換藥的口號,他們就成了公理和正義了,簡直荒謬又可笑?!?/br> 說話的少年堅持己見:“我對這些不感興趣。既然電視上的課堂有意義,那我只想繼續學下去?!?/br> 他的同伴冷笑:“你怎么知道會不會課上一半,給你講課的這位電視老師就會被拖走,然后接受新一輪的批.斗,讓他戴著枷鎖做檢討?” 少年沉默了,卻相當倔強:“只要他還能繼續上下去,我就繼續學下去。雖然我不知道他是誰,但他也是我的老師?!?/br> “然后你看著你的老師受罪,卻無能為力?!?/br> 少年反駁同伴:“我離開了,我去了國外,我就有能力了嗎?” “那當然?!蓖樾赜谐芍?,“等我們成為最厲害的數學家,即便是為了做表面文章給國際友人看,他們也要尊重我們的意見?!?/br> 少年突然間打斷了他的話:“不要說了,又開始上課了?!?/br> 房間里恢復安靜。 田藍忍不住扶額,真是無可奈何。這些年輕人啊,天真又熱情,簡直毫無政治敏感性可言。 就眼下的環境,光憑他們說的這些話,很有可能會遭殃的。 方秀英呼了口氣,看著在自己眼前騰起的白霧,忽然間笑了,聲音輕輕的:“其實他說的很有道理呀。也許只有我們才會覺得給人扣上一頂右.派的帽子然后還讓他工作,是對他的恩賜與施舍吧。他不應該憤恨,他只配感恩涕零?!?/br> 說完話,她大步往屋里走,她還有課程要聽。 等關上房門,田藍才冒出一句:“快結束了,右.派要集體脫帽了?!?/br> 方秀英扭過頭,狐疑地看著她:“你怎么知道?” 田藍保持平靜的面色:“猜也能猜到啊,國家要發展經濟,需要大批專業人才。如果不在政治上解放大家,又如何讓大家心無旁騖地投入到生產建設中去。否則即便他們自己君子坦蕩蕩,從流程上來講,單位也不會接納他們,重新回到工作崗位上?!?/br> 方秀英打開電視機,在等待課堂時,她突然間開口:“也許我姑姑說的沒錯,我們是個非?,F實的民族。一切從有用沒用的角度出發?!?/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