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人民服務[快穿] 第9節
田藍滿頭霧水地看他,這家伙抽哪門子的風,給她這個作甚?好吧,俄語教材勉強可以認為是在給她補課,但是《共產.黨宣言》有什么用。 陳立恒不自在地挪開視線,眼睛盯著窗戶說話:“這個,可以辟邪?!彼涌炝苏Z速,“我小時候我爸剿匪,保姆把我塞在床底下我才沒被捅死。后來我老做噩夢,我爸就把這本書壓在我枕頭底下?!豆伯a.黨宣言》不怕任何妖魔鬼怪?!?/br> 田藍撲哧笑出了聲,她想到了她爸科室主任的鎮科之寶是一本毛選,常年供奉在他們辦公室柜子的最高層。誰要是不小心關上了柜子門,那天整個科室就會忙到飛起,什么樣稀奇古怪的病人都有。 她點點頭,算是謝過了對方的好意。 陳立恒抿了好幾下嘴唇,才鼓足勇氣道:“對不起,我沒想到你會過得那么辛苦?!?/br> 他知道他愚蠢,可是田紫云也不吃窩窩頭這些的,他以為田藍也有副食品補充營養。畢竟像他爸媽這樣嚴格的父母,在整個市委家屬區不說絕無僅有也是鳳毛麟角。 田藍笑了笑,沒吭聲。也是,后浪怎么可能理解浪花的辛苦,天然存在階層壁壘。不過餓死了的人不是她,她沒資格替人原諒。 陳立恒等不到對方說沒關系,也不敢奢求,只硬著頭皮強調一件事:“那個,舉報信不是我寫的,你的那個舉報信不是我寫的?!?/br> 現在家屬區不知怎地流傳出一個小道消息,說當初不想讓田藍去文工團的人是他陳立恒,因為他不想娶田藍。他都快氣死了,他不喜歡田藍不代表他能做出這種下作事。 田藍暗道,別搞得好像你以前做的事有多光彩一樣。不過面子上,她還是點頭:“我知道,你沒那么蠢?!?/br> 陳立恒的臉騰的一下紅了。 田藍在心中補了一句,不過也沒多聰明。她正色道:“你仔細好好琢磨琢磨,能傳出這種消息的人會有誰。凡事多留個心眼,別到時候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br> 不得不說,投胎是個技術活,有對好爹媽實在太重要了。就是看在吳阿姨跟她老公的面上,她田藍也不好意思對陳立恒動手啊。 陳立恒還沒蠢到沒邊,瞬間就反應過來。還能有誰,除了田紫云還是田紫云。 他媽說的沒錯,凡事不能光看表面。別看田大富當著人面對田紫云又是打又是罵,結果同樣是沒考上高中,田藍要去軍墾農場參加農業勞動,田紫云卻讓田大富直接塞進了清江高中。這就是在走后門! 田藍看他咬牙切齒的模樣,趕緊勸他稍安勿躁:“我去寧甘農場挺好的,我不想再起任何波瀾?!?/br> 小朋友,不要打草驚蛇。明年就是1966年了,運動一來,還愁沒人拿這事做文章?到了那時,這個把柄才能發揮最大的作用呢。 就是不知道前天當著她的面趾高氣昂地強調自己是個高中生的田紫云,到時候會是怎樣一副表情。 估計蠻精彩。 這個,看狗血一家人雞飛狗跳雖然無聊,但八點檔肥皂劇也是個樂呵不是。誰看熱鬧還嫌事大啊。 第14章 六十年代好種田(重寫了)) 田藍美滋滋地上了往甘寧軍團農場去的火車,信心十足地等待開啟自己的軍墾事業。 結果車子一開,她就知道厲害了。 1965年的全國火車跟2021年高鐵線路遍布全國不同,車次相當緊張。 他們這幫軍墾戰士坐的是一趟貨車,每節車廂坐三四十個人,席地而坐,不拘男女。 中午和晚上吃飯都是預先安排好在車站里,吃的是大米飯跟饅頭還有炒大白菜和紅燒蘿卜,管飽。連吃帶活動午飯晚飯各一個小時。 是不是聽著挺美的?即便晚上得在車廂里打地鋪或者靠著車廂睡覺也并非不能忍受。 但是,請別忘了貨車正常狀態下裝的是貨,貨物不用屙屎屙尿,所以車廂不用準備廁所,但是人有三急啊。 內急問題如何解決?軍政干部有辦法,一節車廂放一個馬桶供人使用。 知青們徹底瘋了。 這男女生可以自覺分開,但車子行駛過程中絕對不能開門,只能開兩扇窗透氣,那氣味,甭提了。 廣大知青一致認定鐵路方肯定怕他們半大的小子吃窮了老子,所以故意使這種陰招,好讓他們到了車站也沒胃口開動。 此話不是無的放矢。畢竟去甘寧農場的知青都是63、64、65屆的初高中畢業生,正是能吃的時候。 他們有的是因為家庭成分不好,被蓋了“此人不宜錄取”的紅戳,斷了升學希望,不得不去最偏遠的地方希冀可以獲得肯定。有的則是單純響應國家號召,要去祖國最需要的地方貢獻自己的青春和力量。 但不管是哪種情況,大家的目標都是一致的,那就是鉚足勁干出一番成績來,在建設新中國的藍圖中留下自己的腳印。 眾人一個接著一個喊口號,有的說要扎根戈壁灘,做最挺拔的白楊。有的說愿為雄鷹,在祖國最需要的地方翱翔。有的說要像刑燕子、董加耕一樣,到農村去到邊疆去到祖國最需要的地方去扎根。 田藍知道今后半個多世紀的歷史,明白眼前的青少年的壯志豪情免不了天真??商热暨B青年都不敢想不敢干,那未來豈不是看不到希望。 她也被熱情鼓舞了,脫口而出:“我愿祖國處處是糧倉,我愿荒漠消失,戈壁不在,土地肥沃,人人安居樂業,再也不會吃不飽吃不好?!?/br> 新軍墾戰士們哄笑起來,有人沖她喊:“那你先把這些肥料給用了吧?!?/br> 大家集體捏鼻子,感覺要是這樣被熏死在半路上實在太冤枉了。 人固有一死,或輕于鴻毛,或重于泰山。叫馬桶給暈死了,別鴻毛了,連雞毛都算不上。 不行他們必須得改善環境,轉移注意力。于是不知道是誰起的頭,大家全都扯著嗓子唱歌。 從“到農村去,到邊疆去,到祖國最需要的地方去”到“一條大河波浪寬”,從《打靶歸來》到《紅梅贊》;如是從9月15號唱到9月23號,在車子的開開停停和車廂的晃晃蕩蕩中,田藍學會了眼下幾乎所有的流行歌曲,也算是接受了這個時代的文藝洗禮。 在歡歌笑語中,大家忘了馬桶的可怕氣味,忽略了越來越干燥的空氣,只對著廣袤的戈壁灘瞪大了雙眼。 天啦,這就是傳說中大漠孤煙直的大漠吧。 羊羊羊,黃土地里好多羊,像是滿地等待采摘的棉花,又仿佛天上的云朵。 有人化用了詩句:“遠遠的羊群動了,好像漂著無數的白云。天上的白云現了,好像是走著無數的羊群?!?/br> 結果他的同伴認真地看了眼天與地,煞有介事地強調:“天上沒有白云,只有彩霞。羊群也不白,挺黃?!?/br> 引得大家哄堂大笑。 帶隊的軍政干部哭笑不得:“嫌黃啊,那你以后可別吃。我們寧甘農場的灘羊,天下聞名?!?/br> 那人瞬間放棄原則,一疊聲地喊:“不不不,我要吃烤全羊?!?/br> 大家笑得更加厲害了,田藍索性捂住了肚子,哎呦呦,吃不消了。 有知青好奇地指著窗外屹立在高坡上的大土包,問領隊:“這是什么呀?” “烽火臺?!避娬刹空Z氣驕傲,“這可是西夏時留下的。我們寧甘是軍事要塞,很重要的?!?/br> 知青們立刻激動,全都追著領隊問他們會參加哪些訓練,能不能打.槍啊,可不可以放炮? 領隊笑嘻嘻:“都有都有,你們可得拿起槍就能打仗的?!?/br> 咳咳,田藍早就對軍營生活激動過了,現在聽到“西夏”兩個字,她瞬間想到了西夏一品堂。嗯,武俠小說沒白看。 她盯著窗外漸漸遠去的烽火臺,被晚霞映紅的身軀的群峰又映入她的眼簾。 巍峨的山脈腳下,長長的水渠里翻滾著金黃色的波浪,遠道而來的黃河水不知道是黃沙夾雜其間顯得黃,還是被陽光曬成了碎金,閃閃發亮。 高高的渠壩兩邊,枝繁葉茂的七里香像忠誠的衛士,安靜地迎接農場新人的到來。 時間已經進入秋天,七里香的果子掛滿了樹梢,那一顆顆紅彤彤的棗果分外誘人,所有人瞧了都忍不住咽口水,因為他們當中就是沒唱啞嗓子的人,現在對著廣袤而神奇的戈壁灘也喊啞了嗓子啊,個個都喉嚨冒煙呢。 好在農場的老職工們已經早早列隊歡迎新人的加入,他們手里舉著碗,招呼知青們:“喝吧,喝了寧甘的水就是咱們寧甘人?!?/br> 好些因為家庭成分不好而備受歧視的知青瞬間就紅了眼眶。 田藍的眼睛也紅了,不過不是因為感動,而是她被風沙迷了眼睛。但這樣也好,否則她怎么也沒辦法喝下帶著黃泥沙的大碗茶。 喝完茶水,放下行李,就是大會餐。整個農場各個連隊都傾其所有,將原本養了準備等過年的半大肥豬都宰了,直接燉了大鍋的紅燒rou,跟大盆的白饅頭擺在一起,各個連隊的人圍成團,就著篝火大塊吃rou大口吃饅頭。 嘿,大約是因為農場吃的都是新糧,所以這里的白面饅頭尤其香。就著紅燒rou,連田藍這樣偏愛米飯勝過于面食的人都痛痛快快地干掉了三個大饅頭。 她吃得心滿意足,晚上在農場給他們安排的臨時宿舍打地鋪時,她滾到人家床底下沒能進入空間補充大餐,失望都只是一瞬的。 挺好,有白面饅頭和紅燒rou吃呢,純天然無污染,不比任何地方差。 可惜她高興早了,忘了1965年全國到底是個什么基本情況。等到第二天吃早飯時,大家就感受到日常生活的真實面目了。他們喝的是玉米磣子小米粥,吃的是蒸土豆。配菜,沒有,全是清湯寡水。 但大家的沮喪情緒沒持續半小時,就讓另一件事振奮了士氣,農場給他們發軍裝了! 所有人都興奮起來,連田藍都忍不住踮起腳尖,期待自己的新軍裝。其實她父母都是軍醫,她家根本不缺軍裝。但那都爸媽的東西,她還是頭回擁有真正屬于自己的軍裝呢。 帶學生兵的連長是個國字臉黑面龐的男軍人,說他二十出頭也行,講他三十四五也像,反正他沒介紹過自己的個人情況。他掃了眼面前三百多位個個激動的臉通紅的軍墾新戰士,大聲命令:“換裝!” 結果軍裝送到眾人面前,大家看清楚衣服的模樣時,臉上的笑容全都僵滯了。 這是什么新軍裝啊,全是淘換下來的舊貨。有抗美援朝時期志愿兵更換下的軍服,也有騎兵換下來的馬褲。深綠色的,淺黃色的,色彩斑斕,款式各異的一大堆。有的衣服甚至連扣子都掉了,還有大大小小的破洞。 不知道是淘汰的舊衣服沒人管還是洗衣服的人太邋遢,反正每件衣服瞧著都臟兮兮的,甚至還有可疑的怪味道。 田藍自認為沒潔癖,她堆肥的時候都能戴著手套直接上手抓來判斷水分是否恰到好處。但是對著這樣的衣服,讓她換上身,她還是忍不住想要捂住嘴。 連長看知青們杵在原地不動,立刻拉下臉,大聲重復命令:“換裝!”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人大著膽子想要說話,被連長的眼風一掃,嚇得立刻閉上了嘴巴,趕緊抱著衣服到旁邊去更換。 大家瞧他帶頭了,也各自散開,男女知青回宿舍趕緊換上新衣服。 田藍挑了套最小的穿在身上,即便用了皮帶,她還是不得不用挽起褲腳卷起袖子才不至于一副唱大戲的模樣站在連長面前接受檢閱。 其他女知青笑嘻嘻地推她,鼓勵她道:“多吃多干活,爭取明年能撐起衣服來?!?/br> 結果連長那鷹隼般的目光又掃了過來,本來還在說笑的人集體噤若寒蟬,再也不敢露出半點笑模樣。 國字臉的連長面龐才沒有更黑一分,他扯著嗓子喊:“列隊報數!” 大家趕緊依據身高列隊,“一二三四”地報起數來,然后杵在打谷場上站了足足一刻鐘的軍姿。就在大家以為訓練就此開始時,連長終于再度開了口:“齊步走!” 領頭的人懵逼,大著膽子問:“報告,請問我們往哪走?” 連長看了他一眼:“谷子地,收割谷子?!?/br> 知青們集體想要暈倒,雖說他們是軍墾新戰士,加了一個墾字,但哪里有第一天就什么訓練都不做,直接下田干活的道理啊。 但軍人的天職是服從命令,眾人即便心里犯嘀咕,但也不敢吱聲,只能列隊往前走。 可惜他們身上穿的雖然是軍裝,但因為實在過于門類紛繁,雜七雜八的瞧著瞧著既像土匪又似雜牌軍。以至于大家列隊經過村莊的時候,同樣準備下田勞動的村民瞧見他們被連長押隊的模樣,還悄悄拉住了隊尾的人問:“你們是哪兒來的娃娃,犯的是什么錯誤啊,咋年紀輕輕的就勞改來了?!?/br> 田藍看著大嬸真誠而憐憫的眼神,頓時囧得無以復加,趕緊解釋:“不是,嬸子,我們是來勞動鍛煉的學生,新軍墾戰士?!?/br> 誰知那大嬸跟周圍的鄉親立刻豎起了大拇指,集體夸贊:“乖乖,不容易,你們這幫娃娃都是好樣的!” 原本還覺得穿了提不上嘴的舊軍裝太丟人的知青們瞬間挺起了胸膛,豪情壯志在我心。 只是這股氣只持續到大家走到大片農田邊上,等眾人一個個領了鐮刀,對著金燦燦的谷子時,大家就開始大眼瞪小眼了。 這么多,成片的谷子地,一眼望不到頭的谷子,就靠他們手上的鐮刀收割?不是啊,不是說農場用收割機收割莊稼嗎? 連長沒好氣地瞪傻乎乎的新人們:“農場這么大,莊稼這么多,所有人都指望收割機,那得等到什么時候?怎么,離了機器,你們都不會干活?” 知青們瞬間泄氣,只能抓著鐮刀蹲在地上,認命地開始收割。谷子是啥,寧甘農場說的谷子就是小米。這莊稼長得跟水稻差不多,不過是旱地作物,結穗比稻子多。收割的方法自然也跟稻子麥子一樣,直接連著莖稈割倒即可。 割谷子看似沒有什么技術難度,可相當熬人。無論蹲著還是彎腰收割,沒多久人就會腰酸背痛。知青們一開始還規規矩矩地蹲在地上一排排地收割,持續不到一個小時,地上就坐了一攤人。蹲著實在腳太麻,腰也吃不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