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不干了 第74節
自從那王二狗死了后,再不見有人在余晚媱門前晃蕩,以前夜晚時分,偶爾能聽到院里的狗叫,如今狗也不叫了。 倒是讓余晚媱夜里睡的更安穩些。 陸恒守在余晚媱的小院子附近,看著她周而復始的做著一樣的事情,每天忙到天黑,夜里早早睡下,有時候閑了些,會坐在屋里,用針線縫制孩子穿的衣鞋,她還會做棉布小人,扎著兩小辮子,活靈活現,但更多時候會發呆,紅了眼睛再抹干凈。 往往這個時候,陸恒便會奢望的想著,她會不會有那么一瞬是想他的。 陸恒守著這間小院有幾日,舍不得打破寧靜,直到一天夜里。 這晚下起了暴雨,雨勢大的出奇,院里的大狗被淋的渾身濕透,躲在門角初瑟瑟發抖,余晚媱住的那間屋開著窗戶,木窗被風吹的呼呼響,一直不見里頭女人關窗,再這么下去,那屋里一定進了不少雨,她身子骨沒多好,襲潮她又得遭罪。 就算睡得再香,這么大的風雨也不可能會不醒。 陸恒在院外等了很久,直見著那扇窗經不住風,卡卡幾聲,便被吹斷了,仍不見她出來。 他終究不敢等下去,縱身跳進院子,那條大狗嗷嗚了一聲,被他橫一眼給懾住,他走到屋前,從窗戶里看見,她平躺在那張木床上,睡得無知無覺,屋里的雨水流了一地。 陸恒抿緊唇,斟酌再三,放下傘,從窗戶爬進去,悄悄走到床邊,屋外電閃雷鳴,亮光一忽兒打在她臉上,陸恒勉強看清她面頰發紅。 他探手往她面上輕觸,燙的他手顫。 她病了。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2-08-04 23:04:49~2022-08-05 22:10:5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杰子、睡睡、小群 2瓶;小棉襖鴨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七十九章 他只是想進來看看她好不好, 如果她沒有事,他還會繼續選擇默默守在外面,可是她不好。 他沒法任她自生自滅。 屋外風吹的呼呼響, 那扇窗戶上的木頭被吹壞了大半,再這么下去, 這屋子要被雨水淹了。 陸恒從袖里拿出火折子吹燃,巡視了一周, 這個小破屋子雖說簡陋, 但該有的用物還是有的, 他找到一塊木板并著榔頭等物, 這種敲敲打打的物什他雖沒做過,也曾在府里觀摩過,那會兒香檀院改修,整日府里都能聽見木工做活時的碰碰咚咚聲, 他有時空了會去看,防止這些人把院子修的不合他心意。 他身量高, 只能矮著身將木板按在壞掉的窗戶上,用釘子釘住它,隨即屋內響起榔頭錘敲聲。 余晚媱其實是有些意識的,耳畔能聽到這聲音,只是她燒的太兇,掙扎著想睜開眼,她很怕家里遭了賊, 她現在病成這樣,想跑都跑不了。 她費力睜了很久, 終于睜開一點, 屋內太暗了, 她模模糊糊循著聲音望向窗戶邊,果然有人進來了,她的小窗也被封住,那人佝僂著背,肩膀寬闊,身形修長,拿著榔頭似乎沒多少準頭,敲幾下再停停,然后確定釘成了,才繼續。 余晚媱愣愣看著他,倏地閉眼,還是能聽見榔頭聲,這不是夢。 他真的找來了。 她沒再睜開眸,想裝成她確實是在做夢,那邊陸恒盯好窗戶,風雨被擋在屋外,仍能聽見呼嘯,他輕吐了一口氣。 先用火折子將那小木桌上的油燈點著,隨即感覺到棘手,她生著病,他一時竟不知該如何。 這屋里沒有熱水,也沒有其他可用的藥。 他突的表情一轉,悄悄把門打開再帶上。 外面雨下的更大了,他撐著傘再度跳出院子,這周遭有他的侍衛看守,他叫了一人去不遠處的鎮上抓藥,再叫了一個會生火做飯的進院子灶房教他燒熱水煮粥。 陸恒怎么說也是侯爺,身份尊貴,卻要自己下廚房,只為了照顧那屋里的女人,侍衛驚訝歸驚訝,還是照他的話做,待熱水燒好,白米粥煲成,便被陸恒打發出去了。 藥不久也買回來了,放在小爐上燉好送進屋。 陸恒捧著藥碗到床前,小心用勺喂她喝,她脾性是真的好,哪怕在病里也不會折騰人,閉著眼睛任他喂,喝完身上便開始發汗了。 陸恒便端來熱水為她擦身。 他小心將她抱到腿上,看她軟軟的趴在懷里,額角的汗往下落,順著她的下巴往頸下滑,他立刻逼迫自己擯棄邪念,用手巾先把她臉上的汗擦掉,隨后伸手要解她的衣帶,有片刻遲疑,又朝她面上看,這時只見她眼睫微不可見的抖著。 她是醒著的。 她應知道他來了,但她不想看見他。 陸恒只停頓一瞬,還是開口哄她,“別怕?!?/br> 他的手微微拉開,衣衫輕散時,他閉上了眼睛,在他心里,她身上的每一處他都記得清清楚楚,不必要看著她,讓她害怕,他不想嚇到她。 手巾一點點為她擦拭,他連她什么時候睜開眼看著他都不知道。 她凝視著他,目光在他的眉眼流連,她沒有掙扎,任他動作。 他擦到她的兩只手,那兩只手從前白凈溫綿,如今手心卻長了一層繭,他不知道她在外面吃了多少苦,可當真摸到這雙手,他終究生出了不忍,只愣了一小會兒,方覺得這樣握著她的手不妥,他匆匆松開她的手,擦完身便摸索著給她穿好干凈衣裳,再放她回床。 一刻也不停的出了屋,再不見進來。 桌上的油燈噼啪著撲的一滅,余晚媱才終于張開眼,這屋里暗的伸手不見五指,她看不見他了。 她才翻了個身,用他給她新換的衣袖遮住臉。 這雨下了大半宿,近四更才慢慢停了,院里積了不少水,雞窩里的雞不安的嘰嘰叫著,菜園里的菜也被雨水打蔫了,余晚媱養的那條大狗怕陸恒,又不甘的叫喚著,陸恒陰惻惻的盯著它,他身上威壓極重,就是尋常人都會發怵,那狗也夾起尾巴縮在門邊不敢亂叫了。 陸恒目視著院里,他得把這些雨水引走,不然她養的這些東西可能都沒法活。 他找了把鍬沿著籬笆邊鏟出一條細細溝渠通向籬笆外。 余晚媱躺在床上睡不著,喝過藥后,她身上的熱消下去了,也有了點力氣,她從床上坐起來,頭還有些暈,她趿著鞋下地,小步到門前,拉一點縫往外看。 鄉下的夜比京里更靜,只能依稀聽見蟲鳴鳥叫,雨停后甚至還有月亮出來,她藏在門里,望著院里在挖溝的男人,他做不來這種活的,但他埋頭鏟土,愣是鏟出了一條歪歪扭扭的溝,將多余的雨水引出去了。 他身上可能濺了不少泥土,眼看著過了四更,外頭雞叫起來,他甩著衣袖和下擺,現下不是白天,他臉上什么表情看不出,但在余晚媱的記憶里,他可能面上還有嫌棄。 陸恒挖好了溝渠,一身汗并著泥巴,這對于他來說已是件極讓他難以忍受的事情,他卷起袖子往井邊走,打了水稍作清洗,才想起灶房內還有粥,要讓她吃下去。 他往屋前走。 余晚媱突的將門栓住,爬上床躺下,密切注意著外面的動靜。 他沒進來,站在門前只伸手推了一下,就發覺門從里面栓了,是她關的。 他在門前站了會兒,自己找臺階下,她本來就不想見到他,現在他闖進她的小院,她當然會生氣,可他不進來就發現不到她生病了,他沒有做錯。 他轉過眼看著那扇壞窗戶,等回頭趁她不在家,再叫兩個人把她的窗戶修好。 他從灶房摸了些灰出來,撕下一片衣袖,在上面叮囑她早起記得喝粥,寫完塞進門里,心里猶豫她會不會不愿意喝他做的粥。 可真不愿意他也沒辦法,她的脾氣這樣倔。 他低落了些許,轉身越出院子,這一宿沒睡,他也困了,歲歲還被他安置在新租的宅子里,他還要回去瞧瞧,這里有侍衛看守,他還是放心的。 余晚媱的這間小院周遭也有鄰居,那位李嬸子家就離得近,莊稼人起的早,趕著下地,走出來就見一個黑影子從余晚媱院子里跳出來,看身形便是男人,那籬笆院不矮,一個男人從里面這么輕松跳出來。 看的恐怖。 李嬸子是個熱心腸的人,自從余晚媱和她那位不存在的書生丈夫搬回來,多多少少都幫著忙,鄉里人熱情,余晚媱又是個本分漂亮的小媳婦,李嬸子直爽性格,對她很是照顧,這會兒看她院里進了人,當是賊,嚇得放下鋤頭,忙不迭去敲她家的門。 屋里余晚媱睡過去了,外面的敲門聲也聽不見。 那李嬸子更是著急,喊了兩聲仍不見人出來,當即也顧不得許多,從家里搬來寬杌子,腳踩著爬上泥巴翻墻過去了。 隱在暗處的侍衛緊緊盯著這院子。 狗看見李嬸子都不叫一聲,趴在地上睡覺。 李嬸子跑到屋前,碰碰敲門,“小媱??!你家里遭賊了!” 余晚媱再大的瞌睡也被這大嗓門給震沒了,她艱難起身,扶著額頭來給李嬸子開門,這會兒天大亮,門一開就能看到地上的布,她想蹲身撿,李嬸子先一步撿起來給她。 李嬸子敲她臉色蒼白,連走路都搖晃,便急道,“你這是病了?” 說著趕緊扶她躺回床上去。 李嬸子還沒進來過這間屋,余晚媱對外都說她丈夫喜靜,讀書人本來就打擾不得,李嬸子便甚少往她屋里去,這還是頭一遭看清了她屋里情形,竟不見她丈夫,“怎的不見你丈夫?” 余晚媱看完那布上的字,將布條隨手塞枕頭下,低垂著眼靜默須臾,正在思考要怎么回答她。 李嬸子端量著她,這丫頭是十里八鄉都找不出來的出挑,從前她小的時候,就比別家孩子漂亮,原先還皮,沒成想長大了竟秀氣安靜成這樣,若不是他們家搬走了,這丫頭是真不愁嫁,如今她說自己嫁了個書生,可又見不著人影,就連她生病,也沒見人照顧。 李嬸子是明白人,心里也難免疑惑,莫不是她根本就沒丈夫,又或者丈夫死了,畢竟寡婦門前是非多,她一個女人想安生,還是要有男人護著好。 但李嬸子又飛快想到早上看見的那個賊,那估計還真不是賊。 她試探道,“我剛出門,看見一個大小伙子從你家院子跑出去了,那是你丈夫嗎?” 余晚媱目光微定,半天嗯出了一聲。 李嬸子再瞅她,她有些虛弱的躺在床上,看著是悶悶不樂,這夫妻間吵架,床頭打架床尾和,她這丈夫屬實過分,竟就這么跑出去了,往后叫她一個婦道人家怎么活。 李嬸子嘆口氣,拍拍她肩膀道,“嬸子之前就說讓你留個心眼,這心氣高的男人賊精著呢,說不要你就不要你,你餓不餓,嬸子去給你做個飯,先養好身子要緊?!?/br> 余晚媱皺著眉頭,須臾道,“他臨走時熬了粥?!?/br>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2-08-05 22:10:59~2022-08-06 22:00:2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睡睡 5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八十章 李嬸子一愕, 旋即尷尬笑道,“倒是個會疼媳婦的?!?/br> 她起身出去打了水給余晚媱洗漱,再去灶房看, 還真那鍋里真煮了粥,她也是嘖嘖稱奇, 忙盛好粥送屋里給余晚媱吃,絮絮叨叨。 “也是這男人原該是家里的頂梁柱, 他又是個讀書人, 這讀書人都清高, 是比一般人難伺候, 要我說,你就是性兒太軟,這吵架歸吵架,看你病了還往外跑, 一點也不像話?!?/br> “等回頭他回來,我定要替你說他兩句?!?/br> 余晚媱悶頭喝著粥, 這粥淡而無味,就是普通的白粥,很難想象這是陸恒煮出來的,他根本不會做飯,又高高在上慣了,碰這種庖廚在她的印象里簡直是要他的命。 可他夜里還能挖溝通水,好像煮粥也合情合理了。 他似乎和以前很不一樣。 李嬸子這邊還趕著下地, 等她吃完,便匆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