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主母(重生) 第13節
第三回 見面,翁璟嫵才有了些他是活人的真實感。 “不是要喝水?” 渾厚低沉中帶著絲絲啞的嗓音宛如流水落入耳中,翁璟嫵驀然回神。 壓下心底那絲絲驚愕,目光從他臉上收了回來。 放下書籍,把雙腿移出軟塌外后坐直身,道了聲“多謝夫君”才接過溫水。 粉唇抵住了茶盞,垂眸淺抿間,心下暗暗琢磨著方才謝玦的那眼神。 莫不是在營中聽到了什么,或是學到了什么,所以才會如上輩子那般有所改變。 只是,她隱約記得是進了軍中有一段時日后才會逐漸重/欲了,可現在連半個月都還沒到呢…… 翁璟嫵飲了水,把杯盞放置到榻上小桌,抬眼看向挺拔俊立,衣冠整齊的謝玦。 倒是襯托的她太懶散了,故而理了一下新做的軟緞寑衣,取過小桌上的團扇,柔聲解釋:“我不知夫君回來,且這幾日在屋中久待,天氣又炎熱,故在室內穿著寑衣?!?/br> 她的頸項白皙纖細,謝玦兩眼掃過,收回目光,點頭道:“我休沐兩日,便回了?!?/br> 說罷,行至另一頭軟塌,坐了下來:“身體可好些了?” 聽到他這忽然關心自己,翁璟嫵有些意外。 但轉念一想自己腹中的也是他永寧侯府的嫡出,他有所關心也是理所應當。 略一琢磨,回道:“大夫來瞧過了,說是這胎的脈象已然穩健,等頭三個月過去了,便也就坐穩了?!?/br> 謝玦眉目沉定,點了頭,又問:“可還會夢魘?” 回到軍中這些天,謝玦還是免不得想起妻子被夢魘一事。 第一回 夢中醒來似撞了邪一般在他肩上咬了一口,如今尚有些許印記消不去了。 再有第二回 ,她夢中驚嚇,被他嚇得動了胎氣,險些小產。 就這兩回,印象很難不深刻。 練兵之余有些許空閑,也不禁琢磨起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才會在她的夢中成了吃人的猛獸? 因不解,所以在休沐回來后,開口問的第二個問題便是這件事。 翁璟嫵輕搖頭:“沒有再做那樣的夢了?!?/br> 十日光景,她日日念著謝玦,一是想著上輩子的錢匣子;二是讓自己快些適應謝玦還是個活人的事實。 多日下來,效果顯著,倒也沒有再做過他從墳中,或是棺中爬出的可怖噩夢了。 “為何一而再地夢到我是吃人的猛獸?”他又問。 翁璟嫵暗暗捏了捏手中的扇柄,心有不耐。 上輩子也不見他有這么多的問題,不過是倒退了幾歲,他怎就要刨根問底了? 抿了抿唇,隨而垂臉,輕聲道:“自知夫君是侯爺后,便總想起父親當初以恩脅迫夫君娶我一事,床榻輾轉間,憂心夫君會遷怒父親與我?!?/br> 翁璟嫵聲音輕細,話語與語氣中的擔憂盡顯。 但心底卻沒有半點憂愁。 年少時總擔憂這擔憂那的,到了后來,謝玦也沒動父親。 她這也才明白了過來。謝玦這人雖非好丈夫,可卻是正直得很,有所為而有所不為。 算起來,上輩子這個時候自己確實是這樣的心思,也算不得說謊。 謝玦聞言,唇漸漸抿緊,眉間緊蹙。 從回金都那時他便與她說了岳父是他恩人,不會因親事反目成仇,她怎還如此惦記,多疑? 身側有冷息傳來,翁璟嫵隱約感覺到了謝玦似乎不快。 暗道錢匣子還沒到手,可不能讓他只待一個白日就帶著不悅回到軍中去了。 思緒飛轉,須臾后,她又道:“現在仔細想來,應是有了身子后,也沒個說話的人,便愛胡思亂想了?!?/br> 聽了她的解釋,雖不知真假,但謝玦眉間總算稍霽。 須臾后,老太太聽聞孫子回來,便遣了人過來喚他過去。 祖孫二人多日前雖有不愉快,但到底是親的,哪有什么隔夜仇。 謝玦與來人說換了衣裳再去。 從城外軍營回到府中,便是快馬加鞭也約莫一個時辰,土飛塵揚,且日頭正盛,衣衫難免不潔。 謝玦起了身,徑自去柜中取了一身交領玄青色的長袍。 翁璟嫵站起,問:“可要替夫君更衣?” 謝玦淡淡道:“不用了?!?/br> 說著,便入了耳房換衣。 放下衣物,解下腰扣的動作倏然一頓,似乎想到了什么,朝著外間的門看了一眼,眼神多了幾分思索。 若平時,她若要替他更衣,直接上手,何須過問? 今日她倒有些奇怪。 思索了幾息,便徑自的換衫。 見謝玦入了耳房,翁璟嫵也想起了老太太。 剛入府時,她晨昏定省的去請安,老太太看見她便心煩,便也就不用她去了。 現在想來,雖然省事,但也有不好。 有那么個表里不一的崔文錦在老太太身旁煽風點火,只怕她還要受老老太太的氣。 既有重來一次的機會,翁璟嫵可不想再受那樣子的窩囊氣。 想了想,喚了明月繁星進來給自己梳妝。 謝玦自屋中出來,見她在梳妝,也沒有過問她要作甚,只道:“我在府中住兩日,后日早上再回軍中?!?/br> 明月正在給翁璟嫵描眉,也不便轉頭看他:“那我吩咐廚房午間多做些飯菜?!币埠庙樀澜鉀Q一下廚娘空缺的事情。 謝玦“嗯”了一聲,望了眼她坐在梳妝臺前的側影后才轉身出了屋子。 見人走了,翁璟嫵才挑選要戴的首飾耳墜。 她的珠釵首飾都偏素,唯有剛進府時長輩隨意送了一套色澤亮麗,款式也得當的頭面。 翁璟嫵指了指從未佩戴過的頭面:“就戴著這一套,配剛做好的衣衫剛好?!?/br> 明月去了世安苑,說了主子要布的事,崔文錦自然是給了,但給的卻是艷麗的顏色。 明著說侄媳需要穿些鮮艷的衣裳,暗著卻是知曉她不喜才給的。 翁璟嫵喜好早就變了,崔文錦這小手段倒合她的心意。 梳妝后,換上了一身新做的杏黃色的花錦襦裙,臂挽蟹青色的輕紗,稍整發髻,微抿胭脂。 從高凳站起,已是容光煥發,明艷動人。 從未見過自家主子如此打扮的明月繁星都不禁愣了愣。 明月驚嘆道:“娘子如此打扮,與金都貴女毫無差別,或比那些貴女還要艷麗?!?/br> 繁星連連點頭:“娘子這樣打扮實在是太美了?!?/br> 轉而又說:“但即便是沒有這么打扮,以前在云縣的時候,娘子也是出了名的美人,奴婢還記得縣衙的門檻都幾乎被幾個縣的紅娘給踏平了呢?!?/br> 明月敲打了她一記:“娘子已經成親了,你還說這些做甚?” 翁璟嫵淺淺一哂,望著鏡中的自個,心緒平淡。 上一輩子剛入府時沒有人提點,穿著打扮皆過于樸素,也就被人議論。 被人說得多了,翁璟嫵在穿著打扮上面也逐漸下了功夫。 可后來穿著打扮是變了,但那些人對她的看法依舊沒有變。 她后來才明白,這些人看不慣的壓根不是她的穿衣打扮,而是她這個人,就是她的一根發絲她們都能說出得個不好來。 再之后的精心打扮,是為了取悅自己,而不是在意旁人的看法。 撫了撫發鬢,輕聲道:“莫要貧嘴了,偷閑了這么多日,也該去和祖母請安了?!?/br> 說罷,緩步出了屋子。 屋外碧空晴朗,陽光明燦,很好的天氣。 是呀,既有重來一次的機會,可不能浪費了這大好時光去受窩囊氣了。 * 崔文錦知曉侄子回來了,聽人說他但并未第一時間去給老太太請安,而是先回了褚玉苑。 琢磨了一下,她便先侄子一步去了老太太的院子。 她與老太太提了一嘴侄子回來了,老太太便差人去喚。 孫子來后,老太太噓寒問暖了一番,顯然已經忘卻了多日前的不快。 眼見祖孫二人氛圍融洽,崔文錦似說笑道:“玦哥兒這有七八日沒回來了,一回來倒是急急去看了阿嫵,偏要祖母去請才過來,可別是有了媳婦忘了祖母呀?!?/br> 崔文錦似在說笑,卻說進了老太太的心頭上,臉上的笑容淡去了一些。 謝玦雖然神色依舊,但余光還是淡淡的暼了眼二嬸。 這時,廳前忽然傳進一道輕柔婉約的聲音:“嬸嬸說笑了,天氣炎熱,夫君風塵仆仆地趕著回來,又是塵又是汗的,自是要回屋換了衣衫,待衣冠整潔了才能來給祖母請安?!?/br> 聞聲,皆往廳門望去。 一摸杏黃身影款款入了廳中,待看到翁璟嫵不同以往的打扮,眾人皆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