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掛斷政府接口那邊關于這次亂象的“問詢”電話后，渡邊志龍皺著眉，心思重重地走出了自己的辦公室。

    “渡邊君，你現在的臉色可是比翻肚子的青鯖還要糟糕哦。沒事吧？年紀到了還是得注意一下身體比較好?！币粋€身著羽織袴的中年人恰巧從他身邊走過，見其眉頭緊鎖，便關心了一句。

    ……等等，這種話真的是關心嗎？

    “五條閣下?！备杏X心頭火起的渡邊志龍沖著這位咒術協會的副秘書躬身行禮。開口前，他稍稍猶豫了下。

    副秘書這個職位說白了就是總監會設立的咸魚崗位，專門拿出來拉攏人的，并不參與實際管理，而面前這位五條閣下身份更是尷尬。

    他是前任家主的幼子，照理來說應該是最受寵的。不巧的是，他的二哥生了個五條悟，靠著六眼直系血緣者的身份一舉成為家族資源傾斜的重點對象，以至于這位幼子被忽略了個徹底，成了家族的路人A。

    好在他還有個明明是嫡長子卻無法繼承家主之位的大哥可以抱團取暖，在外人看來，被奪走寵愛的他和被奪走家主之位的五條長男都是突破五條家的窗口。

    ——盡管這兩人對外的姿態都是五條家團結和諧，但大家都覺得這只是面子工程。

    拜托，大家都是御三家出來的，誰不知道誰啊，遇到這種事，但凡是個正常人都無法忍耐吧？

    想到前些日子上面最近有嫌棄“六眼”不太聽話，想要拉攏這位五條君給人找不痛快的意思，渡邊便有意透露了些消息。

    在職場中，這樣的行為就是釋放友誼的訊號了。

    “接到了議長秘書處那邊的電話，議長閣下對如今的輿論局面略有些困擾，希望我們這邊盡快控制一下?！?/br>
    說是有些困擾，自然是婉約的用詞，實際上是相當不滿了。

    “哦豁~”五條俊介自然聽懂了，他略一沉吟，問道，“議長那邊可有說時間限制？”

    “這倒沒有，但新年一過總監部就要向上遞交經費申請了，我想最好還是在那之前解決比較好?！?/br>
    “我明白了?！蔽鍡l俊介微微頷首，忽然露出了一抹笑，“渡邊君接下來去要呈報這件事嗎？”

    渡邊志龍點了點頭。正當他準備告辭的時候，忽然聽到男人輕輕的一句：“想要在已經穩固的管理結構中橫插一腳，自然要先將局勢攪渾?！?/br>
    “哎？抱歉，五條閣下，請問……”

    “如果總監閣下問起我，就請幫忙傳話。如果沒有問起就什么都不用說了，我也不想我的話再入一個笨蛋的耳朵?！蔽鍡l俊介輕輕側身，“那么，告辭了?！?/br>
    等等，“再”是什么意思？

    渡邊志龍一臉茫然地目送著對方施施然離開，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總覺得這位五條先生的步伐有些輕快。

    應該不會吧？五條俊介在總監部里一貫都是以陰陽怪氣著稱的??！怎么感覺他此刻心情怪不錯的？

    不過，他說的話讓渡邊志龍著實有些在意。在匯報完工作之后，盡管上司沒有問起，他還是主動將五條俊介的話重復了一遍。

    “……是嗎？他是這么說的嗎？”上司蹙眉沉思著，他的指尖一下下地在自己的美髯上撫過，每順過一次，他似乎便能冷靜一分，漸漸地，方才聽到傳話時候對那些平民咒術師的怒意也漸漸淡了下來。

    五條俊介從來不管事，這次突然開口實在有些古怪，讓他很難不多想，而等到將整個事件經過翻來覆去順了幾遍后，上司覺得自己已經明白了五條俊介的暗示。

    “失禮了……請問……”見他久久不語，等著指令的渡邊志龍戰戰兢兢問道。

    “渡邊君！”上司心平氣和地開口，“你覺得這次事件容易解決嗎？”

    呃！這個問題要他怎么回答？他覺得一點都不難解決??！平民咒術師的要求其實也挺正常的，雖然是保守派，但多少還有些良知的渡邊志龍在心中暗中叫苦，嘴上就像是涂了漿糊一般支支吾吾。

    “其實這件事情非常好解決?！焙迷谏纤疽膊恍枰幕卮?，自顧自地分析道，“別看他們現在鬧得沸沸揚揚，但是只要拿出一點好處，一點退步、再加上一點鼓吹和一點分歧，很快就能從內部分化他們?！?/br>
    “那你知道什么才是麻煩的嗎？”

    “……抱歉，屬下愚鈍?！憋@然，渡邊志龍決定此刻只要帶上耳朵就行。

    “麻煩的是官方人員哦，渡邊君?！鄙纤倦p手交握抵在下顎，“因為咒術師的特殊性，從有國家這個概念的那一天，就有無數團體想要收編咒術師的力量為國有。但就我們的角度而言，唯有這一點絕不可以?！?/br>
    這一點無論是總監部還是三大家族都一直堅持的——合作可以，歸國家管，沒門！

    這不僅僅是為了避免權力被奪走，也是為了更大的利益。

    如今咒術界的很大一筆任務基金來源就是政府的撥款補助，如果咒術界當真被收攏，大家都去做公務員的話，小日子哪有現在好過？而且當一件事從自愿變成責任之后，那性質就完全不一樣了。

    好在咒術師的力量主要依托血緣來傳承，普通人中出現擁有咒力的孩子比例不到萬分之一，其中能夠誕生出術式有成為咒術師潛力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而且，這一天分在孩子成長到一定程度之前還是活生生的催命符。若無機緣，誕生在普通人家擁有咒術天賦的孩子能夠平安長大的概率幾乎是0，而這其中，心理健全的更是少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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