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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一邊默不作聲地哭,一邊將男人攙扶起來,朝前走去。 另一頭,李湘江還沒有走多久,便察覺到有人跟在他背后,倒是隱蔽,但功夫不到家。 李湘江繞了他幾圈,便將人捉住了。 李湘江看著他的小徒弟,有點頭疼:“跟著我作甚?” 梅星河倔強地看著他:“我都聽到了?!?/br> “不是讓你好好呆著么,怎的這么不聽話?!崩钕娼櫭?,欲狠狠訓斥梅星河一頓,卻不料梅星河“噗通”一聲,直接跪在李湘江面前,膝蓋結結實實著地的聲音很厚重。 李湘江吃驚道:“你這又是作甚!” 梅星河性子倔,只跪過他一次,還是在拜師禮上,心不甘情不愿地潦草跪拜。 梅星河說:“師父,我求你,我們回固靈山吧?!彼檬直衬四ㄑ劬?,“我不要熱鬧,也不要甜點了,我只希望你能平安?!?/br> 李湘江卻道:“怎么想一出是一出?當初是你天天吵著出來,現在又不樂意了,世上哪有這么好的事情!” 梅星河連聲哀求:“師父,你不是 最疼我嗎?雖然您不說,但我能感覺到。謀權篡位危險太大了,你很可能會回不來!” “你已經長大了,也出師了,你知道意味著什么嗎?”李湘江不為所動,“為師常管著你,覺得是為你好,但你好好想想,若為師不這么做,我們師徒二人永遠無法用真正的身份走在這大好河山上,就如此茍且過一世,你愿意么?” “我……” “罷了,回吧,就當從來沒見過我,無論為師做什么,或生或死,都不要在意?!崩钕娼瓏@息一聲。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泵沸呛佑舶畎畹卣驹谠?,忽然道,“我真的是天降之子嗎?” “話聽得倒不少?!崩钕娼従彽?,“是怎樣,不是又怎樣?” “若是,那我便是被師父利用了,但徒兒心甘情愿?!泵沸呛映榱顺楸亲?,道,“師父還要利用我幾次,我都愿意,但之后要跟我回去?!?/br> 李湘江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一番話,霎時沉默了。 “不……”李湘江想了許久,道,“你不是,顧青冥養的那個小孩才是?!?/br> “但他現在,或許弄混了事實?!?/br> 燭火搖晃,顧青冥被傷口的疼痛驚醒,視線模糊間,君夙背對著他翻著書,那聲音讓他感到很安定,但很快,他想起暈倒前的事。 “君夙?!鳖櫱嘹てD難地撐起上半身,試探著問,“你什么時候醒的?” “剛才吧,一個黑衣人把你送回來的,告訴我你受傷了?!逼顪貢D身,順手把書塞回去,“別亂動,傷口正在愈合?!?/br> 顧青冥自知理虧,聞言頓時不動了。 “你去哪兒,怎么又受傷了?”祁溫書問。 顧青冥想了想,編出一套說辭,祁溫書也沒有多計較,神情淡淡的,似乎是信了。 門外傳來敲門聲,顧青冥一陣警惕,祁溫書卻跑去開門,端來兩碗粥,一碗擺在顧青冥面前,一碗放在自己面前。 祁溫書開玩笑似的說:“這下好了,我們兩人一起喝粥?!?/br> 這個玩笑一點也不好笑,但顧青冥還是捧場地彎起唇角。 “別笑?!逼顪貢鴮⑺淖旖抢聛?,說,“不想看你笑?!?/br> “……”顧青冥懷疑自己是不是毀容了。 用過飯,祁溫書爬上床,看看外面天色,問顧青冥:“困么?!?/br> 顧青冥搖搖頭,其實有點困。 祁溫書說:“怎么不困,那粥里放了促進睡眠的藥,該不會是假的罷?” 顧青冥:“……” 祁溫書把他的被子拉上來,自己也躺過去,搭著顧青冥的腰側躺在他的臂彎,整個人似乎都舒緩下來。他拉過顧青冥的一條手臂抱在懷里,輕輕拍了拍,似乎這樣能使他更有安全感,嘟囔道:“我也困了,陪你睡一會?!?/br> 顧青冥又好笑又覺得溫暖,輕輕‘嗯’了聲,卻有些哽咽。 也不知道哪里來的稀奇古怪的情緒,跟小孩學的罷。 之后的一月里,兩人都住在清靜的小院子里,沒有人服侍,但有人來做飯,都是極為清淡的清粥小菜,兩個病號休養生息,每天啥也不干,看看花打打慢拳,偶爾去外面逛逛,買些小吃小玩意,也頗為悠然自得。 “又快到春天了?!逼顪貢吭诖伴芸赐饷婺强锰覙?,數了數日子,發現沒幾天了。 顧青冥在寫信,這幾日似乎事情多了起來,信件往來頗為頻繁,顧青冥也漸漸忙起來,夜里也很晚才睡,祁溫書好說歹說,他才去睡。 祁溫書胡亂翻了翻,也看不懂,好像都是朝堂政治之事。 “最近有什么事嗎?”祁溫書隨口問道。 顧青冥卻認真地答:“最近有些家伙不安分,父皇命我去查,估計壓不下來?!?/br> 祁溫書“哦”了聲,又好奇道:“三皇子,你想要皇位嗎?” 顧青冥看了他一眼:“怎么問這種問題,若是旁邊有人……” “沒有人才問的嘛?!逼顪貢鴳醒笱蟮?,“我又不傻?!?/br> 顧青冥沉吟片刻,搖搖頭:“不?!?/br> 他說:“我沒有做皇帝的命?!?/br> 顧青冥嘴角噙了一分笑,祁溫書卻無端看出幾分苦澀。 他笑嘻嘻地過去,踮起腳親吻顧青冥,顧青冥手一抖,毛筆的鼻尖頓時劃過宣紙大半頁,一張紙全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