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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溫書被侍女領著來到顧青冥的房內,祁溫書不常來這里,偶爾會來找幾本書看。 祁溫書拉住侍女的衣角,聲音軟糯,透著股專屬稚子的天真爛漫:“jiejie,我可以回房嗎?” 侍女從沒見過這么可愛的孩子,心里快被軟化了,俯身輕聲說:“小公子,這是三皇子的命令?!?/br> “為什么呀?”祁溫書迷茫道。 侍女為難地搖頭:“三皇子想法難猜,我也不知道?!?/br> 那是自然,他連只言片語都是靠手勢比劃。 自知無法從侍女口中套出有用信息,祁溫書讓侍女離開,趴在床上百無聊賴地看著書等顧青冥回來,突然意識到他忘記了個重要事情—— 他的烤雞??! 他攀下床,這回倒是靈活得緊,鞋都未穿便朝門外跑,“咚”地一聲撞在走進來的人身上。 他摸著額頭險些疼哭,那人卻似乎比他更緊張,在他被碰的周圍輕輕按了兩下,祁溫書只倒吸口冷氣,那人便停下手,頗有些不知所措。 小孩神經太過靈敏,對疼痛的感知異常敏感,上下兩眼皮相碰,忍不住包了一汪清澈明透的水。 卻笑起來,rou嘟嘟的臉上浮現出個單酒窩,顯得乖巧極了,仿佛完全不是那天雪夜里雙目警惕的孩子。 “沒事,我現在不疼啦?!?/br> 顧青冥卻轉身離開,留下不知所措的祁溫書站在原地,疑惑地想,他又生氣了嗎?哪里又惹到他了? 其實這個‘又’字是不太切合實際的,顧青冥待他,從不打他,犯了錯也只是小懲為戒,而且都是些抄寫,練武之類的小事,做完了也不累。 所以,三皇子待他還挺好。 祁溫書剛得出這個結論,顧青冥去而復返,取了一疊玉膏。 祁溫書懵懵懂懂地被他領著坐在床邊,看著男人取了一豌豆大小的膏體物,抹在他的額頭上。 玉膏冰涼,還帶著股香甜可口的味道,祁溫書生出望梅止渴的心態,口水都快流出來了,又想起那只被遺忘的可憐烤雞,見顧青冥一言不發地給他抹藥,自己又是大大咧咧的始作俑者,便什么話都不敢說了。 祁溫書想著想著,情不自禁開始回憶起原主之前的生活。 原主被農戶收養,有天遇到了個小叫花子——主角受,他每天偷偷省下自己的飯,給主角受一些吃食,兩人很快成為了朋友。 主角受過得不好,饑寒交迫,原主過得也不怎么樣,他那頭銀發銀眸讓農戶厭惡不已,卻不知因為什么緣故一直沒趕走他,過的日子可以說除了有地方住——雞窩,有東西吃——剩飯,其他方面和主角受別無二致。 農戶生了個男孩,原主的生活就更不好了,除了物質上的虧待,男孩長大后在農戶的默許下跟著欺負原主,原主若是反抗,農戶便關他的禁閉,并斷絕他的伙食,原主被餓過幾次后,試圖逃跑,但每次總是沒跑多遠便被抓回來了。 告密的是村里的人,村里人不少,發現原主便把人領去農戶那里。 農戶也不打他,又是關禁閉。 久而久之,原主生出一顆敏感的心,并且愛憎分明,對他不好的人,他會加倍還回去,而對他好的人,他也會加倍還回去。 額角刮起一陣小風,祁溫書從發呆狀態返回正常,發覺顧青冥正用嘴不甚生疏地在那抹了藥膏幾乎已經不痛的地方吹著小風。 祁溫書:“唔……已經不疼啦,真的!” 他看著顧青冥的眼眸,對著里面淺淺的疑惑認真地反復強調。 只是撞了一下而 已,他不是玻璃人,沒那么容易碎。 三皇子想了想,抬手在祁溫書頭發上揉了一把,以示歉意。當然了,祁溫書自然沒感覺到來著他的道歉。 祁溫書眨巴眨巴眼睛,琢磨著如何不動聲色又充滿摯誠地暗示三皇子他餓了的信號。 這時顧青冥變魔術一般從衣袖取出一個用油紙包裹得緊緊實實的,從外在形狀來看像只雞的東西,遞給祁溫書。 祁溫書下意識舔了舔唇角。 不會吧。 顧青冥眼神示意他拆開。 祁溫書手微微顫抖。 大概每個人都會經歷那種時刻吧,一個驚喜突如其來地出現在自己手中,而自己甚至連一句言語,一個眼神都沒有向對方傳遞過。 現在,一份沉甸甸的驚喜在祁溫書手里,祁溫書竟有些不敢拆開。 誰會在意一個小孩子的想法呢?逗一逗,捉弄捉弄便完了,誰會管小孩是不是傷心,抑或失望? 他以為烤雞只是個幌子。 但當他一點點拆開那嚴絲合縫的,一點香味也沒讓透出來的油包,呈現出只焦黃脆嫩,rou香撲鼻的油汪汪烤雞,濃烈香味霸道地占據了房間幾乎所有角落,連些許縫隙都不漏過。 祁溫書的食欲與他的大腦轉速成嚴重反比。 而顧青冥見小孩呆呆地看著烤雞,卻久久不動作,以為他不知從哪下手,便屈尊降貴親手給他撕開一條腿放到他手里。 顧青冥的手干過很多事,寫過字,拿過劍,卻是第一次給小孩撕開雞腿。 祁溫書拿著雞腿卻不吃,半晌,他遲疑著伸手,把雞腿遞到顧青冥面前。他努力踮著腳,卻堪堪只送到顧青冥胸前,顧青冥疑惑地看著他,不知道此舉是為什么。 祁溫書有些泄氣,他現在太小了,正想說:“你吃嗎?”,顧青冥卻靈光一閃,明白了小孩言未出口的意思,低頭咬下一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