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宿敵成雙對 第13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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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敝芊昵嘁哺锌?。 他是芝麻綠豆大的文官,山雨欲來時便如避于樹葉下的螻蟻,大風卷在漫天的枝繁葉茂間,他對一切束手無策,能抬頭看看黑云壓城的壯景,也能在下一刻被風雨席卷吞并。 生死都是沒辦法左右的。 嘆完氣,宇文效很快便寬慰起來,朝他咧開嘴:“還好,我一個不惹眼的皇子,就算鬧破天,火也燒不到我身上?!?/br> 周逢青點頭贊同:“沒用處,有沒用處的好?!?/br> 即便是這樣的話,從他嘴里說出,六皇子半點不覺著是嘲諷,反而一把攬住他的肩,“幸而這滿朝文武中還有你肯與我做朋友,旁的人都怕跟我沾上什么關系?!?/br> 去年災民闖城一事之后,許多朝官明里暗里皆同他保持著距離,別說是親近了,連交談也是極少。 “多虧你不嫌棄我?!?/br> 周逢青不以為然地笑道:“你是不招人待見的皇子,我是不招人待見的罪臣之子,我們處在一處,不是正合適么?” 宇文效:“你說得對!” ** 永平城有一段日子沒下過雨了,云倒是漸聚漸多,空氣中彌漫著行將洶涌的潮意和濕悶的味道。 歸月閣的值房內,小太監替他師父守著茶爐,人昏昏欲睡,哈喇子掛在了嘴角。 伺候老太妃是最清閑的活兒,也是闔宮里最沒油水的,遇上年景不好的時候,內侍省還要克扣月份,所以閑有閑的難處,但凡是個愿意上進的,沒誰想待在這。 “哐哐”兩聲,小太監吸溜著口水由夢中而醒,眼神迷茫地盯著他師父。 顧玉德只把一件黑布包著的長條物放到他手里。 “今日出宮時,記得交到重華府去?!?/br> “好嘞?!?/br> 他擦了一把嘴,答應得很順溜。 “什么呀師父?沉甸甸的……” 眼見這孩子沒輕沒重地要掀開,老太監毫不留情地往他手背一打,“想活命就別瞎看!” 對方嚇了個機靈,趕緊將黑布蓋回去,一面甩著自己的手嘶哈嘶哈地呵氣。 顧玉德意味深長地遞了個眼神,“宮里頭想混個平安到老,得學會不該聽的不聽,不該看的不看,好奇心全咽到肚子里去,生肖里也不長貓的,懂了嗎?” “是……” 小太監老老實實地聽訓。 他這才咳了兩聲,慢悠悠行至窗邊,雖未至傍晚,天光卻陰得像是夜幕將至。 “永平城的天啊,就快變了……” ** 隋策從黑牢中醒來時,神志尚有幾分恍惚。 因為周遭著實太暗,如果不是后背錐心刺骨的疼痛,他一時半刻甚至以為自己還在家里。 口齒間彌漫著濃郁的血腥味,被刑具刮過的傷處黏住了衣衫,又叫冷風吹干,此刻凝固在肩頭,硬得像把刀子,僅是稍稍動作就夠他喝一壺了。 這些天隋策哪怕挨打受刑也絕不虧待自己,送來的牢飯縱然是餿的他照吃不誤,畢竟還得留著體力熬出去。 作者有話說: 下一章就放出來……(啪! 呃……反正下集預告這種事,本來就很容易失誤嘛對不對! 隋寶再不出去就要成司馬遷了…… 感謝在2022-07-20 23:31:22~2022-07-22 23:53:4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眼窩子淺如醋碟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52768999 30瓶;小烊要吃一口榴蓮嘛 4瓶;cci0831、任風吹花 2瓶;果果在這里?('w')?、卿卿南山月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一百章 梁國丈畢竟是要留他一條命的, 所以動手時聲勢無論有多嚇人,都還不至于讓他元氣大損。 隋策沒有哪一刻這么慶幸自己當初棄文從武,經得起折騰, 這要換成方靈均,八成第二天就不行了。 饒是如此, 他就著渾水吃下一個窩頭后,還是不可抑制地捂住小腹, 吐了個一干二凈。 隔壁的老頭從柵欄后看得此情此景, 忍不住嘖嘖暗嘆。 八成是傷到五臟六腑啦。 看來威震宇內, 名聲都能響亮到刑部黑牢的大將軍也沒什么稀罕, 既沒有三頭六臂又沒有無上神通, 該挨揍還是得挨揍。 相較之下自己這個無名小卒倒比他過得自在呢, 好歹不必一日挨三頓打,頓頓當飯吃。 這時的刑部衙門外。 宮裝下的繡鞋腳步急促, 近乎走出了生風的錯覺,連一旁勸阻的獄卒都有些跟不上。 公主一回生二回熟, 對沿途的污穢骯臟視若無睹,手舉著一柄黃錦,目中無人地昂首往深處而行。 “殿下, 殿下,我們大人正在路上了,殿下您……” 商音拂袖說讓開, 嗓音厲得擲地有聲:“好大的膽子!圣旨你也敢攔嗎?” 獄卒:“……” 就是因為不敢, 這位祖宗闖大門時他們才如此束手束腳。 重華公主抵達牢房之外時, 刻意沒有深看里面的情況, 那右侍郎得到消息, 摁著官帽, 提著衣袍形容狼狽地匆匆趕來,一臉的無可奈何。 “公主啊,公主您……怎么又來了?!?/br> 商音托著黃錦面向他,“你這什么破地方,當本公主稀罕嗎?我是帶著皇上圣旨來的,圣旨有諭,你還不放人!” 右侍郎擦了把汗,語氣略有幾分懷疑,“皇上不是人在病中么?還能……批旨???” 公主殿下把沉甸甸的玉軸往他手上一摔,憤然開口:“本公主去鬧去吵去求的,怎么樣,不行嗎?!你不服,你也去皇上跟前鬧??!” 她撒起潑實在是不講道理,右侍郎哪里應付得了這等場面,手忙腳亂接住圣旨,連道“不敢”。 那確實不敢。 都清楚重華公主什么性子,她若真的去御前哭哭啼啼,倒也不是不可能讓天子松口。 右侍郎展開黃錦猶在核查上面的內容。 商音壓根不管他,已招呼自己帶來的手下進去抬人。 “當心點,你們當心點……別碰到他身上的傷?!?/br> 隋策實實在在是被架著出牢門的。 不知他此前穿的是什么顏色的衣衫,但映入商音眼底的剎那,一徑都成了深紅。 她臉上盡量維持著平靜,揪著衣裙的手指卻瞬間收緊,滿心都在想。 要給他補補,要好好的補一補,雞鴨、大棗、豬肝、參湯……流了多少血全都得給她補回來才可以。 這位小爺生性倔強,盡管腿腳不見得能站多穩,依舊不讓旁人扶他上擔架,死撐著都要自己走著回去。 “誒,殿下……” 右侍郎收了圣旨仍在猶豫,“微臣還得再去內閣核實……” 商音一巴掌揮開他,“你核實你的,關我什么事?!?/br> 不僅如此,她指頭對準他的鼻尖,一字一頓地威脅,“我告訴你,你們刑部上下一個都跑不了,本公主要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右侍郎無故挨了這番狠話,自己也憋屈得很,來不及解釋,重華府的侍衛已將他推到邊上,簇擁著自家主子,烏泱泱離開了刑部大牢。 住在隔壁的老頭子扒著欄桿圍觀了全程,分明瞧見那隋某人路過他門前時還分出半個側臉,散發遮面,朝自己揚了一個堪稱挑釁的笑。 “……” 真是好不得意! 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軟飯硬吃的男人! ** 重華府一早就備好了熱水、熱食、干凈衣衫和床鋪,太醫等在臥房門外,另有兩個學徒作副手,隋策幾乎是一進去,上上下下都有人接應打理。 商音幫不上忙,只能站在墻邊咬唇揪心地探頭張望。 端著血衣、藥膏的婢女陸續從她身側經過,一看見那染了半盆清水的血色,重華公主當場后退一步,撞在了屏風上。 “哎呀?!?/br> 今秋趕緊攙住她人,又命小丫鬟扶起倒地的雞零狗碎,嘆著氣語重心長:“殿下,里頭已經夠忙的了,您就別添亂了行嗎,出去坐會兒吧?!?/br> 她哄孩子似的:“等大家把駙馬收拾得干干凈凈的,您再進來瞧他,好不好?” “不好?!?/br> 她像是什么倔脾氣上來,目光一錯不錯地望著床榻的方向,語氣里居然有一絲沒掩飾住的憂惶,“我就要在這兒看著?!?/br> 云瑾搬了把椅子放到她身后。 今秋沒辦法:“行吧行吧,那您安分坐著,可不要再出什么岔子?!?/br> 一屋子的人忙忙碌碌,商音兀自待在角落里,茫然得像個局外人。在自己的事情上,她習慣了一個人獨來獨往,如今回想起來,當初御書房內面對鴻德帝的質問時,她未必沒有把隋氏一家推出局外的念頭。 可商音實在太低估隋策的自尊心了。 她越是不想要他插手,他便越以為是嫌他無能為力,拼著一身是血,拼著萬劫不復也要替她達成所愿。 ——“白送上門來的消息,不要白不要,不是嗎?” ——“我知道,你不愿意看見我?!?/br> “但對不起我還是要說的,無論你要不要接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