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宿敵成雙對 第6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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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聞言唇角飛快地朝上揚,然后又拼命壓下去,不動聲色地挑刺說: “你要謝人不會自己想花樣???我請吃飯,你也請吃飯,連叫人出門的手段都一模一樣,很難不叫人懷疑。 “還有這個——” 隋策拈起一粒圓潤名貴的夜明珠。 商音只當他是不滿意,慌張地咬唇,“這怎么了?我是怕夜里你看不見,特地讓他們準備的?!?/br> “這珠子不便宜?!迸滤幌嘈?,她還難得正經地解釋,“是渤海進貢的貢品,整個大應一共也就三十顆,十五歲我及笄時父皇就送了這十五粒,全在你手上了?!?/br> 難得看她這么著急。 隋策忍不住借胳膊擋了一下笑。 公主殿下可能從未正兒八經地對除了鴻德帝以外的人示過好,總以為給旁人最貴的就是最好的,這方式未免質樸得有些可愛。 隋策:“您還真是夠貼心啊,嫁妝都送我了?” 商音不服氣地瞪他,“愛吃不吃,你不喜歡我讓他們撤了好了。來人——” “誒別別別?!彼宀呙r住她,告饒道,“開玩笑開玩笑。吃,干嘛不吃,我餓了一整日了,外頭的飯食哪有家里的好?!?/br> 說著便信手拈起一塊涼拌鴨胗放進嘴里。 商音瞬間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后擰著眉頭要跳腳,“哎呀,你都沒洗手!” 她像是瞧見什么不能忍受的畫面,一把拽住他胳膊往跟前拉。 青年嘴里還嚼著半片鴨胗,眨著眼睛很是不以為意:“……我手干凈的?!?/br> 他很臟嗎?回臥房時就順便洗漱過了。 “哪兒干凈,紙團在地上滾過你又撿起來,滿手的灰?!?/br> 商音瞧著比他還介懷,用清水浸濕了絹帕,低頭擺弄隋策的五指仔仔細細地給他擦拭掌心。 宇文家的姑娘身形高挑,她在其中已經算是偏矮的了,約莫在他嘴唇往上一點的位置。而今一垂首,別著金簪珠玉的發髻便輕輕掃過下巴。 隋策若有似無地落下視線,看商音細致地用帕子擦過自己攤開的手,他抿著嘴,唇角在咀嚼食物的同時不經意牽起些微弧度。 青年眼的里碎進薄光,帶著點恰如其分的促狹。 又在她抬起視線的瞬間,立刻調開了目光,佯作輕松地打量頭頂的天花板。 “好,可以了?!鄙桃魸M口嫌棄地甩開他的手,“下回吃飯能不能好好用筷子?!?/br> “是?!彼宀叽炅舜晡櫟闹父?,笑得流里流氣,“都聽殿下你的?!?/br> 她這才滿意地哼了一聲,雍容自若地落了座,長袖一揮,展示自己的杰作。 “你不是餓嗎?這都是廚房現做現炒,可沒涮鍋子,涼了就不好吃了?!?/br> 隋策順從地在她邊上坐下,面前的杯子被滿上了酒,重華公主難得這么正式,端起杯盞認真朝他敬道: “我要齋戒,就以茶代酒了。這一杯呢,算是感謝你替我出口惡氣?!?/br> 隋策看了她那神色一眼,倒也配合地笑笑,舉杯同她的一碰,什么都沒說飲完了酒。 “啊,對了,還有?!?/br> 商音吃了兩口素菜,似乎想起什么,放下筷子往背后摸了半晌。 很快,她便捧起一件綴了紅狐貍毛的披肩,努努嘴遞給他,“喏,送給你?!?/br> 陽春三月里的狐裘真是瞧得人滿背扎得慌,羽林將軍既遲疑又不可思議,“這……給我的?什么東西……” 他拿在手上翻了個轉,就聽商音理所當然道:“披肩啊,用來搭你的官服?!?/br> “不是,我知道是披肩?!彼宀咴囂叫缘嘏e起來,“可這天氣穿此物,是不是過于另類了一點?正月都過去快倆月了,狐裘大氅,品味很獨特啊?!?/br> “……”重華公主自己也略顯尷尬,“那、那我做不快嘛,獸皮原本就厚實,比尋常布料更為耗時,誰知道轉眼就入春了,慢工出細活兒你沒聽過???” 他打量披肩的動作頃刻一停,側過眼來,語氣微妙,“你做的?” “嗯?!鄙桃糍瓢恋攸c頭,“是啊?!?/br> 羽林將軍指尖的力道不自覺地就放輕了些許,他轉而用兩手捧著,細看半晌也沒找出瑕疵之處,于是探究地瞅她一眼,忽然趁其不備,迅速握住商音的手腕拉到眼前。 她莫名其妙:“你干嘛?” 只見那纖纖玉指白皙修長,肌膚細膩,水蔥似的不沾俗務,半個繭子也找不著。 隋大將軍很是費解:“……為什么沒針眼???” “話本上不都說,那些給情郎做衣衫的姑娘扎得滿指頭傷痕累累,十分惹人心疼的嗎?為何你竟完好無損?!?/br> 商音用力抽了回來,理理袖子自豪道:“當然了,本公主繡工高超,怎么可能弄得自己如此狼狽——那都是手藝糟糕的人才會這樣?!?/br> 末了便皺眉瞪他,“你少看點雜書吧?!?/br> 隋策揪緊著五官感慨世態炎涼,“現實真是缺乏美感?!?/br> “別得了便宜還賣乖了,”她夾了一筷子酸筍,“除開父皇,我都沒給其他男子做過衣物,有你一份是你的榮幸?!?/br> 青年卻也不窘迫,笑著收好那份披肩,“是,小人一定拿回去好好供著,子子孫孫一代傳一代,永世不忘公主殿下的洪恩浩蕩?!?/br> 商音翻了個白眼,在糖醋里脊里挑揀花生,“不過有一說一啊,這段時日,你確實幫了我不少忙,本公主并非小氣之人?!?/br> 抽空沖他一笑,“送份厚禮給你,應該的。就別客氣了?!?/br> “那你可想多了?!彼宀甙淹肟甓嗽谑稚?,一副勢在必得地表情,“小爺我生來就不懂得什么叫‘客氣’?!?/br> 陪她抖機靈到現在早就餓了,隋大將軍二話不說,便開始風卷殘云地祭自己的五臟廟。滿桌的酸味他一掃而空,牙口好得連眉頭也未皺一下,看得商音只覺嘴里泛酸。 庖廚還熱著幾道湯菜,因怕不夠分量,中途又再添了幾回。 到底是餓死鬼投胎,饒是菜分量不少,居然也叫他吃了個七七八八。 商音自己不餓,看他吃得香,在邊上倒是挺高興,仿佛年節回家時的長輩,一個勁兒地勸道: “要不要再吃點?灶上還多著?!?/br> “這魚肚子沒刺,很嫩的?!?/br> “吃雞啊,吃牛rou,吃里脊,嘗嘗這根兔腿……” 到最后隋策是真的飽了,抬手擋住她的筷子,“可以了可以了,公主殿下?!?/br> 他誠懇道:“便農家的豬也是經不起這么喂的?!?/br> 接著就打了個嗝,證明自己的確難以為繼。 商音見狀,忙招呼下人說,“上酸梅湯,酸梅湯,消消食?!?/br> 隋策直起身艱難地吐出一口氣,“唉……” “現在禮也收了,菜也吃了,酒也喝了?!?/br> 他語氣漫不經心,眉宇間卻好整以暇,“重華公主該告訴我,你這葫蘆里,到底謀劃著什么了吧?” 商音剛吃進去一口醋溜白菜,嚼食物的動作不覺緩慢下來,她眼珠子轉向別處,那神情明顯是在閃躲。 對面就聽隋策接著道:“瞎子也瞧得出你所做的一切是針對梁家,在南山圍場時你顧左右而言他,我想著大家皆有苦衷,便不欲刨根究底。 “但如今,總該說實話了吧?!?/br> 商音肩膀輕輕一垮,似乎嘆了口氣。 她將飯菜和著湯水咽下,無奈地與之相視,終于道:“好啦?!?/br> “你這人其實不壞,看在咱倆一塊兒出生入死的份兒上,就告訴你也無妨?!?/br> 她兩手放在膝上,挺正式地開了口:“你知道我娘榮貴妃吧?” 隋策若有所思地點頭,“榮氏一族的嫡長女,長得很漂亮?!?/br> “豈止是很漂亮,簡直天仙下凡,絕代傾城?!鄙桃艨淦鹱约喝藖砗敛涣邌萦迷~,“否則本公主能這么美嗎?” “……” 隋某人想不到她這也能拐彎抹角地自戀一把,抱拳拱了拱手,自愧不如。 “昔年凌太后與醇親王把持朝政,滿朝不是外戚就是裙帶關系,不少人見這條路有利可圖,便接連疏通關系,將自家閨女送入宮廷。 “榮家也不例外?!?/br> 而榮貴妃無疑是這幫官家小姐當中最得寵的,風光無兩,盛極一時。單從她位列“四夫人”之首便能看出當年何等地寵冠六宮。 那會兒先皇后還沒病故,是太后的侄女,地位自然無可動搖,因此貴妃便是皇后之下萬人之上,闔宮羨慕的對象。 商音雖為公主,卻也女憑母貴,跟著過了幾年的好日子。 她的童年時光堪稱無憂無慮,鴻德帝盡管不是天天登門,可但凡有空,他很少缺席,無論是吟詩、撫琴還是春日放紙鳶,冬日猜燈謎,他都樂意縱著榮貴妃。 “我娘什么都會的?!?/br> 商音用力眨著眼睛,“雖然現在記不太清了,不過印象中她博古通今,琴棋書畫無一不精,比我還厲害?!?/br> 她驀地扭頭興致勃勃地去問隋策:“知道我‘商音’的乳名是怎么來的嗎?” 青年支著下巴靜靜看她,聞言輕笑搖頭,鼓勵道:“說說看?!?/br> 后者分外驕傲地微歪起腦袋,“據說我娘懷我九個月多大的時候在院中撫琴,指尖正好彈到商這一音,就發作了,接著便有了我?!?/br> “父皇覺得這一指彈得好,我娘就給我起了這個小名?!?/br> “怎么樣?”她言罷眉眼飛揚地問他的想法,“是不是很風雅???” 隋策若有所思地頷了頷首,恍悟地“哦”了聲:“原來商音這個名字是這么來的?!?/br> 繼而似笑非笑地打趣,“不愧是你們天家人,別人的乳名都是什么貓兒狗兒的,圖個越賤越好養活,倒是你們,一個比一個文縐?!?/br> 商音皺皺鼻子,輕哼,“文縐怎么了?我也知道你的乳名啊——蚊蚋嘛。生下來哭聲太小怕你半路夭折,后來你爹看你頂著這小名長得活蹦亂跳,覺得勢頭不錯,干脆表字也取同音了?!?/br> “……” 乍然被人揭了老底,他不由抗議:“你,干嘛啊。這破名字你提它做什么,好好說話不行嗎?怎么還踩一個捧一個?!?/br> 剛好酸梅湯來了,隋某人往嘴里灌了口,忿忿不平,“就你的名字好聽?!?/br> 作者有話說: 猛男撒嬌(bushi)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時也、買個床 1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