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執太子是我前夫(重生) 第15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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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這陣法當真能成,那他們青衡教數百年來追求的大道便是存在的。 想來這蒲扇上頭又會多添一道裂痕。 清邈道人握著扇柄的手輕顫了下。 他,何嘗不想同清平一樣證道? 也就在這時,高坐在龍案之后的男人,平靜無波地應了一聲—— “好?!?/br> 虛無縹緲的來世,他可以舍。 建下千秋偉業的功德,他可以舍。 他的命,還有他這一身血rou,他也可以舍。 凡他顧長晉有的,都可以舍。 乾清宮內殿的這一番對話,除了顧長晉與清邈道人,這世間再無人知曉。 清邈道人被送回了龍陰山,回到了那個破破爛爛的青巖觀。而青巖觀外,一隊來自皇城的暗衛不分晝夜地守在那片密林里。 往后的許多年,清邈道人時常聽起旁人對元昭帝的稱頌。 說他勵精圖治,雄韜武略。 說他愛民如子,蓋如天、容若地。 說他乃大胤建朝以來,最賢明的君王。 在他治下,社稷安穩,百姓安居樂業。 民間的百姓們每逢皇帝千秋,總要自發地在屋中為他燒香祈福,一盞盞長明燈、長生燈被供奉在了無數寺廟里。 四十年后,青巖觀那扇破舊的木門被推開。 面容冷峻,龍威日隆的皇帝抱著一個墨玉壇從外行來。 “道長?!?/br> 對他的到來,清邈道人既意外,又不意外。 四十年前的元昭帝,將將繼位之時,痛失所愛。那時年輕的帝皇尋到他,要他助他行那逆天之法。 清邈道人應下,離開皇宮時,只給他留了一句話。 “陛下要做一個身負大功德之人,待陛下功德圓滿那日,便是老道助陛下設陣之日?!?/br> 清邈道人初時以為,三年五載過后,這年輕的帝王大抵便會放下心中那份執著。 他貴為帝王,想要什么女子沒有? 在嘗過了那把龍椅以及無上權力帶來的滋味,他可還愿意舍下一切?就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連他這青衡教掌門都無法確定的期盼? 大抵是不愿意的。 然而他又聽說,元昭帝這些年只立過一后,這唯一的皇后還是他未登基時便死去的發妻。 清邈道人漸漸明了,元昭帝日以繼夜、近乎自虐般地沉迷于政事,為的不僅是社稷與百姓,還有他的一句“大功德”。 老道士手執蒲扇,沖兩鬢染霜的男人鄭重行了一禮:“老道見過陛下?!?/br> 一禮過后,又問:“陛下可是準備好了?” 顧長晉“嗯”了聲。 他的身體已經近乎油盡燈枯了,而他也等不及了。 他想見她。 清邈道人笑了笑,回眸望了青巖觀一眼,道:“陛下請隨老道來,這龍陰山乃蕭家龍脈之所在,山底之下,有一地宮。那里,正合適?!?/br> 顧長晉隨著清邈道人穿過一重重迷蹤陣法,來到一條陰暗逼仄的地道里。 潮濕、陰冷的風卷起他龍袍的一角。 冥冥中,他總覺得這處地方他來過。 地宮里繪制著一個古樸玄妙的太極八卦陣,朱砂在明亮的燈影里紅得刺目。 “陛下請坐?!鼻邋愕廊说钠焉戎赶蛱珮O陣中的陽魚魚眼,“老道這就起陣?!?/br> 他說罷便接連往胸膛拍了三下,力道分明不重,卻生生拍出了三口心頭血。 清邈道人登時面如金紙,人也在一瞬間老去了許多歲。 噴灑在空中的血并未墜落,而是浮在空氣里,隨著清邈道人的蒲扇,在半空中緩緩畫出了一個符陣。 顧長晉定定望著半空。 也不知過了多久,甬道里忽然傳來一陣腥冷的風。 顧長晉心念一動,隔著十二道冕旒,朝甬道望去,卻什么都瞧不見。 只他隱隱覺得,有人來了。 那人正看著他。 顧長晉抬眸望去,恰就在這時,對面的陰魚魚眼忽地一亮。 下一瞬,清邈道人舌綻春雷,喝道:“陣起!” 隨著他的話音落,顧長晉身上的龍袍“倏”地亮起了火光,大火從他身上沿著太極八卦陣的朱砂,燒至對面的陰魚魚眼。 短短幾個呼吸的片刻,陣中紅光漫天,狂風大作,陰陽兩道魚眼仿佛有了吸力一般,緩緩地,一點一點的靠近、融合。 大火熊熊燒著。 劇烈的炙熱與疼痛中,火光漸漸遠去,清邈道人的身影也漸漸失了蹤跡。 顧長晉只覺耳邊格外的靜。 那是一種朦朧的溫柔與寂寥,就像過往四十年的每一夜。 回憶里她帶來的溫柔與漫長時光里失去她的寂寥,交織著陪他走了四十年。 旁人都道他冷情寡欲,心中唯有社稷江山。 沒有人知曉,這位克己復禮,對自己苛刻到近乎極點的帝皇一直在等著一個虛無縹緲的期盼。 這期盼,是再見她一面的渴望。 這樣的渴望,從不曾隨著光陰流逝而緩緩退去。 他時常會想起她。 時常想,若那日他早半日到四時苑,那,此時此刻,她該在做什么? 是倚欄回首,讓那雙盛滿細碎星河的眼緩緩映上他的面容? 又或是,斜倚炕邊,為他溫上一甌粥? 甚或是,抬起手氣呼呼地揪他的臉頰,怒斥一句:顧允直。 怎樣都好。 只要她在,怎樣都好。他想。 昨夜,他又夢見她在哭了。 他已經許久不曾夢見她哭。 抬手擦去她眼角淚珠的瞬間,一股鋪天蓋地的寂寥席卷而來。 真想見她啊。 想告訴她,顧允直真的想容昭昭了。 火光里,他兩鬢的霜白正一點一點剝落,眼角的細紋也在一寸一寸消失。 忽然,男人抬起了頭,望著虛空中的一點。 那里,無數畫面涌現。 ——是沈娘子回到了上京,將手中的墨玉壇交與他,對他含淚道:“允直,我將昭昭送回來陪你了?!?/br> ——是淅瀝瀝的秋雨聲里,他將她抱入懷里,對她道:“我們昭昭,不疼了?!?/br> ——是晃動的馬車中,他執筆落字:吾妻昭昭。 往事如風云涌動,又如書扉一頁頁過。 他的身上也漸漸失了力氣,抱著墨玉壇的手指輕輕顫動。 眼前如水逆流的畫面緩緩慢下。 最后,定格在了一片火紅的燭光里。 大紅的喜燭靜靜燒著,面色冷峻的新郎官手執白玉柄,緩緩地、慢慢地挑起了她的喜帕。 明艷的燭光里,那姑娘著了一身大紅嫁衣,鳳冠霞帔,沖他盈盈一笑。 顧長晉眼眶逐漸染上一層紅銹。 “救她!” “顧長晉,救她!” 震耳的聲音沖破漫天大火,在地宮里久久回響。 一聲過后,顧長晉驀地望向掌心,那里空空如也,裝著她骨灰的墨玉壇已然不見了蹤影。 她回去了。 四十年的歲月,無她。 隔著千重煙雨,萬重山河,隔著人力有時盡的陰陽。 現如今卻只差一個睜眼的瞬間,就能再見到她了。 顧長晉含笑閉上了眼。 容昭昭啊,顧允直來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