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執太子是我前夫(重生) 第14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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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策目光頓在顧長晉的面龐,許久之后,他頷首:“隨貧道來?!?/br> 大慈恩寺的禁地實則是一處墓地,葬的便是大慈恩寺的罪人。 罪人者,入棺無火,不得舍利。 玄策開了機關,將一副金絲楠木棺槨推到顧長晉面前,道:“這是貧道為梵青備的棺木,你拿去用。貧道知你會回來帶她走,此處貧道會替你守著?!?/br> “多謝?!?/br> 棺槨里放著香灰與石灰,顧長晉將容舒放入棺槨,在陰冷的墓室里靜靜陪了她半日。 離去時,他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道:“容昭昭,等我回來接你?!?/br> 顧長晉從密道回去四時苑。 夜幕已經降臨。 幾顆寒星懸在穹頂,空氣里彌漫著沁涼的潮意,遠處那片楓林浸潤了一日一夜的秋雨,紅得就像開在地府里的業火。 院子很靜。 幾名宮人提著宮燈等在夜色里,正中那人身著一襲繡鳳凰棲梧宮裝,明眸善睞、氣度雍容,正是戚皇后 “她在哪兒?”戚皇后穿過宮人,聲音里有著她自己都無法察覺的緊張,“那孩子呢?容家那孩子,她在哪兒?” 顧長晉見過戚皇后。 那日在坤寧宮正殿,便是她從嘉佑帝身側走下,握著他的手喚他一聲—— “我兒”。 顧長晉望著戚皇后那雙宛如春潮托月般的桃花眸,剎那間想明白了。 為何蕭馥一定要喂那姑娘“三更天”? 她在償還母債啊,他的容昭昭,從一出生就在這場陰謀里。 蕭馥拿她的命完成了對戚皇后與嘉佑帝的最后報復。 見他久久不語,戚皇后面上的血色盡數褪去,攥著玉佛珠子的手忍不住顫抖。 “蕭硯,容舒在哪里!” 顧長晉目光微垂,落在戚皇后手里那似曾相識的玉佛珠子。 這是那姑娘戴在脖頸的小玉墜,有一回她吃醉酒撲在他身上時,這玉墜從她兜衣里掉了出來。 “這顆玉墜,母后從何而來?” “這顆玉珠子本是本宮手釧里的一顆佛珠?!逼莼屎竽缶o了那顆珠子,“多年前,本宮弄丟了?!?/br> 弄丟了。 顧長晉輕輕地笑了。 曾經的皇后之子是二皇子蕭譽。 顧長晉還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后宮、朝堂里的爭斗,犧牲的是一個無辜的女孩兒,是他的昭昭。 “母后差人送來的,是何酒?” 跌落在地上的酒盞用的是白玉,底下雕刻著皇宮的蓋印。喂她酒的人刻意留下這個酒盞,便是為了叫他知曉是宮里的人害了她。 戚皇后道:“那酒里放的是醉生夢死,吃下那酒,她只會睡幾日?!?/br> 她咬了咬牙,“蕭硯,她是你族妹。唯有她此時死了,你與她的事方能徹底掩下。你可知若是叫世人知曉了你與她成過親,她會有何下場?” 顧長晉靜靜看著戚皇后。 “送酒的那些人是不是都死了?” “是,與朱嬤嬤一同來這里的兩名宮女并兩名內侍都死在了回宮的路上?!逼莼屎蟮溃骸爸鞁邒呋氐嚼帉m后,只留了一句‘幸不辱命’,也服毒自盡了?!?/br> 朱嬤嬤本不該在那個時候回宮復命,且她說那話時,面上的笑容極其詭異。 那時戚皇后便知,四時苑這里定然出了事。 “酒被換了?!鳖欓L晉語無波瀾道:“換成了‘三更天’,母后用過‘三更天’,想來也知曉吃下那藥會有何后果?!?/br> 顧長晉停頓了須臾,黑沉的眸子一瞬不錯地盯著戚皇后驟然變色的臉,一字一句道:“她說她好疼?!?/br> 戚皇后眼前一黑。 “娘娘——”桂嬤嬤上前攙住她。 戚皇后抬眼看顧長晉,“她在哪里?你將她藏在了哪里?” “母后現在該回宮了,最好能病一場,如此方能叫蕭馥現身,蕭馥大抵會迫不及待地看你痛不欲生的模樣?!?/br> 顧長晉越過戚皇后,往大門行去,行了幾步,忽又頓住腳步,“她心里只有她娘,便是到死,她也在念著承安侯夫人。母后莫要去打攪她,從你舍棄她的那一刻,她便不是你的女兒了?!?/br> 話落,顧長晉不再停留,徑直離開了四時苑。 椎云見到他時,他的面色又白上了幾分。這位受再重的傷也面不改色的男人,此時此刻,竟是再藏不住面上的痛色。 “椎云,她從一出生,就是一枚棄子?!?/br> “她那樣好,那樣好啊……” “他們怎么敢如此待她?” 椎云垂下眼。 主子不需要他的答復,主子只是需要……說出來。 椎云寧肯他說出來。 說出來,他的心或許就不會那么疼了。 只可惜主子說完這三句話,便緘默了下來。 第二日,又恢復椎云熟悉的那個顧長晉。只他的眉眼更冷峻,眸色也愈發黑沉了,若是細看,那里頭隱有血色。 五日后,椎云尋到了正在趕往肅州的張mama與盈月、盈雀。 半個月后,藏身在上京的沈治現了身。 一個月后,被林清月偷偷救下的橫平帶著一身傷回到了東宮。 顧長晉將張mama與沈治囚禁在東宮的密室里,嚴刑拷問,卻不叫他們輕易死去。 嘉佑二十三年冬,嘉佑帝駕崩。 來年春,顧長晉登基為帝,改年號為元昭。 顧長晉登基的第七日,纏綿病榻半年之久的戚皇后親自扶靈,與顧長晉一同將嘉佑帝的棺槨送往皇陵。 也就在那里,顧長晉終于見到了蕭馥。 那時的蕭馥瘦得如同一把骨頭,兩條腿如同細竹簽,甚至無法支撐她的身軀,只能坐在木輪椅上。 她盯著戚皇后,如同瘋子一般笑得幾乎喘不過氣來。 蕭馥黑漆的眸子里有著恨,也有著快意! “戚甄,殺死親生骨rou的滋味可好?!” “太好看了,這一出親母弒兒的戲太好看了!” 蕭馥揩去眼角笑出的淚水,又望向顧長晉,“硯兒,你做得很好!便該如此,唯有斷情絕愛,方能做一個好皇帝!” 容舒死后,顧長晉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 宵衣旰食地處理國事,臨朝監國,為百姓謀福。 蕭馥躲在暗處,聽著旁人對他的夸贊,以為是她誤解了他。 他并未將容舒的死放在心上。 將容舒藏在四時苑,不是因著他有多愛她,不過是他天性良善,察覺到她對容舒的殺意,這才藏起她來。 蕭馥望著顧長晉的目光有著贊賞,還有不舍。 她活不了多久了。 這些年來支撐著她的,便是將硯兒扶上帝位,好在日后追封太子哥哥的名諱,將他堂堂正正地葬在蕭氏一族的皇陵里。 當初蕭衍登基后,礙于百姓們對蕭啟元的深惡痛疾,便順應民意,將蕭啟元貶為庶人,從蕭家族譜里出了名,也不得入皇陵。 顧長晉注視著蕭馥。 旋即將一枚玉佩從腰封里掏出,對她道:“這是蕭硯死前給朕的玉佩。倪護衛道,若是知曉蕭硯死了,我們顧家所有人都得陪葬。為了讓朕活下去,蕭硯將這玉佩送給我,讓朕以他的身份活下去?!?/br> 蕭馥瞪大了眼:“胡說!你就是蕭硯!老太醫親自驗過!” “因著蕭硯,朕便是再恨你,也從沒想過要將蕭啟元挫骨揚灰,不得入輪回?!鳖欓L晉望著蕭馥,“只可惜,朕改了主意了。朕要當著你的面,將蕭啟元的骨頭敲碎,喂給野狗吃?!?/br> 眼底隱有血色翻滾,他緩緩一笑,道:“動手?!?/br> 椎云與橫平應“是”,上前將戚皇后身邊的棺槨緩緩推開。 蕭馥這才發現,戚皇后身邊的棺槨里放著的根本不是嘉佑帝,而是一具白骨。 “先帝仁慈,雖將蕭啟元除了名,但依舊將他葬入了皇陵。當初蕭啟元在肅州受傷,還是你父王舍命救下他的。瞧瞧——” 戚皇后抬手指向那具白骨的肩骨,唇角露出一枚笑,“肩骨上的這傷很是眼熟罷?當初蕭啟元去涼州接你時,便是這里帶著傷罷?也正是肩骨裂了,右手再使不上力,他方會名正言順地離開邊關?!?/br> 蕭馥目光在戚皇后與顧長晉身上來回梭巡,須臾,她恍然道:“你們聯手了?你在裝???” 戚皇后不語。 椎云與橫平上前將啟元太子的尸骨從棺槨里撈出,扔擲在地上。 只聽“哐啷”幾聲,尸骨四分五裂。 蕭馥目眥欲裂,尖聲道:“你們怎敢!” 她慌張地望向身后,“嬤嬤!嬤嬤!快攔住他們!” 也就在這時,她方發現她身后的安嬤嬤還有幾名西域護衛早就無聲無息地倒下了。 “嘭——”地一道捶地聲,蕭馥望著一根被敲碎的腿骨,撲在地面,朝那具白骨爬去,“不可以!你們不可以這樣對他!” 她爬到一半,一只綴著珍珠繡鸞鳳吉祥的登云履踩上蕭馥的手背,狠狠碾磨。 蕭馥抬頭,沖著面色陰沉的戚皇后發出凄厲的叫聲:“戚甄!你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