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尼被秦朗的情緒帶動的，也并沒有表現出什么明顯的表情變化。

    秦朗只覺得無數記憶從腦海深處翻涌而出，在看到一個畫面時，他的嘴角忽然露出一個笑。

    伯尼也忍不住笑起來。

    “原來教書先生是這么來的?！?/br>
    阿琳娜輕聲詢問：“您看到了什么？”

    共情者笑著解釋：

    “秦朗自小生活在大山里，四面都是山，文化和經濟都有些落后，老一輩還在沿用一些舊的說法，于是小一輩也跟著學?！?/br>
    “有些落后”是伯尼的委婉說法，那個村子實在太落后了，沒有出行工具，沒有娛樂設備，他甚至還在秦朗家里看到了一個腳踩縫紉機。

    伯尼笑道：“我看到村里人都喜歡叫老師為先生，秦朗自小就被爺爺念著要當個教書先生，他很憧憬，于是努力學習成了第一個考出大山的大學生，畢業后現在成了一名小學老師?！?/br>
    【原來如此?！?/br>
    【鄉村教師，教書先生?！?/br>
    【我之前還覺得這個說法好古怪，想著秦朗是不是有點問題?！?/br>
    【我也哈哈哈哈?！?/br>
    【那個村子的生活水平的確不高，之前秦朗不是說他們一家是騎著三輪離開村子的嗎，而且還有好多烏鴉，一般城市小區哪有烏鴉啊?！?/br>
    【秦朗真棒??！】

    伯尼說完這些話后就繼續往下追溯。

    這是這么多期來，伯尼第一次全程表情都很愉悅的一次共情。

    “你們門上貼著的是什么??？”

    伯尼問道：“頭上有觸角，呲著牙?！?/br>
    “那是年獸?！?/br>
    鏡頭落在秦鶴年身上，這個將近八十歲的老爺子重復道：“那是年獸?！?/br>
    他的臉上遍布皺紋，眼睛有些渾濁，是這個年紀的老人慣有的狀態。

    秦朗的母親解釋道：

    “年獸是我們村子的吉祥物，每到過年，村里擅長剪紙的人就會把它剪好送給各家，于是我們都會貼上?！?/br>
    【年獸是什么？？】

    【華國人不請自來，年獸是華國神話傳說里的惡獸，相傳每到年末午夜，年獸就會進攻村子，為了抵抗它，人們放鞭炮用來嚇退它，后來年獸不再來了，但放鞭炮的習俗卻傳承下來了?！?/br>
    【原來如此～好有趣?！?/br>
    【不過他們為什么要把年獸當吉祥物啊，年獸不是惡獸嗎？】

    最后這個疑問，導演組通過耳麥傳遞給了主持人，阿琳娜問道：

    “可是年獸不是惡獸嗎，為什么會是吉祥物呢？”

    邱蘭瞇著眼擺了擺手：“哎呀，管它呢?！?/br>
    “我們村以前的娃娃只要一哭，我們就用年獸嚇唬他們，比如年獸最喜歡吃愛哭的小孩啊，再哭年獸就要把你抓走啊…..每次可管用了?！?/br>
    “后來村長讓我們推選一個古代神話動物當村子吉祥物，我們都覺得年獸好?！?/br>
    阿琳娜不解：“為什么覺得年獸好??？”

    邱蘭也不解：“能讓娃娃不哭的獸，還不好??？”

    【噗?！?/br>
    【好清奇的腦回路，好可愛的村子?！?/br>
    【哈哈，能止小孩夜啼的獸怎么是惡獸呢（bushi）】

    伯尼倒是沒覺得這有什么，他恍然地點了點頭。

    “我也覺得不錯?！?/br>
    因為實在沒看出什么，伯尼終止了共情。

    他思忖良久。

    “我只能看到秦朗的記憶情緒，他是個好老師，真心為學生的進步感到喜悅，也是真的熱愛自己的村子和家人?！?/br>
    “但是——”

    轉折點來了，直播間屏息凝氣。

    伯尼嘆了口氣：“我實在被這些期搞怕了，有的鬼實在太聰明也太厲害了，我不能完全排除你的嫌疑?！?/br>
    “我說我的分析吧?！?/br>
    主持人：“您說就好?！?/br>
    伯尼看向秦朗：“你的記憶實在太美好了，除了近期的恐懼，我沒感到任何不良的情緒，這種情況肯定存在，但我先假設這種情況不存在?！?/br>
    “我猜測…”

    伯尼嚴肅道：

    “你被附身了，或者說，我正在跟附身者說話?！?/br>
    【?。?！】

    【好家伙?！?/br>
    【啊啊??？？哪種附身法？？？】

    “很少有人在貧苦中長大，卻沒有任何不甘和怨懟之情?！?/br>
    “所以我懷疑你被附身了，附身對象是老一輩的鬼，是過得更貧苦的鬼，因此你可以完美融合進村子的生活里?！?/br>
    “而且，”伯尼緊盯著秦朗，“你不是一般的被附身，而是自出生起就被附身，”

    “你在這么多年的附身歲月里，已經把自己當成了秦朗，或者說，你已經成為秦朗?！?/br>
    話音剛落，伯尼倏地把手放在秦朗手上，幾秒后又松開。

    秦朗有些困惑地看向伯尼，“您這是？”

    伯尼搖了搖頭：

    “即使我這么說，你也沒有著急和生氣的情緒?！?/br>
    “因為您的猜測的確有道理，”秦朗認真回道，“而且我也沒法證明我是我，著急和生氣都沒辦法啊?！?/br>
    【覺得秦朗是好人誒?！?/br>
    【那不一定，知人知面不知心?！?/br>
    【說不定就是老一輩人附身呢，很有城府那種?！?/br>
    【是個古代鬼也說不準?！?/br>
    伯尼沉思了一會兒，他又依次掃過剩下三人。

    阿琳娜擔憂道：“您還打算共情嗎？”

    伯尼點頭：“還剩下一些精神力，我打算再看一個人?！?/br>
    在掃視一圈后，伯尼看向了秦鶴年。

    “如果沒記錯的話，秦朗是說您在夜里站在他的門前吧？”

    秦鶴年沉吟片刻，點了下頭。

    “是，是我站在那?！?/br>
    秦朗解釋道：“我爺爺最近記性時好時壞的，我感覺是那次被附身的后遺癥?！?/br>
    伯尼問秦朗：“當時錄制的視頻帶來了嗎？”

    秦朗連忙劃開手機，他點了幾下后，把手機推到伯尼面前。

    “就是這個?！?/br>
    伯尼把手放在手機上。

    片晌，他緩緩道：“恐懼，茫然?！?/br>
    “你是恐懼，你爺爺當時的情緒是茫然?！?/br>
    秦朗震驚：“不是要害我嗎？”

    伯尼：“不是，這個情緒不是要害你?！?/br>
    “但這個茫然…”

    “嗯…有些類似于某種意識被抽離之后的茫然?！?/br>
    伯尼皺眉緊盯著手機，他又把手放上去感受了兩次。

    “對，就是那種忽然意識被抽離的茫然，很突然的茫然?！?/br>
    幾個呼吸后，伯尼說出了自己的判斷：

    “你的爺爺當時應該是被附身了?！?/br>
    “但是因為他年紀太大了，神志在承受能量沖擊時受損，那個鬼可能沒想到會這樣，急忙停止了附身?！?/br>
    “你的爺爺掌握回身體的主動權，但因為神志受損，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在這里，所以盯著你的大門感到很茫然?！?/br>
    “這是我能想到的，你爺爺出現那種情緒變化的原因?！?/br>
    【神志受損的話…也能解釋為什么秦朗第二天去問爺爺，爺爺否定去過秦朗門口?！?/br>
    【感覺這個判斷可以和清歲的對上啊…】

    【對，如果那幾個合租的鬼只是想趕走他們，卻沒想傷害他們的話…】

    【對對，這種情況完全成立?！?/br>
    精神力耗費得差不多了，伯尼站起身。

    秦朗也跟著起身：“辛苦您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