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爾抽了一口涼氣：“這個是真的？”

    “是的，這個是真的?！标悤Z道。

    陳書語繼續道：“我第一時間就發現了不對勁。因為，它沒有插電?！?/br>
    “臺式電腦不插電怎么可能打開？我死死盯著電腦屏幕，直到上面出現程識詭異而扭曲的臉?！?/br>
    “那是一個視頻?！?/br>
    “起初是程識高高舉起的手臂，而后，手臂慢慢拉長——，那雙手臂像螺絲釘般纏繞著他，一圈又一圈，一圈又一圈，直到只剩一個頭?！?/br>
    “整個畫面異?？植?，在程識的頭旋轉至360度時，我的身體已經徹底麻痹，這時，廁所關門聲響起，電腦瞬間黑屏?！?/br>
    “我下意識閉上雙眼，而后就是程識停在床邊的腳步聲?！?/br>
    “他的臉停在我臉前不到一厘米處?！?/br>
    阿琳娜輕聲詢問：“因為呼吸？”

    “還有別的，他的睫毛弄得我眼皮很癢?！标悤Z道。

    阿琳娜想象了一下那個場景，胳膊瞬間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她：“這不是一個正常的場景?！?/br>
    陳書語勾起唇角，忽然露出一個笑容。

    這是一個很淺的笑，卻似乎是目前為止，最讓人動容的一個笑容。

    阿琳娜愣住。

    她不明白陳書語為什么又笑了，明明在描述這么恐怖的場景，為什么會笑呢？

    但她還記得主持人的職責，于是繼續引導話題：“所以你緊緊閉著眼睛，一直到他離開，是嗎？”

    這時，一直沒說話的商芙突然開了口。

    她說：

    “你睜開了眼睛?！?/br>
    陳書語笑著點頭：“對?！?/br>
    “我睜開了眼睛?！?/br>
    【？？】

    【？？？】

    【什么情況？？嚇都嚇傻了好嗎，為什么要睜眼??？！】

    【商芙通靈師沒有反駁，所以陳書語說的這些都是事實，媽呀，嚇死我了?！?/br>
    【我現在只想知道，陳書語為什么要睜眼——】

    “我那時覺得電腦和深夜凝視，都是程識的惡作劇，他先用一些我不理解的技術讓我心驚，然后再用貼臉讓我恐懼——”

    “那些天惡心透了的情緒，再加上看到詭異視頻的驚恐，都讓我恨不得咬下他一塊rou?！?/br>
    “于是我睜開了眼睛?！?/br>
    “拼了這條命，我也要跟他同歸于盡?！?/br>
    “…然而，當我睜開眼——”

    陳書語突然停止了敘說，她捂住嘴巴，一滴眼淚從眼眶涌出，啪嗒一下落在她的手背上。

    她落淚的速度很快，在眾人還深陷在剛剛的轉述時，她已經從她親自陳述的場景中抽離，又深陷進下一個場景。

    陳書語的手臂不停發著抖，喉中哽咽，久久不能出聲。

    商芙幫她把話補齊了：“你發現站在你面前的是林封?！?/br>
    “眼睛不會騙人，你面前的程識長著一雙獨屬于林封的眼睛?！?/br>
    “這場對視以他轉身離開結束?！?/br>
    阿琳娜覺得自己快震驚到麻木了。

    陳書語這時也緩過來了，她點頭：“對，我被那種目光注視了十多年，我怎么會認錯?！?/br>
    “他走后，我本來想追出去，但我因為太著急在地毯絆了一跤，等我爬起再沖出去時，林封不見了，程識問我出來干什么?！?/br>
    “我好怕那是一場夢，我想知道那是不是林封，我想知道林封是不是一直陪伴著我?！?/br>
    “所以我上了這個節目?！?/br>
    話至此，陳書語看向商芙：“剛才晨曦告訴我，林封就在我身邊?！?/br>
    “他真的在嗎？”

    商芙點頭。

    “原來人死了真的會變鬼啊?！?/br>
    【原來陳書語是為了確認這個，才來的節目…】

    【我決定原諒她之前的行為了！】

    【沒談過戀愛，確認林封是否在身邊有什么用嗎？】

    【知道愛人一直陪著自己，哪怕從此只有自己一個人，往后余生都有勇氣了啊?！?/br>
    陳書語朝商芙深深鞠了一躬：“謝謝?！?/br>
    “謝謝你們，知道這個真的對我很重要?！?/br>
    商芙意味不明地看著她，指腹有一搭沒一搭摩挲著水杯邊緣。

    陳書語長久鞠著躬，久久沒有起身。

    阿琳娜這會兒對陳書語滿滿都是心疼，心下早就原諒她的隱瞞。她連忙走上前，把手伸向了陳書語，“快起…..”

    話未說完，阿琳娜突然露出驚恐至極的表情。

    陳書語露出攥在掌心的水杯碎片，在直起腰后，第一時間刺向了自己的脖子！

    速度之快，力度之狠絕，都透露出陳書語必死的決心。

    威爾也看到了這一幕，當場大喊起來：

    “快——??！”

    阿琳娜眼疾手快把手伸向玻璃碎片，可到底晚了一步，不過一秒，鋒利的碎片就割向脆弱的咽喉。

    血珠從雪白的脖頸緩緩暈開，像極了白玉蒙塵。

    阿琳娜發出崩潰的呼聲——

    電光石火間，一個水杯狠狠砸向陳書語的手臂，陳書語手臂一僵，玻璃碎片幾乎脫手。下一秒，商芙站起身，身子前傾，大力扣住了陳書語的手腕。

    “你當這是你家？”

    商芙罕見有些生氣起來，自從看出陳書語有死意，她就一直提防著！

    如果陳書語在這里自殺，她漂亮的古董地毯就報廢了。商芙不斷加大掌心力度，陳書語的手腕隨之發出嘎嘣嘎嘣的聲音，幾乎被攥斷。

    “你是一秒都等不及？”

    陳書語早已淚流滿面：“一秒都等不及?！?/br>
    即使被牢牢攥緊，即使手腕痛得要死，她也努力地在把鋒利的玻璃碎片湊向喉嚨。

    她是真的不想活。

    可力氣真的不夠，陳書語拼盡全力也沒讓自己的手腕挪動分毫。

    她想著商芙剛才的話，判斷出了商芙阻止她的原因，哽咽道：

    “對不起，我太自私了，我這就離開這里?！?/br>
    離開這里再自.殺。

    她崩潰地懇求商芙，全然沒有來時那副落落大方與端莊優雅。

    幾滴淚珠砸在商芙手背上。

    商芙低頭看向那幾滴淚珠，嘴里彌漫著楊桃和藍莓的味道，從酸澀到清甜，好吃得不像話。

    人類真奇怪。

    她想，

    竟然會因為無法死去而恐懼。

    林封也奇怪。

    明明陳書語死去他們就能團聚。

    他卻想她好好活著。

    玻璃片割破了陳書語的掌心，鮮血滴落在雪白地毯上，分外刺眼。

    商芙垂眸掃了一眼，又不在意地移開視線。

    拜托，那可是楊桃和藍莓誒，地毯算個啥。

    她：“報酬我收到了，接下來你隨意?！?/br>
    商芙松開了陳書語的手腕，就在陳書語輕喘著氣有些不知所措時，商芙繼續道：

    “不過林封也給了我報酬，我不能厚此薄彼?！?/br>
    “要不你們商量一下聽誰的？”

    “…….”

    “….林封?！标悤Z喃喃道，她顧不得手心的疼痛，四周打量，“他在哪兒？”

    “林封我馬上就去陪你了?！?/br>
    “這大概也算團圓?！?/br>
    商芙看陳書語毫無章法地四處摸索，用下巴點了點她的右腳邊。

    “在那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