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柿 第2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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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金鑾看清了她眼底的興奮——她明白江犁雨想干什么了。 但來不及了。 雪水已經潑在了她的后背上,正以不可阻擋的速度吞噬干燥的衣物,她先是后背心一涼,很快,從頭到尾,再無一處幸免。 真冷。 姮娘幫她擋了一半,也被淋的凄慘。 婢女們手忙腳亂,有的斥責繡繡,有的擦拭岳金鑾臉上的水漬,燈草忙用毛毯將她裹上。 江犁雨似是故意挑釁,極其隱晦的笑了。 她畫的纖細的眉,刻薄的像兩把長刀,刀鋒銀光湛湛。每一絲冷光,都是她折射出的不甘與怨恨。 岳金鑾怒從心起,一抬腳尖,把她狠狠踢進了用來隔開梅林與竹林的小河里。 江犁雨猝不及防地跌進小河,嚇得尖叫,“救命——” 無論對岸的竹林,還是這頭的梅林,無論男賓女賓,這會都能看見,江犁雨在河里有多狼狽。 江犁雨水性好,不想繼續丟人,慢慢往岸上游去。 河對岸的男席上,一道身影飛快撲進水里,大叫道:“表妹撐住,我來救你了!” 長廊中,衛燕禮正領著從前廳聞訊趕來的衛夫人往園子里去。 “娘,快走,阿柿被人欺負慘了!”衛燕禮著急道。 他臨時去搬救兵了,衛夫人是主母,只有她能管女席那邊的事。 衛夫人步子如飛,滿頭大汗,“快了、快了!” 他們走到園子里,剛好撞見岳金鑾把江犁雨踹進河里的一幕。 衛夫人步子一頓,指著岳金鑾的身影,遲疑的問道:“阿禮,你確定……郡主這是被人欺負了?” · 下水把江犁雨救上來的人是太子。 秦湛不解,怎么自己就在男席喝了兩杯酒,那邊江犁雨就被岳金鑾踢下水了。 這大冬天的,他本來不想下水,但若讓小廝去救,摟了江犁雨的身子,江家與江犁雨的名聲便毀了,連帶著他這個江家所出的太子臉上也不好看。 因而只能親自下水。 江犁雨凍得人都不清醒了,小貓兒一樣窩在他懷里叫表哥,弄得秦湛心里很是心疼。 他換了衣裳,冷著臉坐著,面前是換了襖子、喝著姜湯的岳金鑾。 衛夫人立在岳金鑾身側,幫她烘烤著濕漉漉的長發,嘴里叨叨的念著,“女孩兒的頭發濕了一定要烘干,不然以后要落病根,會頭疼的!” 岳金鑾忍著姜味小口小口咽著湯,甕聲甕氣的“嗯”了聲,乖巧道:“謝謝夫人?!?/br> 衛夫人無女,以前她沒進宮的時候,衛夫人也把她當作女兒看待,時常接她來衛府住上幾日。 太子見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岳金鑾身上,想到現在還昏沉不醒,被大夫診治的江犁雨,怒氣橫生,“阿柿,你也太過分了,這么冷的天,你怎么能把犁雨推下水,她萬一有個三長兩短怎么辦!” 岳金鑾撩眸,意味不明的輕笑了聲,“殿下,我要提醒你,我是踢她下去的,不是推的,我的性質更惡劣?!?/br> 太子拍案,“你既然知道,怎么還能干出這么惡毒的事情!” 岳金鑾歪頭想了想,展顏一笑,“因為我開心?!?/br> 太子氣道:“你簡直不可理喻,你、你……” “怎么了,殿下,你不開心了?”岳金鑾苦著臉道:“那可怎么辦呀?” 太子想起之前岳金鑾總是仰慕自己的模樣,心中的氣放了放,沉聲道:“阿柿,你年紀還小,我替犁雨做主,不同你計較,你要是想讓我開心的話,只要你去跟她道個歉,這件事便算了?!?/br> 岳金鑾:“哦——” 她淡淡道:“我這樣做,便能讓太子哥哥開心了嗎?” 太子點頭,目光帶上幾許憐惜,“我知道你或許是受了委屈,可你也不能這么做,聽我的話,去道歉,阿柿乖?!?/br> 岳金鑾一口氣干了姜湯,“還想讓我道歉,我看太子哥哥還沒睡醒吧,說什么糊涂話呢?我踢了就踢了……有本事,你去告狀?” 太子氣結:? 岳金鑾她朝著太子做了個鬼臉,“略略略——” -------------------- 作者有話要說: 岳金鑾:略略略—— 秦?。郝月月浴?/br> 謝謝小天使“踩了牛奶的貓”送的營養液,比心心! 我來求收藏和評論啦! 第22章 鬧了這么一出,這宴也著實無法繼續下去。 太子與岳金鑾私了無果,怒沖沖回了宮,岳金鑾也打算啟程回去。 她領著一群宮人往莊子大門走,路上不少賓客見了她,竟都止步繞道。 “噠噠噠——” 小步子踏出一串聲,綴在她的隊伍之后,不一會,靈活繞開宮人來到岳金鑾身邊。 韓舒枝跑得滿頭是汗,塞給她一只靈符。 上面用絲線繡著小兒護身、驅邪擋煞的字樣。 一看便知是家里人為孩子求的。 岳金鑾早八百年便不戴了,她可不是小孩子了。 “給我這個干什么?” 韓舒枝笑得像個小太陽,“這是我娘親問大師求的,能消災解厄,你是郡主,我給不了你更好的東西,你把我的符拿去,讓它保護你吧!” 這小孩—— 還真是傻得可愛。 若是靈符有用,她也不至于被趙星娥等人欺負得那么慘了。 不好辜負小孩子一片心意,岳金鑾無奈看著手中的靈符,指尖纏著符上穗子,吊在空中晃了晃,“那多謝你了,我會好好收著的?!?/br> 韓舒枝靦腆得點點頭,見岳金鑾轉身要走,又追了一步,“郡主……” “怎么了?”岳金鑾回頭,朱唇皓齒、頰輔雙渦,她眉毛比尋常女子生得更長,斜挑入鬢,有股自在放肆的英氣。 韓舒枝定定看著她,臉突然紅了。 “我我我,你你你……” “嗯?”岳金鑾困惑歪頭。 韓舒枝性情爽利,不像是會吞吞吐吐的人,莫非是有難言之隱? 只見韓舒枝垂下杏眼,用手捂著小臉,輕輕一跺腳,“郡主,你真好看,我喜歡你!” 岳金鑾一怔,韓舒枝已經害羞得跑了。 岳金鑾:? 她摸了摸光滑如玉的臉,心里對自己的樣貌很有信心。 上輩子未與太子訂婚前,求娶的人能從宮門口排到城門外十里。 剛才她是被表白了嗎? ——被女孩子表白,好像還是第一次呢。 岳金鑾也有些臉紅起來。 她好像要有一個很不錯的小閨蜜啦! 跟在岳金鑾身后的燈草一拍頭,“郡主的斗篷還沒有拿,且等奴婢一會,奴婢現在去??!” 岳金鑾正想說,一件斗篷罷了,不必再跑一趟,但燈草利落,已經走了。 斗篷就落在岳金鑾方才換衣的閣中,燈草取了搭在小臂上,快步往大門口走去,免得讓岳金鑾一行人久等。 穿過垂花門,她身姿綽綽,妙影纖纖,低眉如壁畫仕女。 因為一心想著快走,忘記看路,冷不防撞上廊下掛垂的卷簾,叫上面的玉墜子磕了腦門。 她疼得“哎”一聲,那一頭,一只修長清秀的手為她撩起卷簾。 “姑娘小心,玉墜打人可疼了?!?/br> 聲音清淡好聽。 燈草揉著額頭抬眸看去,見手的主人原是一位十三四歲的青衫少年郎,眉如墨畫,氣質溫純,含笑的眸子像是點了鎏金的墨錠。 “多謝公子?!?/br> 少年搖頭,怔怔看著她片刻,才移開視線,“姑娘可是宮里來的?” “是?!?/br> 只一字,燈草便不再多言,她心里還記掛著門口的岳金鑾,溫柔道:“公子,我先行一步了?!?/br> 她朝少年屈膝,快步而離。 少年卻回頭望她背影良久,神情似有不解。 遠處的垂花門里,衛燕禮撩袍快走過來,一把搭上他肩,“則寧,你文章作完了?可算來了,今兒宴上出了樁大事!可惜你來晚了,阿柿回宮了。你沒看見她今日多威風——唉,你在看什么?” 衛燕禮見好友目光直勾勾盯著遠處,只捕捉到一抹消失在拐角拱門里的石青色裙擺,是女子的。 他揶揄道:“可是看上誰家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