歧路 第27節
她單手扶著手機,說:“明天沒有意外情況的話,可以?!?/br> 黃哥自己都沒想到有這么順利,畢竟何川舟很少參加他們私下的聚會活動,總是跟擰著發條的機器一樣奮戰,當下帶頭鼓掌,興奮道:“兄弟們!請到何隊給團建買單了!” 徐鈺帶頭歡呼。 安靜下來沒多久,桌上的手機又開始震動。周拓行跟陳蔚然的信息前后腳地進來。 周拓行言簡意賅地回了個“好”,陳蔚然則給她發了張照片,畫面里是一群人圍聚在餐桌旁舉杯慶賀,觥籌交錯間,寫滿了現場的喧囂。 陳蔚然:我們團隊今晚慶功,因為新型號的產品測試結果非常漂亮?!竟?/br> 陳蔚然:阿拓不合群,一下班就跑了,說想一個人放松一下,我猜他在你那里?!竞┬Α?/br> 小陳司機真可謂是僚機中的王者,無論在與不在,都能給周拓行打輔助。 時間一到點,邵知新等人立即拿上東西,樂顛顛地往外跑。 何川舟給周拓行打了電話,才知道他已經過來了,就停在分局不遠處的一個停車場里。如果何川舟今晚加班的話,估計他也會就這樣干等著。 何川舟到的時候,他正半靠在車門邊刷平板。眼神專注,目光沉靜。見到何川舟,平淡地一撩眼皮,收起東西,側身為她拉開車門。 他沒馬上開車,慢條斯理地給自己系上安全帶后,自然而然地問:“我前段時間有點忙,不過有兩件事情暫時結束了。你想吃什么?我請客?!?/br> 何川舟說:“聽陳蔚然說你們公司今天慶功?!?/br> 周拓行點頭:“很順利?!?/br> 何川舟說:“恭喜?!?/br> 周拓行沉默了會兒,搭在方向盤上的手指微微收緊,認真地說:“也不一定就能成功。不是有產品就能賺到錢。這個行業競爭很激烈,資金跟不上就可能會破產?!?/br> 何川舟轉頭看他。 陳蔚然如果聽到這話,估計能被氣得當場吐血。好兄弟的這份祝福,他一個字都不想接受。 周拓行也側過臉,無聲而專注地與她對視,如果不是喉結微微滾動了下,完全看不出他的真實情緒。 何川舟眨了下眼睛,視線被黃昏時的光線遮掩得有些模糊。她莫名覺得好笑,所以也確實笑了出來,說:“怎么?想來我家蹭飯嗎?” 當一位成年男性沒有任何正當理由,或者干脆連理由都不找,只是純粹表示自己想要陪同的意愿,創造跟你的見面機會時,他肯定不是單純拿你當家人。 這一點,何川舟不需要任何生活經驗,單憑黃哥講過的那些情感八卦故事就可以做出判斷。 只不過,周拓行的這種直白顯得極為赤誠,同時又不是那么的肆無忌憚,夾雜了一點他特有的委婉,將自己包裝成一個笨拙的可憐模樣。形象完美得甚至讓何川舟懷疑,里面是不是有一點她沒察覺的刻意成分。 你很難對一個打真誠牌的人產生太大的惡意。 尤其當這個人叫周拓行的時候。 周拓行猶豫了下,沒有應聲,何川舟也沒繼續說下去,只是轉了個天南地北的話題,說:“想吃炒菜?!?/br> 于是周拓行帶她去了一家中餐館。 天色黑得很快,周拓行不好意思拉著何川舟亂逛,吃完飯直接將她送了回去。 進小區的路口被兩輛橫停的車給擋住了,周拓行敲著方向盤,臉色黑了下來,語氣幽沉道:“叫拖車?!?/br> 何川舟發現這人還挺小心眼的,笑了下,說:“雙閃打著,應該是臨時有事。我在這里下車走進去就行了,你回去吧?!?/br> 她拉開車門徑直從縫隙里穿過去,回頭的時候周拓行的車已經開走了。 小區內的路燈有一盞沒一盞地亮著,何川舟抬起頭,發現有一盞燈泡又壞了。 樹影輕晃,風的聲與枝葉的聲交錯在安靜的夜里,夾雜著一些鬼祟的響動。 何川舟直覺中生出一絲警惕,腳步緩了緩,沒有回頭,從兜里摸出手機,熟練地撥通緊急電話,迅速報了一串地址。 “紫陽街道白云小區13棟……” 話音未落,身后一陣腳步聲忽然加速,朝她沖了過來。 何川舟咬字用力地說出后半句:“有人打架斗毆?!?/br> 回身的同時,直接抬起一腳后踢過去。 這一腳踹在對方手臂上。雖然沒踢準,但馬丁靴堅硬的鞋底直接疼得對方退了兩步,手中抓著 的木棍也掉了下來。 她就著昏沉的光線迅速掃了眼周圍,隱約能看見陰影處還站著一個人。但暫時顧不上他,眸光一轉,對著近處那個正疼得抽氣的青年又踢了一腳。 對方下意識地抬手做擋,這一腳恰好踢在同一個地方,戴口罩的青年忍不住痛呼一聲,又趕緊收住尾音。 這年頭的吃瓜群眾,對網絡的熱情遠超于現實,并沒有因為這一聲尖叫而覺察出什么。何況這棟住宅的居民大多是老年人,對外界的紛擾不感興趣。 何川舟擔心這群人身上會有刀具,也沒有出聲求助,想著周旋一下,附近派出所該來人了。 襲擊的這伙人顯然也沒有章法,見同伴受傷,亂七八糟地從藏身處跑出來。 何川舟耳邊捕捉到的信息瞬間變得雜亂,發現人數比自己預想得要多,起碼有三個。 她正要回頭,腦后倏地傳來一陣破風聲,幾乎是下意識地側身躲避,眸光一轉,才發現砸來的是根木棍。 武器也不正規,不知道是從什么地方撿過來的,不粗壯、不結實,看著沒什么殺傷力,等墜到她面前時,已無力地掉在地上。 這群蝦兵蟹將外行的裝備,倒是讓何川舟心下稍安,估計只是腦子發抽地想“教訓教訓她”,沒動殺心。 何川舟冷著臉,余光瞥見左右兩邊都在靠近的人,就著姿勢,朝右手側的青年反向逼近,趁對方怔神的一瞬,拳風勁疾地打在他的面門。 青年捂著鼻子大罵了聲,一時直不起腰。 何川舟迅猛回頭,看見前方的人已經抬起手中武器,而這次拿的是一根更細長的鐵棍。露在外面的一雙眼睛陰鷙狠厲,顯然是打紅了眼,不想留情。 她正要躲避,背上被人猛地敲了一下。吃痛中彎了下腰,才發現原來對面有四個人。 何川舟悶哼一聲,心里也起了怒火,臉上反而掛上了冷笑。 鐵棍敲擊的悶響如期響起,卻沒打在她身上。 何川舟皺著眉回過頭,發現是周拓行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了,用手臂給她擋了一下,低著頭,看不清表情。不過從他僵硬在原地沒有動作來看,應該是很疼。 何川舟臉上的冷笑也收了,緊抿著的唇角帶上了幾分沉重的戾氣。她生氣的時候會有種風雨欲來的殺意,任誰看著都會覺得有點可怖。 警車的鳴笛聲在小區外的街道里響起,幾人見勢不妙,不敢戀戰,低喝一聲:“跑!”立即四散逃了開來。 何川舟看了眼周拓行,聽他屏著呼吸,臉色發白,問:“你沒事吧?” 周拓行搖了搖頭。 何川舟猶豫了下,對著他道:“你站這兒別動?!弊约簞t朝一個方向追了過去。 巡警正好騎車趕到,那兩人剛拉開車門,準備進去,何川舟叫道:“抓住他們!” 車輛還來不及啟動,跑在后面的那個青年直接被巡警拽了下來?,F場有點混亂,在幾聲“別動”的威嚇聲中,司機見躲不過去,也舉起雙手走了下來。 巡警握著手里的警棍,示意兩人抱頭蹲路邊去,一面戒備著他們逃跑,一面抽空問何川舟:“怎么回事?你報的警嗎?” 何川舟居高臨下地注視著二人,過了數秒才從兜里摸出證件,說明道:“分局刑警隊,何川舟?!?/br> 巡警道:“你好。有受傷嗎?” 何川舟動了動脊背肌rou,有點酸疼但并不嚴重,說:“問題不大,不過還有兩個人跑了?!?/br> 巡警說:“跑不了,我讓同事在附近找找。有什么特征?” 大晚上在街上亂跑的人不多,加上同伴被抓了,他們可能也不指望對方不供出自己。另外兩人很快被警察提了回來。 第29章 歧路29 周拓行右手被鐵棍砸傷, 起初的疼痛過去之后,自己說是沒事, 但手臂明顯紅腫起來。何川舟不大放心, 勸了他兩句沒有效果,干脆通知陳蔚然過來強制執行。 小陳司機再一次發揮出身為兄弟的光和熱,滿臉無語地將這位大爺拽去了醫院。走的時候還在碎碎念, 他90歲的奶奶都不需要他這么cao心。 派出所里,灰頭土臉的四個人并排站在墻邊,悶不吭聲。 摘了口罩,都是一群20來歲的社會青年,被抓了現形, 依舊梗著個脖子, 滿臉的桀驁不馴。確實是沒經歷過社會鐵拳的教育。 何川舟搬了張椅子坐在對面, 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們。幽冷的目光在左右之間來回轉了兩圈, 最后落在左二位的一個黃毛青年身上。 邊上的幾位民警不明所以, 但是相信刑警隊隊長的眼光, 跟著審視起那名青年來。還以為是今晚不小心捕了條大魚, 這賊眉鼠眼的小年輕背后藏著點不為人知的罪行。 這小子, 人不可貌相??! 被四五雙銳利的眼睛齊刷刷地盯住, 黃毛青年再硬的頭皮也忍不住發怵,身上外放的兇悍之氣不知不覺收斂起來,從最初的囂張回瞪, 到后面坐立不安。 何川舟低笑了聲,語氣不無欣賞地道:“膽子挺大的呀, 知道我是誰嗎?” 四人憋著氣, 打定主意要保持緘默。 何川舟說:“通知他們的家屬、學校, 以及工作單位?!?/br> 四人對此依舊沒有露出驚慌的神色, 不知是初生牛犢,還是有恃無恐。 何川舟若有所思地放緩語速,頷首道:“不在乎???你們四個是孤兒,還是大齡叛逆聯盟?家里親戚都不管你們嗎?” “嘁!” 唯一出聲的人別過腦袋,反應里寫著憤懣,且不將何川舟放在心上。 派出所民警出聲警告:“給我老實一點!” 何川舟說:“那么想吃牢飯,其實不用這么麻煩的?!?/br> 最右邊的青年叫囂道:“你別嚇唬我們,我們不是法盲。我們又沒下重手,這種情況頂多拘留半個月,罰款一兩千!而且我們根本不知道你是警察!” “不知道?”何川舟順著看去,唇角在笑,眼神卻是冷的,“那你們躲在我家門口埋伏我,是為了什么?搶劫嗎?” 幾人開始裝傻:“我們沒想打你啊。我們打錯人了?!?/br> 何川舟出口的語氣聽起來極為耐心,如果不看她臉的話,只覺得是在閑聊家常:“那你們本來想打誰?” 青年故意擠出夸張而古怪的表情,搖頭晃腦地惡意道:“互毆啊,我們本來只是想內部切磋切磋?!?/br> 圍觀的民警都被氣笑了。 見過不少欠抽的人,但每次都不會覺得膩味,這群小年輕永遠能給他們帶來“驚喜”。 何川舟低頭查看手機,手指刷過屏幕,淡然地道:“原來都是睿明酒吧的人啊??磥磉@家店有點問題。最近a市治安沒松懈吧?消防、掃黃什么的,應該經常過去看看才行?!?/br> 她身形往后一靠,架起條腿,姿態慵懶而閑適,不急不緩地道:“如果警方對外發個公告,說這家酒吧里有四個工作人員,深夜結伴埋伏,對警察進行打擊報復,不知道客人以后還敢不敢過去?!?/br> 陶先勇早先是農村起家的,那時候沒有掃黃打^黑,she會沒現在這么好混,身邊帶幾個渾人能方便很多。 這幾個人跟陶睿明的關系估計也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