歧路 第1節
歧路 作者: 退戈 簡介: 何川舟又做了那個夢,夢里少年頂著眾人的質疑,意氣風發又口氣張狂地說:以后我要做一個人民警察! 她覺得這人怪無聊的,不像自己,只想搞錢。 十五年過去,該成長的都成長了。 久別重逢,他坐在車里,隔著玻璃窗,一身西裝革履,嘴里咬著根沒點燃的煙,像是咬牙切齒,視線卻微微瞥向外面,囂張地挑釁道:“喲,何隊?!?/br> 所謂命運弄人大概就是,哪怕我初心未改,依舊走上了和夢想截然不同的道路。 內容標簽: 懸疑推理 成長 時代新風 搜索關鍵字:主角:何川舟 ┃ 配角: ┃ 其它: 一句話簡介:好久不見,記得好好吃飯 立意:堅韌、勇敢、正直地面對人生 vip強推獎章 高三時期,因父親去世,何川舟的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為了遵循父親的遺愿,選擇做一名警察。十年后,父親接濟過的舊友相繼出現,與父親死亡相關的人員也陸續遇害。何川舟在努力直面現實的過程中,看見了無數在人生抉擇上誤入歧途的人…… 本文節奏緊湊,情感真摯,講述了主角如何在痛苦中堅守自我、勇往直前的故事。文風自然,劇情推進流暢,各種點滴的細節引起讀者共鳴,值得推薦。 第1章 歧路01 寂寥無人的長街,一盞橙黃的路燈將畫面分成明暗割裂的兩個區塊。 光亮中,穿著深棕色夾克衫的男人佝僂著背坐在木椅上,自頭頂伸展出的一片繁茂樹葉黃了又綠,落了又長。影子如同交錯晃動的水草,流淌著遮住他微微揚起的臉。 何川舟恍惚中不能舉步。 佇立許久,她才抬步走去,臨到近時,椅子上的人開口詢問:“你要去哪里呀?” 何川舟緩慢在他身邊坐下,疲憊地往后一靠,目光無神地注視著寂靜深處的重重樓影。 等不到回答,何旭又勸告似地說:“路要往前走的?!?/br> “我知道?!焙未ㄖ勐犞?,心不在焉地答,“我在往前走?!?/br> 只是反復出現的夢境提醒她生活也是這般周而復始,如同鐘表的指針,明明在行進,卻始終在繞著一個原點轉動,連方向都無法更改。 她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錯誤。 “還記得爸爸跟你說過的話嗎?”何旭的聲音低沉而溫和,帶著點笑意與殷切,淺淺在她耳邊響起。 何川舟低斜過視線,瞥向他垂放在膝蓋上的手:寬大又枯瘦,骨指與青筋外突著,皮膚暗黃,裹著層薄厚不均的老繭,還帶著數道傷口結痂后遺留的白色創痕。 何川舟下意識地想要握住,朝他靠去,還沒觸碰到,傾斜的身體忽地傳來一陣失重的驚悸,隨即就在渾身肌rou的顫栗中醒了過來。 電腦屏幕已經暗了,辦公室里飄蕩著一股還未散盡的泡面與咖啡的混合氣味。 角落窗戶留了道小口,滴滴噠噠的聲音隨著水汽從縫隙里傳進來。 何川舟失神片刻,扭頭望向風的來處。 窗外風雨凄迷,早春的寒意都凝在潮濕的空氣里。城市各處的燈火從細長的水珠中折射而過,暈出朦朦朧璀璨的光霧。 何川舟喉嚨干澀,端起杯子去門口倒水。 辦公室里的人見她醒了,細碎的說話聲逐漸變大。 邵知新已經整理好桌子,正斜挎著包坐在位上,瞥一眼窗外,低頭繼續翻閱手機軟件里的每日新聞。 他一目十行地看。里頭大部分都是些花邊新聞,內容亂七八糟且毫無根據,用的全是“聽說”、“據傳”、“可能”之類的詞匯,他也沒當回事。 不過有一個賬號他關注很久了,講的主要是本省各地的一些陳年舊案。有已經破獲的,也有因各種原因而暫時擱置的。 編輯文筆很好,進行一定的藝術修飾,能將普通的案件寫得跟小說一樣節奏起伏,他經常會點進去翻一翻。 對方有將近一個來月沒更新,今天早上終于又發布了一條,講的還是他們a市本地的一個案子。 說是一位派出所民警,借由職務之便,對女高中生進行猥褻sao擾, 涉案人姓何,不在他們分局轄區內,但也離得不遠。 邵知新算了一下,距今剛好是十年。 只有一千來字的一篇文章,介紹了背景,剛寫到民警何某被人舉報就沒了下文。 邵知新是去年剛進的刑警隊,還處于對任何事物都保持高度好奇的狀態,故事斷在這兒,抓心撓肺的難受,忍不住問了一句:“那個……黃哥,你還記得我之前推群里的那個賬號嗎?” 角落里一女聲接腔:“怎么?更新了嗎?” 邵知新說:“嗯。而且主角這次還是紫陽街道派出所的一個民警。何某?!?/br> 徐鈺驚道:“不會吧,這么近?都沒聽人聊起過?!?/br> 邵知新等不到人回答,又喊了一聲:“黃哥?”說著伸長脖子想觀察黃朝志的表情,可惜以他的視角只能瞅見一塊黑漆漆的電腦屏幕后蓋。 黃朝志是他們重案中隊的副中隊長,平時總是溫和得好像沒什么脾氣,也愛跟眾人開玩笑。 因為他爸真名就叫黃兌,每次有人喊他黃隊,他都有種脊背發涼渾身哆嗦的感覺,所以只準人喊他黃哥。 并提議,以后再有黃姓人員入隊,依次要叫黃二哥、黃二姐,或黃大弟、黃大妹。 好在某不知名黃二同志至今沒有出現,他仍舊可以一個人壟斷他們黃家人的稱呼權。 黃哥沉默片刻,才含糊地道:“不是我負責的案子。沒跟過?!?/br> “哦?!鄙壑驴酥频刈穯?,“所以真的有嗎?那個何某最后被判了嗎?” 黃哥的鼠標停了。 “人證物證都沒有,只有女生父母的口供,連受害人本人都沒親口承認過是受到誰的侵害,時間地點也對不上,判什么?”他語氣有點生硬,“而且剛開始調查沒多久,人就死了?!?/br> 邵知新沒聽出不對勁來,只奇怪地道:“???” 辦公室里一陣寂靜,忽然沒了說話的聲音。 直到“吱啦”一聲刺耳響動,何川舟推開椅子,起身走了出去。 邵知新順勢扭頭看她一眼,悄悄給徐鈺發了條私信。 “今晚氣氛是不是有點不對???怎么感覺怪瘆人的?!?/br> 徐鈺回道:“別提了,這瓜連黃哥都不吃,估計是個爛瓜。話題有點敏感,還是不要談了?!?/br> 黃哥問:“下班那么久了你怎么還不走?要不你留下來跟人換個班?” 邵知新連忙搖頭:“沒有,我等我女朋友開車接我?!?/br> 黃哥從工位后歪過腦袋:“你女朋友,過來接你?” 邵知新笑笑道:“我騎小電驢的嘛,今天一直下雨不好走。我女朋友剛買了輛迷你電動車,加完班就過來載我?!?/br> 黃哥張開嘴想說什么,等確認何川舟走遠了,才跟邵知新說:“小新啊,我們隊里有個不成文的規定,下班之后不能再聊沒結果的案子,尤其是夜深人靜的時候?!?/br> 邵知新把手機屏幕按在桌上,小心翼翼地問:“為什么?” 黃哥嘆說:“比接報物還靈,每次提到都沒什么好事?!?/br> 邵知新以為他在開玩笑:“哈哈,怎么可能?” · 衛生間里的燈閃爍著亮起,鏡子里的人從門口走進來,將手伸到水龍頭下。 白色的水柱“嘩嘩”淌過手指,原本就冰涼的指節被凍得僵硬,笨拙地曲張,隨后掬了把水潑到臉上。 困意在戰栗中迅速消退。 何川舟直起身,扯過一旁的紙巾潦草擦干水漬,伸手摸進兜里,順勢將手機拿了出來。 首頁留著兩條未讀信息。 整個聊天框里幾乎是一個人的自言自語,對方給她發了張圖片,并說了一句:“太冷了?!?/br> 何川舟從白色的菊花和冰冷的石碑上飛速掃過一眼,關閉屏幕,對著鏡子里那張冷淡沉靜的臉,抽出根煙,咬在嘴里。 黃哥正在給邵知新胡侃各隊接報物的神奇之處,目光中途飄向了門口,定了定,正經些問道:“何隊,是不是不舒服???最近溫差大,小心別感冒了?!?/br> 走廊光色昏暗,而室內的主燈光線又白得晃眼,何川舟的五官在燈火的交界處被加深了輪廓,冷厲中增添了些許陰沉,嘴里還叼著那根沒點的煙。 何川舟一般不抽煙,只有在遇到什么大案,連續熬夜的時候才會點上一根。意味著她此刻心情煩躁。 邵知新覺得周遭溫度莫名降了下來。 何川舟因寒冷緊繃著肌rou,鼻翼輕微翕動,呼吸低沉地回了句:“沒事,只是沒睡好,左眼皮一直跳?!?/br> “左眼皮跳???從玄學的角度來講,我建議你出門找個道觀或者寺廟拜拜。從科學的角度來講……”黃哥半是認真半是玩笑地說,“你應該好好休息了。你臉上都是夜生活豐富的痕跡?!?/br> 何川舟“嗯”了聲,抬手道:“我先走了?!?/br> 她這邊剛下樓梯,邵知新的手機也響了起來。青年掛了電話,顛顛地跑出門準備回家,沒走兩步,手機屏幕中又跳出指揮中心的提示。 黃哥接起電話,直接披上外套,與停在門口的邵知新四目相對。 邵知新錯愕地張著嘴,輕道:“不會這么邪門兒吧?” 黃哥拍了下他腦袋,示意他趕緊跟上。 · 8點15分,廣源小區。 這個小區是兩年前新交付的,因為地理位置好,入住率還算高。 住戶已經在派出所民警的勸告下回到各自房間,依舊能聽見隔著門板傳來的嘈雜討論聲。 何川舟穿好防護服,小心在屋里走了一圈,最后停在尸體前站了好一會兒,等照相測繪的同事做完記錄,揮揮手示意技術隊的人上前取證。 民警拿著筆記向他們說明現場情況。 “死者不是房主,說是房主的丈夫,叫陶先勇,今年49歲,a市本地人,這是從他身上帶的身份證件。房主本人一直住在鄉下,這套房子平時沒什么人來,只有陶先勇偶爾會過來待兩天?!?/br> “報案人是保潔阿姨。她說,如果陶先勇臨時要過來住的話,會提前通知她,她來打掃一遍。如果沒有通知,那她就每月月底定時過來清理衛生。這次她給陶先勇打電話一直沒人接,就按照慣例過來打掃,結果一進門,就發現陶先勇躺在客廳,已經死好幾天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