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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云起想了想:“今晚就用一點,初七你到時候給仙君把脈,看看他的毒是不是真解了,還有他的舊傷?!?/br> 初七是暗衛里醫術高超的,他點點頭。 顧云起緩緩撫過劍身,出神似的喃喃道:“蒼行山……只是個開始?!?/br> 屋里水聲停了,兩個暗衛就見上一秒還沉浸在殺人構想里的冷峻少主氣息驟改,神情溫和飄到了門邊,輕叩門扉:“仙君洗漱完了?放著我來收拾就好?!?/br> 初七和十五對視一眼,神情復雜:“我覺得少主是不是真被我們教得有點扭曲?” 十五傳音給他:“我覺得我挺正常的?!?/br> 初七認真反省了下:“我也挺正常的?!?/br> 那必定是別的暗衛的鍋了,沒錯! 入夜后,謝蘭亭躺下,顧云起打坐,沒有屏風,兩人把一個多寶架當屏風隔在中間,雖然上面空空如也,只要睜眼對面什么樣看得一清二楚,但好歹能有點心里空間上的安慰作用。 吹滅了燈,一室靜謐。 室內很安靜,但室外并不,白天響過幾聲悶雷,沒想到夜里雷聲更重了,謝蘭亭躺著,雷聲聽得他心浮氣躁,根本睡不著,本來只是煩躁而已,直到某一刻,雷電撕破夜空,大雨傾盆而下—— 謝蘭亭的手不可遏制一顫。 夜晚,雷電,大雨。 這三者,無論是哪一個單獨出現,或者兩兩結合,謝蘭亭都不會有反應,但當三者湊在一起,對謝蘭亭來說真是災難。 謝蘭亭面色蒼白,將手從被窩里伸出來,他看到自己的手不停發抖,控制不住。 若說“鬼”帶給他的是恐懼,那么雷雨夜則不同,不是可以用言語簡單概括的害怕:他神智清晰,可心臟被拽緊了,跟舊傷發作時的疼沒法比,但就是難受,難受得呼吸困難,覺得自己要被空氣活活溺死。 比起獨自待在雷雨夜里,謝蘭亭寧愿選擇鬼故事。 他從小就對雷雨夜有過激反應,去醫院查過,醫生也百思不得其解,按理來說就算是心理問題,也該有個誘因,畢竟非要三個要素結合在一起,肯定曾經在這樣的環境中發生了什么,但他沒有,記事以來,好端端就成這樣了。 顧云起一直在等謝蘭亭睡熟后好點香,因此謝蘭亭氣息一變他立刻察覺到了,顧云起睜開眼,只覺得謝蘭亭的呼吸越來越急促,也越來越弱,這不正常。 他皺眉,輕聲喚:“仙君?” 謝蘭亭沒回應,但恰巧有雷劈過夜空,謝蘭亭呼吸都停了。 顧云起再顧不得其他,忙屈指一彈點亮燈火,翻身下塌,匆匆忙忙來到謝蘭亭床榻邊,謝蘭亭背對著他,被子滑在肩下,他正盯著自己的手,面色慘白,整個人都在發抖。 “仙君!” 謝蘭亭這回終于有了反應,他喘了口氣,側過身來,嗓子里抖出一個音,他大概是想說“你”,但由于喉頭滾出的音節實在不成調,意識到這點后,謝蘭亭立刻咬上牙關閉了嘴。 顧云起皺眉:“你看起來很不好?!?/br> 不知是不是屋里多了點光,身邊多了個人,謝蘭亭窒息的感覺緩和了那么點,他終于能抖出讓人聽清的話來:“舊傷發作,過了就好……吵到你了?” 聲音很弱,就這點動靜,怎么可能吵,顧云起要是真的打坐入定,完全不會被驚擾。 顧云起抿了抿唇,道了聲“冒犯”。 謝蘭亭還沒懂他冒犯什么,顧云起就在床榻邊蹲下,伸手握住了謝蘭亭冰涼的雙手。 暖意將手掌盡數包裹,謝蘭亭鴉羽似的眼睫顫了顫。 顧云起通過雙手,把靈力送進謝蘭亭體內,他裝作筑基期,不敢讓靈力顯得太深厚,只能一點一點給,他低聲問:“好點了嗎?” 謝蘭亭不是真的舊傷復發,他窒息感被奇妙地慢慢捋平,人看著雖然還虛,但沒什么大問題,他笑笑:“好多了?!?/br> 真神奇,從前雷雨夜時,孤兒院的院長也來陪過他,都沒有這般安心,難道這也是主角光環的原因? 謝蘭亭貪戀了會兒手指間的溫度:“別給靈力了,你去休息吧?!?/br> 顧云起不走:“方才打坐有所領悟,我正好清醒著想一想。我在這兒,仙君睡吧?!?/br> 顧云起空出一只手,朝身后打了打手勢,初七在暗中看清,用靈力裹著一縷煙彈了進來。 這煙顧云起能抗,所以初七才會放心用。 被人這么握著手盯著,暖是暖,但怎么說也不好意思,謝蘭亭以為自己肯定尷尬得睡不著,然而幾個眨眼后,他眼皮越來越沉,居然就這么睡著了。 “仙君?” 顧云起叫他,確定人睡熟了沒反應,初七才落地。 謝蘭亭睡顏也不安穩,輕蹙著眉,顧云起一手給他撫平眉頭,一手還握著不松,初七看了看兩人緊握的手,覺得眼疼,不敢多話,拉著謝蘭亭沒被握住的那只手探脈。 越探,初七神色越凝重。 “沒有毒素。攬月仙君舊傷確實很重,主要是連著根基。以他現在的根基情況,別說再進,修為不退就不錯了。根基牽一發而動全身,連帶身體也會比從前弱?!?/br> 初七收回手,得出結論:“難辦?!?/br> “用補品能溫養嗎?” “只能說聊勝于無?!?/br> 顧云起沉默片刻,心想如今做事不能光明正大,果然麻煩,在外要是能多結交些有本事的,給謝蘭亭治傷上也能多想點法子,看來他還得再加快腳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