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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會的天色比方才已經昏暗了些許,天空像潑灑而下的調色盤,日色單薄只剩微光,屋內的環境也更加昏暗。 暗夜爬進窗戶, 夜風吹的室內空氣微涼,給薄凜的聲音裹上了一層寒意:“你怎么來了?” 薄凜似乎并不知道郁婳會來,也不知道方俜擅自去聯系郁婳這件事。 郁婳抿了抿唇,老實回答:“是方俜來找我的?!?/br> 薄凜沒有說話,室內又陷入了一片沉寂。 郁婳在許久之后才掐了掐手心, 出聲:“你是為我來的A城嗎?” 薄凜沒有說話。 郁婳瞇起眼睛想要看清楚薄凜的神色,但在著昏暗的室內只能看見他冰冷的目光。 雖然薄凜表情寡淡冷漠,但郁婳手心的星圖不會騙人, 薄凜還在愛著他。 郁婳不想再拖下去了, 長痛不如短痛。 風聲漸漸溶于寂靜無聲中, 沒拉緊的厚重窗簾層層疊疊只透過一抹天光, 郁婳透過這一抹光看著床上的人。 淺灰色的眼眸深深沉沉看不見光彩, 男人的雙腿微微彎曲著, 半躺在床上。 郁婳的視線在薄凜的腿上頓了頓,疑心薄凜的雙腿真的壞了。 薄凜冷笑了一聲,順著郁婳的視線看了一眼自己的腿,聲音帶著諷意:“我的腿沒廢?!?/br> 薄凜還擁有著言靈異能,怎么可能會真的成為殘廢? 郁婳聲音低沉,換了一個說法,“今天來見你其實并不只是因為方俜來找我。薄凜……我要死了。 薄凜,你摸摸我的胸口,我的心臟已經負荷不了了?!?/br> “死”這個字透入薄凜的耳膜,激的薄凜變了臉色,也不繼續方才的深沉模樣了,那張俊美的臉上有遮掩不住的緊張。 薄凜就算再怨郁婳,再恨郁婳,也是愛著他的,不忍小少爺受一點傷。 薄凜用精神力探了探郁婳的身子,果然發現郁婳體內雜亂稀薄的生氣,郁婳的身體狀況的確和他說的一樣。 郁婳沒有幾天可以活了。 薄凜一把抓住了郁婳的手腕,把那些令他心煩意亂的情緒全都拋到了腦后,“沈奪是怎么照顧你的?” 郁婳搖了搖頭,“不怪沈奪,是我自己的身體不好?!?/br> 這副身體天生就有心臟病,進入末日之后狀態更是差勁,硬生生將郁婳變成了一個病美人,只要稍微受點傷唇角就會滲出血跡。之前薄凜雖然用晶核療養著郁婳的身體,也只不過是吊著他的命,讓他活的久一點而已。 郁婳本身也沒有想保護這具身體的想法——這個世界的一切都是虛幻的。 “薄凜,我喜歡你?!庇魦O抱住了薄凜的身體。 薄凜被郁婳的主動砸的腦子嗡的一聲,心里一片溫熱,將郁婳和沈奪做的那些事都下意識忘卻了。薄凜沒有動手去碰郁婳,反而抓緊了郁婳的身子,好像只要抱住了他,郁婳就永遠不會和他分開。 郁婳垂下眼睛,“我要死了,我一個人害怕?!?/br> 病美人的眼睫在空氣中顫了顫,睫毛微微撩起,小心地滿懷期待地看著薄凜,說出的話卻讓人遍體生寒:“薄凜,我害怕,你會陪著我嗎?” 郁婳不想讓薄凜不明不白地死在自己的手下,如果可以,郁婳希望薄凜不是含恨而去。 薄凜的動作停住了,他不是怕死,而是將郁婳的這一番話當做了謊話。 郁婳說的這些話太像謊話了,他的目的似乎是為了沈奪而殺了薄凜。 “……你是為了沈奪在騙我嗎?是沈奪讓你來殺我的?” “你那么喜歡那個小白臉?甚至不惜殺了我?”薄凜的眼眶通紅,淺灰色的眼眸鋪天蓋地的一片戾氣,他啞著嗓子出聲:“郁婳,你說的這些都是哄騙我的謊話嗎?” “你為了沈奪要殺我?” 郁婳的手被薄凜緊緊攥著,對方似乎覺得只要攥著他的手,就可以和郁婳永遠不分開。 安靜了很久很久,久到天色已經黑沉的發藍時,薄凜忽然低低開口:“我早就知道你是騙我的?!?/br> 郁婳的身子僵了一瞬,問:“什么?” 薄凜像是嘲諷自己一般地笑了,他的聲音已經冷靜下來:“我知道我們不能走到最后,從很早以前就知道了?!?/br> “末日的第一天,我對你使用的言靈就失敗了?!?/br> 那是薄凜第一次言靈失敗,也是讓薄凜最不能接受的一次失敗。 言靈的結果□□裸地告訴他,郁婳永遠不會愛上他。他想要利用言靈使郁婳愛上他,可是失敗了。 究竟是郁婳不明白愛情,還是他真正愛的其實是沈奪?薄凜寧愿接受前者,也不想面對后者。 ——“……末日的第一天,我對你使用的言靈就失敗了?!?/br> 薄凜剛說完這句話,就毫無預兆地出手捅了自己一刀,鋒利的刀刃泛著寒光,深深地嵌入了他的胸口。 薄凜的動作太快,郁婳逗還沒反應過來。郁婳甚至下意識地想攔一下薄凜的動作,卻又在空氣中微微停滯了一瞬間。 薄凜看著郁婳,一字一句地說,“我會陪著你,我會永遠陪著你?!?/br> 薄凜像是變成了一只深陷泥潭的惡狼,明知已經離死期不遠了,還是不肯放棄。惡狼受了致命傷,淺灰眼眸卻執著地盯著郁婳:“我和沈奪,你究竟愛誰?” 郁婳沉默了,沒說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