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寶兒 第10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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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寅苦著臉,道:“我的個小寶爺,你如今歪著在這山高皇帝遠的地方享清福,還有人專門伺候著你,你哪知道這神仙地外頭的苦啊?!?/br> 長寅一邊說著,一邊一臉苦不堪言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前些日子主子爺發怒,一怒之下將整個院子里的人全打了,就連那鴛鴦姑娘都生生挨了二十個嘴巴子,那陣仗那叫一個恐怖如斯,這些日子整個院子里頭是都靜悄悄的,一個個嚇得連說話聲都不敢大聲喘,就連那鴛鴦姑娘都窩在后頭廂房幾日不敢露面了,如今這檔口還有哪個敢胡亂惹事,不尋死么不?” 長寅叭叭叭說著。 元寶兒聽了頓時白眼一翻道:“哼,那是她們那些個長舌婦們活該?!鳖D了頓,又忍不住癟了癟嘴罵了一聲:“暴君?!?/br> 雖然元寶兒不喜那鴛鴦,不過,整個院子里所有人全都被打,元寶兒依然被這陣仗給驚到了。 一時,又想到自己這會兒還半身不遂的躺著床上,便又忍不住吐槽了起來,心道,何止是暴君,那王八羔子怕是個暴力狂,哪個在他手下當差,哪個倒霉,一個個不是被他打死,就是要被他嚇死。 他元寶兒此番大難不死,并非因他心慈手軟,全是他元寶兒此番命不該絕,可若再有下一回,他可不一定還有這么好的運氣,所以,他元寶兒得未雨綢繆,為自己接下來的小命做籌謀。 這樣想著,于是元寶兒立馬將布兜子一扯,只見里頭靜悄悄的躺著一捆筆墨紙硯。 這時,小六提著個小銀壺走了過來,看到這捆筆墨紙硯,不由有些挑眉道:“寶兒,你這是——” 一時,想起了寶兒這個小滑頭是會認字的,不由反應了過來,只有些欣慰了然道:“也是,我早該想到的,你會認字定然也會寫字,受傷這段日子哪兒也去不了,日日憋在屋子里人都憋壞了,如今尋些事兒做定是好的,日后閑來無事練練字正好,對了,寶兒,我只會寫我的名字,你教我寫字可好?” 小六見元寶兒一臉熟稔的搗鼓著那些筆墨紙硯,絲毫沒有半分嫌棄和嫉妒的意味,只勾唇笑著看著他所有舉動。 元寶兒聞言,朝著他抬了抬小下巴道:“你笨死了我才不教?!?/br> 一時,又轉過臉來,沖著長寅道:“行了,你哪兒來哪兒去吧,小爺我要開始練字了?!?/br> 長寅卻苦兮兮的看著元寶兒再三囑咐道:“可千萬甭讓主子爺知道這些東西是我給你弄進來啊,不然,不然不然我活不成了?!?/br> 旁人不知,長寅卻是知道得千真萬確,一清二楚的。 之前寶兒就向他打聽過大少爺的喜好,然而得知大少爺跟前缺了個書童,便興沖沖的讓他給他弄些文房四寶來,長寅哪不知他在打哪些注意。 可東西不曾弄來,卻出了寶兒被打一事。 寶兒緣何被打,還不是因著他藏了背主,想要背叛主子爺去投奔大少爺這一心思歹念么? 寶兒要去投奔大少爺,于是被爺一氣之下,給打得半死。 如今,寶兒還躺在床上,傷還未曾好透了,他竟非但不知悔改,這膽大包天的念頭非但不消,竟還要暗戳戳的繼續練字,這是存的哪門子心思。 他分明是不知悔過,不知進取,他分明是撞了南墻,還要再撞啊。 長寅如何能不怕。 第139章 “元寶兒那狗東西這兩日在做什么?” 話說,伍天覃這些日子日日在外頭胡作非為,基本沒落過府,甚至有兩晚夜游護城河,不曾回府,急得俞氏團團直轉,今兒個一早還是俞氏特特派人滿元陵城去尋,這才從護城河的畫舫上將人巴巴尋回的。 方一踏回凌霄閣,通身酒氣撲鼻。 伍天覃進屋頭一遭,便是問的這句。 常勝立馬將帕子絞干了,給他遞去,笑著道:“那小兒這幾日可以下床了,雖還不大利索,卻攔不住他想要撒歡的心,爺,您是不知道,那小兒一得了自由是日日不見消停,這不每日讓廚房那幾個將椅子搬了出去在前頭院子里搭成了個軟榻,日日不是躺在那顆歪脖子樹下逗螞蟻,就是跟廚房那幾個侃大山,對了,那后頭不是種了棵杏樹么,這時節正好是杏子熟透的時候,前兩日那小兒便讓人尋了根大竹桿來,讓人將他背到那杏樹底下,自個興沖沖的戳了一下午的杏子,還不讓任何人幫忙來著,如今那院子后頭日日熱鬧著呢,不過,這兩日瞧著消停了些,昨兒個小的過去瞅了一眼探了個究竟,結果您猜怎么著,只聽那廚房的人說那小兒這兩日閑來無事竟悶在屋子里頭在埋頭練字呢,聽說教了廚房那幾個每人認了字不說,竟還會寫詩,小的聽了稀罕了老半天,爺,您說稀不稀罕,那小兒不是難民出身么,不想他竟還會認字寫字作詩,倒是讓小的小瞧了?!?/br> 話說常勝張口即來,熟門熟路的將每日元寶兒的動向一一描繪給伍天覃聽。 這幾乎是他這一個多月來每次必備的任務了。 他說得熟門熟路,津津有味。 伍天覃一邊用巾子擦著臉,一邊聽著緩緩走到了窗子口,見窗子外頭那水缸里的王八悠悠探著腦袋,便命外頭的得旺將那只鱉送了進來,耳朵卻認真聽著常勝的津津樂道。 聽到那小兒這幾日鎮日貪玩胡鬧時,伍天覃絲毫不覺得意外,反倒是砸了下嘴,那小兒趴在床榻上動彈不得時尚且作天作地無休止,他如今能下床了,還不得四處蹦跶搗蛋。 伍天覃可沒覺得他會老實起來,他來了他這凌霄閣小半年不到,拆了他這院子多少回了? 他甚至能夠想象到他四處作亂時的鬧心小模樣。 伍天覃挑眉想到。 而聽到他會寫字練字,伍天覃亦不覺得驚訝,想當初初去那梨園時,那小兒便能指著門匾上的字認個大概,雖認得不多,認得不全,可簡單一些的字多為認識。 伍天覃當時盤問了一嘴,他一臉得瑟的探出一個三個手指頭,癟嘴傲嬌的說自己三歲時便認得百來個字了,那大言不慚,臭美顯擺的小模樣,至今伍天覃亦記得分明。 心里雖這樣想著,嘴上卻冷哼一聲道:“他還會作詩,怕別都是罵爺的鬼話罷?!?/br> 伍天覃漫不經心的說著。 然而話一落,伍天覃不知想起了什么,忽見他眉頭微蹙,臉上的笑意瞬間消散了一干二凈。 常勝在他身后不曾發現端倪,只附和著繼續興沖沖道:“爺可要去瞅瞅?” 說著,常勝想了想道:“爺可有日子沒過去了,怕是再過不久,那小子便又能出來溜達,禍害人間了?!?/br> 常勝說笑道。 伍天覃聞言,卻忽而抿嘴沉默不語。 練字? 這個時候那小兒有閑心練字? 元寶兒那狗東西是個能閑得下來的人么? 伍天覃深表懷疑。 雖相處才不過小半年的功夫,可伍天覃也算是摸清楚了那小兒的性子,那可是個掉錢眼里的小懶骨頭,讓他喝酒吃rou賭錢斗蛐蛐玩螞蟻,他是個小能手,可讓他乖乖巧巧規規矩矩的讀書練字?他可不信他能耐得住那性子,何況,這會兒他身上還帶著傷了。 他為何心血來潮與往日的喜好背道而馳? 伍天覃唯一能夠想到的就是玉暉軒那個呢? 一時,伍天覃捏著巾子的手嗖地一緊,只嗖地一下將巾子朝著身后常勝手中的銀盆里頭用力一摔。 這狗東西什么意思?都挨了一頓打了,還半點不長記性? 那幾板子下去還沒打消他的念頭不曾? 真真是狗膽包天! 吃里爬外的狗東西。 伍天覃一時氣得夠嗆。 又隱隱覺得有些肺疼。 這些日子為了能讓他安心養病,他日日好吃好喝的供著,怕他見他不喜,他甚至躲了幾日不曾露面,怕遭太太那頭忌憚,他又強忍著不去瞧他,日日故意在外頭花天酒地只為了轉移太太的視線。 他為他小意迎合,甚至伏低作小,日日受苦受累,他半分不念他的好就算了,不曾想,他到了這會兒了竟還身在曹營心在漢,他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簡直是個喂不熟的小白眼狼。 伍天覃氣得恨不得踹東西。 常勝被他這突如其來的架勢給嚇到了。 捧著那只王八剛進屋的得旺亦是嚇得夠嗆。 偏偏這時,外頭有人來報:“爺,楚四公子又派人送東西來了?!?/br> 伍天覃聞言,便將牙齒微微一咬,良久良久,將手一甩,微微呼出一口氣,強自忍著怒火背著手轉了身去。 這時,得旺小心翼翼地將那只鱉送到了伍天覃身前的案桌上。 伍天覃瞥了那只鱉一眼,微微緩了一口氣,半晌,緩緩伸手撥了下缸子里的那只鱉,一直將他撥翻了,四腳朝天的躺在那里,掙扎著四只腳拼命掙扎著,一副痛苦狼狽模樣。 伍天覃見了,這才隱隱消氣了,隨即,一邊漫不經心的逗弄著那只鱉,一邊淡淡問道:“這一回,又送了哪些東西來?!?/br> “回爺,有鹿茸,阿膠,蟲草,還有些珍貴藥材,對了,還有兩件小擺件,一個木彈簧,一個九連環?!?/br> 宏財一一恭恭敬敬回復著。 伍天覃聽了臉上浮出一抹酸味來。 木彈簧?九連環? 楚四倒是個會賣弄人情的,雅物俗物共賞,這送東西一準送到那狗東西心坎里去了罷? 哼。 天天打發人送東西來,比他這個主子都更勤了些? 是當他伍天覃不存在么? 還不待他發作,這時,又見那宏財想了想,忽而支支吾吾道:“對了,爺,小的,小的方才回院時,在……在院子對面的園子見到了……見到了大公子?!?/br> 宏財支支吾吾說到一半,便見那伍天覃陡然一個犀利的眼神嗖地一下朝著他筆直無誤的掃了來下,嚇得宏財一陣心驚rou跳。 “不過,不過距離有些遠,許是……許是小的敲錯了,小的……小的正要再瞧時,對面……對面人已經不見了?!?/br> 宏財立馬支支吾吾的解釋著,說完這番話后,恨不得抽自己個一嘴巴子。 他這不是沒事兒找事兒么? 提哪個不好,非得提起主子的死對頭來? 聽到伍天瑜的名諱,伍天覃好不容易壓制住的怒火和酸意再次嗖地一下,抑制不住全部齊刷刷的冒了來。 一個個的,全都打起他伍天覃人的主意來了? 好個元寶兒,本事大得很??! 躺在屋子里不動,竟也能將一個個勾得排隊似的不住往他這凌霄閣跑。 這叫什么? 郎情妾意? 一個在外頭巴巴看著。 一個在里頭心心念著。 當他伍天覃吃干飯的不成! 伍天覃氣得一時將手大力一甩,就要噌噌噌氣勢森嚴的往外去。 不想,他這將手一甩,忽而只覺得指尖一重,不多時,一股鈍痛感從指尖處飛速傳向了大腦。 伍天覃一時痛得眉頭緊鎖,一抬手,定睛一看,頓時神色一變,只見方才四腳朝天摔在缸里動彈不得一身狼狽的那只王八這會兒張嘴一把咬住了他的手指頭,穩穩地吊在了他的手指上。 鱉孫子咬力十足,被他這么大力一摔,竟都沒能摔開,并且越咬越緊,越咬越重,伍天覃只覺得自己手指頭當場要斷掉了似的,瞬間疼得額間冒出了一層細細密密的汗珠來。 “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