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寶兒 第8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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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所有人都以為依那元寶兒的性子,若是挨打挨罰,定會嚎得整個院子,乃至整個府里的人聽到。 因為,以往凌霄閣哪個被打了板子,整個院子里頭就跟殺豬場似的。 慘叫聲此起彼伏。 有時,連前頭正房院子都能聽到一些動靜。 就像是方才他挨了第一個板子時,嚎得驚天地泣鬼神那般。 不想,當元寶兒再度被拖上長凳,再度被人摁住手腳,當板子再度一板一板狠狠落下時,這一回,卻見整個過程中都一聲未吭,全程那元寶兒都死死咬著牙關,將牙齒咬碎了,將下唇咬爛了,卻再也未曾發出過任何聲音。 有那么一瞬間,整個凌霄閣上下一片死寂,像是一座空院似的,竟沒有一絲聲響,寂靜得整個世界靜止了似的,耳朵里只聽得到一聲一聲的板子聲。 因周遭太靜了,以至于那板子聲就跟放大了聲響似的,一聲一聲,板板到rou,一聲聲落下,耳邊都是低沉又沉悶的:砰,砰,砰—— 直到,那片淡藍色的粗布衣裳上溢出了星星點點的鮮紅色,漸漸地,紅色散開,成了團,成了片—— 這時,躲在游廊暗處偷看的眾人一個個捂住了胸口,有人甚至害怕得捂住了眼睛,渾身發起顫來,壓根不敢直視。 那砰砰作響的板子聲,那沉悶壓抑的氣氛,那緊張肅殺的氛圍,漸漸繚繞眾人的心頭,漸漸激發出一股無聲的恐懼感和瘆人感來。 原來那種寂靜無聲的沉悶和肅殺,甚至比鬼哭狼嚎的氣氛,還要令人恐慌和害怕十倍,百倍。 就連打板子的那兩個彪形大漢,打著打著,手中的動作也漸漸遲疑了起來,頻頻朝著臺階之上,那座端坐在太師椅上的那道威厲森然的身影上頻頻掃了去。 直到—— “夠了,再打就得鬧出人命來了?!?/br> “天覃,伍天覃!你還不快住手!” 直到一向溫潤儒雅的伍天瑜板著臉怒吼了一聲。 太師椅上的那道身影微微一晃,終于醒悟了過來似的,只嗖地一下起了身,立在了高階之上,怔怔地朝著底下長凳上那道細弱地身影上看了去。 目光所及之處,是大片大片的鮮紅。 紅得刺目,紅得瘆人。 一眼望去,有那么一瞬間,伍天覃視線中一團模糊,一片恍惚。 有那么一瞬間,只覺得遠處那道身影晃動成了兩道,三道,在他眼里四下晃動了起來。 在伍天覃的印象中,元寶兒就是個虛張聲勢的狗腿子,花架子,他是個張牙舞爪的小龍蝦,是個上傳下跳的螞蚱,更是個牛皮糖似的,甩也甩不掉,踹也踹不走。 他天生就是個愛闖禍的好料子,比他小時候,作惡多了,鎮日頗不安分,來了凌霄閣才倆月,沒干過一件好事不說,還將他整個院子上下攪得天翻地覆,日日不得安寧,令他恨時,恨不得將他皮都給剝了,可他偏又機靈聰慧,鬼心思,鬼心眼一天比一天多,那滴溜溜的眼珠子左右一轉,一籮筐的鬼主意就接二連三的冒了來。 偏生,他伍二爺還就吃那一套。 雖時時惹人惱恨,雖日日闖禍作惡,可卻也拿得起放得下,該下跪下跪,改示弱示弱,該服軟服軟。 尤其,有那么幾回,跪在他的腳邊嗷嗚大哭時,也卻是令他輕易心軟了。 所以,在伍天覃的印象中,這小兒雖又作又鬧,甚至還有些賤賤的,令他恨得牙癢癢的,卻也懂得適可而止,他倘若不改了他那一身壞毛病,憑著他的機靈鬼心思,雖免不了吃些個皮rou之苦,可那條小命還是安安穩穩,那顆小腦袋還是可以穩穩當當的豎在他的脖子上的。 至少,在他伍天覃身邊,可許諾他這個。 就是今日這場面,他雖怒火攻心,暴怒到了極點,卻也三番五次給了他機會。 自打知道這小兒前腳去了玉暉軒,后腳又拉著伍天瑜去了正房大院,伍天覃便知道他在打哪些主意。 那一刻,他氣得將整個廳子里的茶碗杯盞一口氣全砸了。 憑著那小兒作惡鬧騰的性子,若換到旁人手里,早死了一百回,一千回了,也就是他,難得頭一遭心軟慣著,時時睜一眼閉一只眼,允許他這般繼續為非作歹,不想,他不知好歹,不懂得感恩戴德便罷了,竟還三番五次的想要另謀他處。 上回在楚四那里,那叫一切殷切狗腿,乖巧殷勤得伍天覃見所未見,聞所未聞,與在他這里的懶惰作惡簡直判若兩人,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如今,楚四那里不成,又打上了玉暉軒的主意。 白眼狼么他。 在他伍二爺這里,竟還時時身在曹營心在漢。 叫他怎能容忍得了,怎能咽得下這口氣。 偏偏,這一回,還是玉暉軒。 偏偏都這樣了,他還是不忍心下令一板子將他給打死了。 他強忍著怒火,等著他回來,哪怕等到他回了凌霄閣,回了他的屋子收拾了東西,他依然還在強忍著,一次又一次給他改過自新的機會。 可他偏不知悔改不說,還說什么? 他說他討厭他,他說他這個世界上最討厭的人就是他! 他說他喜歡伍天瑜,他生是他伍天瑜的人,死是他伍天瑜的鬼! 伍天覃從小到大,沒有聽到過如此挫敗的話。 若是換做旁人,他一腳直接踢死了。 可哪怕這樣了,哪怕他氣得渾身顫抖,氣得怒不可支,氣得恨不得將手指頭給掰碎了,可但凡只要這小兒低頭服軟一句,只要低個頭認個錯,磕個頭,他依然會忍下心中所有的怒火,饒了他。 哪知,這小兒就跟被下了降頭似的,他偏要一條道走到黑。 他往日里不最是個機靈聰慧的么,不最是小心思賊多的么,隨便滾落幾滴眼淚,隨便嚎個幾嗓子,裝裝樣子認認錯不就萬事大吉呢? 他哪一回真正仗打了他,哪一回沒有心軟饒了他? 怎地偏生這一回,卻寧死不從? 就……那么討厭他,那么厭惡他么? 這樣想著,伍天覃只一步一步踏步下了臺階,朝著底下那道虛弱無聲的身影一步一步走了去。 “快……快停下!” “快住手!” 常勝見底下那凳子上的身影已然奄奄一息了,又見伍天覃神色有片刻灰敗,腳步有些虛晃,當即嚇了一大跳,待反應過來后,立馬壯著膽子朝著底下吼了一聲。 因太過激動,腳底打滑,一個不慎直接從臺階上一把摔了下去,摔了個狗啃地。 然而,此刻卻壓根無人留意到他。 哪還有人顧及得到他? 此時,被吼了一嗓子的兩個彪形大漢見爺過來了,紛紛停止了手中的動作。 一個個收回了板子,看著伍天覃的臉色,渾身戰兢,兩腿打顫了起來。 伍天覃一步一步走到了長凳子跟前。 低頭一看。 只見凳子上的元寶兒屁股上是大片大片的鮮紅,紅得那樣驚心,那樣刺目,好像全身的血都流干了似的,將兩塊板子都染紅了。 又見他此刻趴在長凳上,渾身松軟,就跟無骨動物似的,全身沒了依附支撐,他目光渙散,那張原本紅潤飽滿的小圓臉上此刻滿臉煞白中透著一抹烏青之色,兩眼虛弱的睜開著一條縫。 整個神智早已渙散,不甚清明了。 卻仿佛依然還在固執,頑強的□□著。 不知在堅持著什么。 伍天覃走近時,只見他虛弱的小嘴一張一合著,似一直在說著話,卻壓根發不住任何聲音來了。 伍天覃握緊了雙拳,咬緊了腮幫子,緩緩彎腰單膝下跪俯身過去,只聽到一股極其微弱的聲音,在耳邊一張一合,仿佛用盡了全身最后的力氣,在喃喃含混不清的蠕動著:“爹……娘……回……回家——” 話一落,那張開一條縫隙的眼皮子微微一耷拉。 然后,整個世界陷入了無盡的黑暗中。 元寶兒身子往下緩緩一滑,直接從長凳上落下,當場昏死了過去。 第114章 或許是事關二房里頭的二位主子,又或許是連濟善堂的吳大夫都給驚動了,總之,凌霄閣里頭這日鬧出的這一動靜不脛而走,不肖片刻功夫,傳遍了整個太守府。 就連太太俞氏也給驚動了。 “聽說今兒個那凌霄閣又鬧陣仗了,二爺一氣之下動了刑,直接將人給活活打死了?!?/br> “當真?這回死的是哪一個?” “就是凌霄閣里頭那個剛來的刺頭元寶兒,聽說過罷,據說大少爺看上了那小兒,跑到二爺院子里頭直接去搶人了,結果二爺一氣之下二話不說,直接命人將那小兒活活打死了?!?/br> “啊,那小兒不是二爺跟前的紅人么?據說長得人模狗樣的,二爺怎會如此不念舊情,還有還有,大少爺不是一貫溫潤和善么,怎會……怎會跑到二爺跟前搶人??!那可是二爺啊,哪個敢到他的地盤撒野,還有他們二位不是失和多年了么,大少爺此番莫不是去故意去找二爺茬的?” 府中上下議論紛紛。 “真的……真的將人給打死了?阿彌陀佛,罪過罪過,若當真如此,那可真是我的過錯了?!?/br> 正房大院里,當消息傳到俞氏耳朵里時,俞氏一驚,一個失手,險些打翻了案桌上的杯子。 銀紅聞言,立馬上前將茶盞扶好,安撫道:“太太莫要著急,有人說那小兒受了幾十個板子,當場咽了氣,也有人說還留了一口氣,這不,剛剛濟扇堂的吳大夫來了,奴婢猜想應該還留了一條命的?!?/br> “現下銀川已前去打探了,相信一會兒就該回來回話了?!?/br> 聽到銀紅如此說來,俞氏非但沒有松懈片刻,反倒是神色愈發凝重了起來,道:“我猜想覃兒許會不快,卻萬萬沒料到,竟讓他發了如此雷霆大怒,覃兒雖脾氣不好,卻并非是非不分,殘暴不仁之人,他平日里雖喜歡玩樂不堪,甚至時時玩過了頭,卻絕非濫殺無辜之輩——” 說到這里,只見俞氏神色一暗,道:“是我考慮不周了,原想著不過一個看門小童,無關緊要的,覃兒縱使生氣,大不了刁難一番,卻萬萬不曾料到他會——” 俞氏揉了揉眉心,憂心忡忡道:“我當真沒有想到,他們兄弟二人竟已走到了如此這般水火不容的地步,我原還想著他們兄弟二人之間不該如此這般形同陌路的,便是起些爭執也好過相看兩厭,一言不發,只是沒想到這爭執一起,竟鬧出了一條人命來,雖不過是個看門小童,可那也是條活生生的人命??!” “早知如此,我便不該心軟,將那小童撥給瑜兒的,又或者直接派人去覃兒那里派人,也好過兄弟二人相爭,這事一起,將來這兄弟二人哪還有個好的時候??!” 俞氏憂心忡忡,末了,又重新派了去過去查看,還命人備下了一些補品,若那小兒挺了過來,便賞給他。 話說正房大院里氣氛不佳,整個凌霄閣上下更是一片凝重。 元寶兒已經被人抬回他的下人房了。 大夫也已經過去了。 傷勢未明,據說性命堪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