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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比章慈安更想救出這里被困的人。 頭疼,嗓子疼,程水北依然沒有放棄,直到看見遮陽窗簾后藏著的人影。 “竇阿姨,你別怕,我來救你了。章慈安叫我來救你了!” 程水北跌跌撞撞地朝那里撲了過去,可掀開厚重的窗簾,背后的人卻不是竇淑意。 一個身形肥胖的小伙子因為吸入太多煙氣已經中毒窒息,癱在墻角不省人事,因為被窗簾遮擋,程水北才沒有看見他。 不是竇阿姨,是他走錯了嗎? 不可能,程水北堅定這就是章慈安的mama被困的房間,因為平面圖上這里標著的五角星已經被人描摹千次,筆痕透過紙張。 程水北把受困的這人拖到窗邊半倚著,自己再跳到外面的平臺慢慢一點一點把他挪過去。 胖子的分量太重,程水北吭哧吭哧忙活了半天才把人挪到安全的的地方。 消防警笛拉著長哨,程水北用扯下來的窗簾勒著他,確保胖子不會掉下去,然后又只身跳回了濃煙滾滾的房間。 他沒有放過這個房間的每個角落,連衣柜都翻了一遍,依然一無所獲。 煙氣逼人,程水北心跳越來越快。說不定這一回不一樣,說不定竇阿姨沒有來呢,程水北滿懷希冀,終于放棄搜救,回到了窗外。 平臺狹小,程水北需要兩只手抱著胖子,才能保證兩個人都不會被窗戶里飄出來的濃煙卷及,只是這樣一來他們隨時都有掉下去的危險。 來時的走廊里此刻也全是濃煙和火光,程水北早就被斷了回頭路不能原路返回,只得待在窗外等人來救。 三層樓的高度跳下去也不會死,程水北八樓都跳過了,對這點高度也無甚恐懼。他拉著小伙子,腿蜷曲著,像一只在和食物較勁的螞蟻。 好在外面的空氣比屋里的好些,在程水北的努力下,胖子逐漸有了些要醒來的跡象。 終于,那人咳嗽著醒了。 程水北焦急地抓著他的肩膀問:“竇老師呢,竇老師在哪?” “咳咳……”那人掙扎著想起來,又被程水北一把按了回去。 “這里太高,你不要亂動,先回答我,竇淑意老師在不在酒店?” 程水北問完就害怕了,他怕聽到那個答案,他怕章慈安的噩夢并沒有被拯救。 在程水北期待又害怕的眼神注視下,胖子擺了擺手。 “竇老師臨時有事,簽售會推遲了?!?/br> 簽售會推遲,竇阿姨還沒來,這場大火困住的只有胖子,章慈安的噩夢再也不會有。 程水北懸著的一顆心落了下來,仰頭自言自語道:“我就說嘛,怎么可能悲劇重演?!?/br> 不知不覺,一滴淚從他的眼角流下,爬過被煙氣熏黑的臉龐,落進程水北的唇間,有些苦澀。 在等待救援的這段時間里,程水北怕胖子再暈過去,就不停地問問題和他說話。胖子說他姓侯,是簽售會主辦方安排的化妝師助理,竇老師說要遲點到,化妝老師就讓他自己先過來收拾東西,結果沒想到被困在里面了。 兩人嘮了十幾分鐘后,消防車終于穿越層層車流趕到現場,搜救人員架起高高的機械長臂將兩人接回地面。 程水北得到里面沒有人被困的消息,心里繃著的弦終于卸力,癱倒在救護人員的身上。 小侯被熏暈過,胳膊和腿上也受了傷,被救護車拉去醫院。 程水北的情況也沒好到哪里去,他的手被玻璃扎破,臉上也掛了彩,胳膊肘還有趕過來的路上摔那一跤留下來的傷口。 現場的醫護人員立馬為他清理傷口和包扎,在急救人員去拿繃帶的時候,程水北恢復了幾分勇氣,趁人不備舉著上完藥的兩只手準備溜走??蓻]走幾步就撞上了人。 章慈安再一次如影隨形一般出現在他的面前,并用十足的力氣,拽著他的腕子要將他押回醫療處。 “你干嘛呢,哎不用,我這是小傷?!?/br> 可無論程水北怎么爭辯,章慈安就是不肯松手,程水北只得妥協,老老實實地被看著包扎,繃帶紗布纏了一圈又一圈,手掌都裹成了粽子。 程水北滿臉不忿,他不明白十八歲的小孩兒怎么能有這么大的力氣,比十六年后還會折磨他。 “包好了,我可以走了吧?”程水北舉著“粽子”在章慈安眼前晃蕩,想說服少年松開壓在自己肩上的手。 可章慈安并沒有。 章慈安抿抿嘴唇,眼角的紅似乎是惱怒,又似乎是委屈。 章慈安撈著程水北的手,一字一頓地喊他的名字:“程水北,你是不是以為里面被困的是我母親?” 他的聲音微微震顫,仿佛一根隨時都會繃斷的弦。 程水北莫名奇妙就蔫了,他不敢看章慈安的眼睛,偏過頭想躲,可章慈安的另一只手伸了上來,冰涼的手指貼著他的臉頰,強迫他看向自己。 兩人離得太近,程水北又聽見了重生那天在賓館里聽到的呼吸聲:“程水北,你是有幾條命可以死,一次不行還要再來一次是嗎?” 他錯愕抬起頭,目光和章慈安撞到一起,而后呆住。 一次不行,再來一次。他攏共就死過那么一次。 大火燒破天光。原來不光程水北是十六年后的程水北,章慈安也是十六年后的章慈安。 為什么要留下來復讀,為什么聽到八樓反應那么大,程水北心里關于章慈安的許許多多的疑問在這一刻都有了答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