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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是對這世道不滿,那就努力修行,讓自己變得比所有人都強吧。到那時甭說收養幾個乞兒了,哪怕你讓乞兒和修士同席而坐,也沒人敢說三道四?!?/br> 白駿達想了一會兒,眉頭皺得更緊:“那不一樣?!?/br> 陳玉風問道:“怎么不一樣?” “那只是武力壓迫,逼迫他們服從罷了,按照郁小潭書上的理論,那樣的權威是不長久的?!?/br> 白駿達苦思冥想:“讓我想想……誒不對啊,這怎么搞得,咱倆聊天都開始聊這些玩意兒了!” 這不是孩子們每天嘰嘰喳喳爭來嚷去的東西嗎? 在學堂待久了,真是連心性都變了。 白駿達哭笑不得地想,之前自己只知道惦記吃吃喝喝,還笑話郁小潭成天琢磨些沒用的東西,沒想到大半個月過去,連自己也開始把這些“沒用的東西”掛在嘴邊。 他搖搖頭,想把腦袋里一知半解如漿糊的東西甩出去,跟陳玉風又聊了些別的話題,反身走到餐館門口時,卻意外地發現,今日的餐館客流格外稀少。 若擱以往,現在門口早該排起長隊。 白駿達仔細觀察片刻,發現自家餐館門外人群中圍了幾個人。 衣著簡樸,頭裹長巾,一副賊眉鼠眼的模樣,可每當有人向郁家餐館走去,他們都有意無意地大聲聊起天來:“誒老王你聽說了沒,這家餐館里面養了乞兒!” “聽說了聽說了,不但養了乞兒,掌柜的還用餐館里招待客人的碗筷給乞兒用飯呢?!?/br> “那可不臟死人了?” “可不是嘛,一想到這碗筷是那些低賤之人用過的,我這渾身就發毛,誒呦癢得難受啊……” 修行有術的,哪個不是耳聰目明,新客人把對話聽了個一五一十,邁向餐館的腳步登時遲疑了許多。這種現象沒過多久就要上演一遍,白駿達在后頭看著,心頭怒火蹭蹭上涌。 “你們胡說八道什么呢?!” 他終于忍不住,沖旁邊嗓門最大的一人叫喊:“我們收養的個個都是好孩子,你們一口一個乞兒,罵誰呢?” 那幾個嘴碎的人顯然也是被特意交代過,大多數人并不與白駿達正面沖突,只捂著頭訕笑:“誒呀,我們也就聊聊天。小掌柜你管得了這街上掮客,還能管得了我們這些游客閑聊嗎?” 白駿達咬牙切齒:“你們滿口胡言,敗壞我們餐館形象……” “但我們說的也是實話啊?!?/br> 被他揪著衣領的一人卻不客氣,一把扯開白駿達的手,臉色極冷:“怎么,不敢承認?你們家是不是養了一群骯臟的乞兒,你說???” 白駿達額角青筋繃起:“你他媽再敢說一聲乞兒……” “我就說了,怎么著?” 那人嗓音亮如驚雷:“有本事你打我啊,你看看塔域會不會把你拍飛出去?來,打,朝這兒打,大家走過路過的都看一看啦,郁家餐館公然毆打過路食客啦——” 白駿達胸口鼓脹發疼,一口牙幾乎咬碎。 原來修士耍起邪門歪招,與地痞流氓也無甚區別,白駿達氣得肝都顫了,一手風刃早已捏在掌心,旋風靈光嘩啦啦旋轉,五指繃得泛白。 ……可是不能動手。 塔域之內,不準動手。 這群混蛋,利用了塔域的規則! “你們是光華齋派來的吧?”白駿達嗓音低而啞,每一個字都像是從齒縫中逼出來的,“是那個女人派你們來的,對吧?” 眼前這一幕跟數月前一群掮客公然違約,富商上門碰瓷訛詐的場面太像了,白駿達立即想起了城東那家光華齋。 可是他就不明白了:“你們不是在搞家主之爭嗎?這種關鍵時期,連自己家的狗都栓不好,讓你們出來狂吠,她王曲雯是破罐子破摔,不想玩了?” 吆喝那人立即瞪大雙眼:“你胡說什么,什么光華齋,我們不過是路見不平的普通散修罷了。怎么,你們家用餐環境差,還要賴到對家頭上?” “人家光華齋哪點對不起你們???是王家大小姐按著你們家掌柜的腦袋,逼他收留那群乞兒的嗎?” 白駿達簡直要吐血了。 瞧瞧這瘋狗一樣亂咬人的德性,這群人絕對是光華齋那王曲雯的手下,這要是猜錯,他白駿達以后名字倒過來寫。 可現在他沒有任何證據,一時又想不出該怎么辯駁,怒火中燒同眼前的幾人大吵了一會兒,非但沒有任何效果,反而讓圍觀者在一旁站了一圈,不明真相的食客皆眉頭緊鎖,更多人停下了朝餐館走的步伐。 其中一人身著絳紫色長衫,周身氣度不凡,見到白駿達與人對罵,聽了一會兒后,面色漸漸陰沉。 他沖與白駿達對罵那人施了一禮,嗓音低沉道:“在下雲劍宗章絡嵐,還想請問這位修士,你方才所說的一切可是當真?” “郁家餐館真的養了一群乞兒,并讓他們用和食客一樣的餐具?” 那人昂首挺胸,意氣風發地白了白駿達一眼,傲然道:“那是當然?!?/br> 章絡嵐臉色愈發難看:“既然如此,這飯老夫吃不下。徒兒,咱們走!” 白駿達見了心中更急,忙沖上去攔:“你等等!你、你不能聽他們瞎說——” 話音未落,身后郁家餐館中終于傳出一個清亮的嗓音:“幾位請留步,聽我說幾句話?!?/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