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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是個神奇的東西,在王梓蓉的印象中,弟弟似乎還是個長不大的小毛團子,仿佛昨日還追在她屁股后面跌跌撞撞地跑,用糯糯的嗓音喚著“jiejiejiejie”, 而轉眼一瞬間,他就長大了。 變成如今成熟的模樣,可也漸漸地讓她看不懂了。 “珞岫,經商也好,修行也罷,都是先做人,后做事?!?/br> 王梓蓉的傷好得還不利索,未化解的雷霆之力在經脈中流竄,這一日心情激烈起伏,體內靈力又有鬧騰的趨勢。 她的身體不易察覺地晃了晃,臉色愈發蒼白,但還是強撐著:“待人以誠,他人才會以誠心來待你。咱們與郁家餐館只能算是陌生人,之前小師父不吝賜教,我心中感激不盡,卻未能給他報答。你現在又想跟他借地,他與咱們毫無關系,憑什么要把地借給你?” 王珞岫緊抿著嘴,又重復道:“反正他的地閑著也是閑著……” “不要再讓我聽見你說這種話?!?/br> 王梓蓉的臉色冷了下來,語氣也硬了許多:“那是他的地,要不要閑著也是他說了算,這不能成為你覬覦他手中土地的理由!” 王珞岫垂著頭,一臉憋屈。 停頓片刻,王梓蓉平緩呼吸,隨后吩咐道:“拿靈石來吧。等有機會,我去與小師父談談,看能不能從他手中高價租下來一塊?!?/br> 王珞岫猛地抬頭:“租?” “對,只是租?!?/br> 王梓蓉嗓音雖輕,語氣卻不容置疑:“洛鎮的發展潛力,明眼人都看得清清楚楚。這時候去找小師父買地,付再多靈石也不過是在占他的便宜,所以我們只是租,只能租?!?/br> 王珞岫垮著張臉:“可是姐,租也太……” “不要說了,這事就這么定了?!蓖蹊魅氐?,“而且珞岫,如果小師父不愿意租,你也千萬不能對他心生怨念?!?/br> “世上所有事情皆有因有果,當初你決定了不去給小師父報信,如今你就不能要求對方回報以相應的情意。這段時間有空,你把祖訓找來,再認真讀上幾遍吧?!?/br> 王珞岫不情不愿:“……哦?!?/br> 少年吸了吸鼻子,垂頭喪氣地轉身欲走,卻突然又被王梓蓉喚住。 “還有一件事,你給我好好解釋解釋?!?/br> 王梓蓉定定地看著他:“我聽說……昨日你帶人出去,結果人死了?” “這是怎么一回事?” …… 今日的郁家餐館一如既往的火爆。 郁小潭前期的布置終于取得了成效,如今去九轉玄圖塔挑戰一番,再去白府別院泡一泡靈泉,愜意之余逛逛仙游街,嘗嘗郁家餐館的新鮮菜,已經成了年輕修士之間的一種潮流。 白花花的靈石如流水涌入郁小潭的儲物戒,今日的客人們也對他做出的菜肴大為贊嘆,可郁小潭望著鐵鍋中騰騰熱氣,神思不知不覺就飛到了九霄云外。 身體依從著本能揮動鍋鏟,熱油灑下,蔥姜蒜切碎成末,簡單翻炒后爆發出濃郁誘人的香味。 一盤盤菜流水般端上餐桌,郁小潭卻沒辦法將注意力集中在菜肴上。 他時不時側頭,隔著厚厚的圍簾望向大堂。 ——若是以往,季初晨會站在圍簾的那一邊。 其實以前隔著圍簾,郁小潭看不到季初晨,也感覺不到他的存在。 廚房很吵,熱油崩炸,火苗嘶嘶,鍋鏟碰撞發出紛亂卻快活的音符,以往做菜時郁小潭全心全意享受這一切,也不會分出心思去牽掛些什么。 可今日的情況完全不同,郁小潭完全找不到狀態,仿佛一層無形的膜將他包裹,即使身處食材的美妙奏鳴中也依舊感到空落。 平日里視而不見的帷幕如今存在感異常鮮明,無時無刻不在提醒他,簾幕對面的人已經走了。 盛菜的間隙里,郁小潭不住地抬頭偷瞄大堂。 少年的目光下意識掃過以往季初晨所待的角落,連郁小潭自己都沒意識到,在掃過那片空蕩蕩的區域時,他的眸光微暗,隱隱蘊含著一絲微不可察的失落。 明明什么都沒有變。 可似乎又什么都變得十分怪異。 讓郁小潭隱隱地不安,又隱隱地有些難過。 這種情緒一直持續到晚上開飯,當天的晚飯郁小潭熬了一鍋絲瓜排骨湯,一碗白菜豆腐燉粉絲。 是簡單的家常菜,湯里加一點平菇,排骨熬得很清淡,但rou的鮮味和香味與平菇完美融合,絲瓜又軟爛柔滑,幾乎入口即化。 豆腐也嫩,筷子幾乎不能整塊夾起來,咬開時嫩白的表面浸滿淺棕色的菜湯。粉絲下鍋前已經泡軟,燉出來是漂亮的半透明棕色,熱氣氤氳著上涌時,整個菜肴仿佛蒙上一層薄紗,如夢如幻。 王伯與白駿達呼嚕呼嚕一人喝了一大碗,卻仍覺得不夠。尤其白駿達,這幾日被郁小潭強制減肥,西紅柿雞蛋吃了一鍋又一鍋,整天就盼著能嘗口rou味。 絲瓜排骨湯雖然清淡,但那排骨也是實打實的嫩rou呀! 白駿達高舉著碗,眼巴巴地求郁小潭再添一碗,郁小潭哭笑不得地接過他的碗,指尖在瓷碗邊緣輕敲幾下:“不行,你不能再吃了。小白你這幾日減肥頗有成效,可不能功虧一簣,你看看季大哥都……” 他的聲音剎那間噎在嗓子里。 視線所及,沒有那個熟悉的白衣身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