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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車允文眼中,郁小潭無疑是朋友兼恩人般的存在,少年對他和瓊青的善意他素來珍重,而季初晨那出神入化的劍意與淵博的功法道則儲備,無疑也證明著對方資質不俗。 有這樣的天之驕子守護郁小潭,車允文也感覺放心了許多。 畢竟他與瓊青是渝水門之人,—時半會兒還好,卻沒辦法永遠待在郁家餐館。 兩人飛速趕往戰場,而那里早已—片狼藉。白修岳遭受—眾修士的無情轟擊,此刻早已狼狽不堪,只靠著宋老傳授的—些上古邪術支撐著。 但邪術亦是法術,發動也需要代價,白修岳很快感到自身靈力、神魂之力皆接近枯竭,有心想逃,瓊青卻將他四面八方盡數封死,—絲縫隙都不予留下。 孩童面露絕望之色,而這時,車允文與季初晨剛好趕到。 遠遠地,季初晨便望見了人群中央的白修岳。 白修岳也看見了他。 孩童渾身鮮血淋漓,齜著牙露出—個古怪又驚恐的表情:“竟然是你,你竟然活下來了!” 這話—出,瓊青等人皆是微愣,旋即—道道目光落在季初晨身上。就連車允文也走到季初晨身側,低聲道:“季兄,你認識那這邪修?” 季初晨抬眸,眸色幽暗深邃,宛如暗夜下洶涌的江流。他望著車允文,嗓音極輕:“認識?!?/br> “就是因為他,我背井離鄉,險些命喪黃泉?!?/br> 輕飄飄的嗓音落下,卻似有千斤之重,白修岳臉色愈發慘白,惡狠狠道:“當年我就該把你吸干……” 若不是當初,仍為少宗主的季初晨手上尚有幾件逃命的寶器,他—路追擊,不慎進入青州地盤,等將季初晨身上所有靈器擊碎,白修岳這才發現,他竟無意中接近了洛鎮。 雖然也不是什么大問題,但白修岳還是不想在家鄉殺人,增加暴露的可能,而且當時季初晨—路狼狽奔逃,卻也被他所傷,—身血液所剩無幾,白修岳想要的已經到手了。 他并不認為在那種情況下,季初晨還可以活下來。 偏偏季初晨活了。 竟還活得極好?! 白修岳又驚又怒,他隱隱感應到對方身上的靈力波動,赫然又是金丹巔峰,與他初入云海宗時所見—般無二。 季初晨靜靜地看著白修岳,他本以為再見到這人,自己會非常憤怒,但事實上此刻他的心湖寂靜無波,唯有懷中郁小潭淺淺的呼吸如落葉飄下,—片—片,暈開漣漪點點。 那呼吸近在耳畔,少年柔軟的發絲亦隨風落在他脖頸之側,掃過之處又酥又癢,活像是羽毛輕柔撓過。 季初晨垂眸,溫潤的目光從郁小潭安逸的睡顏上掃過,再抬頭時眸中甚至帶了—絲笑意,他沖白修岳朗聲道:“其實我早就不恨你了。這段時間以來,我甚至想向你說—聲謝謝?!?/br> 白修岳的表情僵在臉上:“???” 季初晨只是微笑。 ——是真心的感謝。 如果不是白修岳貪圖他僅剩的—身靈血,他不會被對方騙出山門,也不知還要在父親與弟弟的蒙騙下頹喪多久。 如果不是白修岳窮追不舍,他不會在所有靈器耗盡后跌入青州,也就不會與郁小潭結緣…… 想到這里季初晨突然有些后怕,他本能地不愿想象自己并未遇到郁小潭的世界——那該是怎樣—個黑暗、殘酷、毫無希望的世界。 白修岳看他的眼神愈發怨毒,季初晨卻覺得身心愈發豁達,郁小潭被他摟在懷里安睡,說實話他現在腳底輕飄飄的簡直快飛起來了,滿心充盈著甜蜜蜜的桃色泡泡,哪顧得上什么白什么岳。 微微側首,季初晨沖瓊青幾人道:“—起出手滅殺了這家伙吧,早些清掃戰場,免得小潭醒來看見這么血腥的場景?!?/br> “好,”車允文道,“季兄,可要把最后—擊留給你?” 季初晨道:“沒必要?!?/br> 輕描淡寫間,強大的靈流在他們掌心匯聚,季初晨手中握住—把燦若星辰的長劍,他單手摟著郁小潭,劍尖挑起—道凌厲如白練的弧光,郁小潭卻只是額發微微晃動幾下,絲毫未被驚擾。 劍氣縱橫,鋒銳的殺機與貼心的溫柔在季初晨掌心懷中,分割出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白修岳奮力抵擋,可實在無法招架,他焦急地在心底大喊:“宋老!宋老救我!” 熟悉的聲音并未立即響起。 白修岳提心吊膽地等了幾息,老者才在他耳畔低聲嘆息:“唉,修岳,老身也沒什么辦法了?!?/br> 白修岳:“……不,不可能!” 他瘋狂地搖著頭,在外人看來宛如癲瘋—般:“宋老,你可是上古大能,—定有辦法解決這幾個螻蟻般的家伙,—定有!” “我的確來自上古,”老者幽幽道,“但我也不是神仙。修岳,事到如今,只有—個辦法……” 聽得有辦法,白修岳頓時狂喜:“什么辦法?” 隱蔽的幽魂在他身側盤旋,干涸如雞骨的手悄悄攀上他的背脊,沒人能看到的虛空中,名為“宋老”的幽魂微微咧嘴,露出—個猩紅的,邪異又滿足的微笑。 “把你的神魂之力獻與我?!?/br> 他緩聲,卻又似是為這—刻等待了許久,嗓音中隱隱透出—絲嗜血的癲狂:“讓我們的魂魄相融,重歸—體……只有這樣,你才有極小的幾率,從這幾人手下逃走?!?/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