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如死灰后他們后悔了 第117節
向欒的話說完, 會場里許多人臉色都變得青白不定。 這在別的公司已經算是藝人的嚴重違紀事故。有人被戳狠了痛處,看見向欒的經紀人起身走過去,立刻惱火地站起來:“貴公司務必——” 經紀人循聲回頭, 莫名其妙看他。 那人僵在原地, 這才突然回神, 想起這早已經不是駱家或是簡懷逸的公司。 原本一開始也不是那些人的公司。 淮生娛樂現在已經徹底獨立,從里到外都是他們現在正在討論、過去曾經抹黑和詆毀過, 而以后不論再發生任何事,也早已沒有任何立場和資格去提及的那個年輕人的。 經紀人轉過去,帶頭給發言結束的藝人鼓了幾下掌, 拎著領子把向欒扯回去坐好。 向欒記了不少記者和黑公關, 還沒點完, 梗著脖子被按在椅子上, 又拿出那個記名的本子跟經紀人說話。 經紀人接過來看了幾頁,點了點頭,照著向欒的腦袋砸了個爆栗, 把本子拿走交給了方航。 記者會就這樣照常繼續。 徹底弄清了淮生娛樂的態度,一直到結束,再沒什么人敢說別有用心的話。 …… 淮生娛樂沒有特地篩選記者群體。有不少都是當初或是收了錢、或是利益相關、再就是跟風黑過駱枳的, 因為這段時間的一連串變故憂心忡忡,所以才會混進記者會來探口風。 這些人心思各異, 有許多已經開始自危,被這樣一場記者會刺激,也未必不會再采取什么狗急跳墻的手段。 最后的監控里, 已經有人匆匆打著電話向外走, 急促地交代著什么事。 明祿抱著手臂站在門口,看著同樣拿著電話來來回回踱步、興沖沖不斷說著話的方航, 笑了笑,不再出言干涉。 ——他原本已經準備好要讓人接手,但淮生娛樂的這些年輕人像是忽然活過來了。 方航當然不是一個人想出了這些,壯著膽子來問這件事。 他們已經私下里討論了很多天。 輾轉著失眠的深夜,工作不進去的短暫休息,下班的路燈底下,那個當初固定會去的路邊攤……還有駱枳的辦公室。 那個辦公室依然保持著原樣,現在是他們固定放松和休息地方,也用來碰頭。 他們去那里碰頭,一點一點地分析細節搜集線索,忐忑著靠近那個可能,又無論如何都不敢去碰。 方航只能極力控制著自己的音量。反正他已經完全管不住笑容了,一邊無聲朝被自己打擾到的明祿不斷致歉,一邊在電話里快速低聲說著只有他們自己人能聽懂的暗號,那些笑幾乎是自己沒完沒了地往外冒。 都是駱枳帶出的部下,當然都極有分寸,得知了那個答案之后就再不多問一句,也絕不多探聽——說實話,要是他們真的在手術前就知道了這件事,可能所有人那些天就都絕對不要想能睡得著覺了。 他們每天晚上都一遍一遍地看那些帖子,找里面能推斷出來的蛛絲馬跡。 帖子里提到了大哥哥人很好、陪小朋友玩,說明小駱總的情緒狀態比他們想象的好。 帖子里提到了大哥哥的家屬很細心,說明小駱總身邊有人對他很好。 帖子里提到了大哥哥在復健,雖然病情比小朋友重,但非常努力,還鼓勵了小朋友…… 方航不斷和其他幾個人低聲說著悄悄話,看著明祿欲言又止,用力攥了攥拳,才試探著開口:“我,我們想問——” 明祿其實并不介意再多說些,但不等他開口,方航就立刻改了主意:“不用,我們問,只要您不說話就算是默認了?!?/br> 方航深吸一口氣飛快地問:“小駱總耳朵好了吧?” 明祿笑了笑。 方航立刻抱著手機:“能了能了能聽見了!” 那頭多半是一陣歡呼,實在太嘈雜,他又相當費勁地聽了半天里面的七嘴八舌,再開口聲音更謹慎:“能走——能走遠了嗎?是不是不會再走不動了?” 方航問完就緊盯著明祿,確認了對方不說話,趕緊傳話過去:“能了能了能了!沒問題了!” 電話那頭已經震得他不得不把手機挪遠,方航咽了咽,壯著膽子:“是不是心情也還……”他問到一半就已經得到了答案,嘴角都快抬上天,對著電話壓著嗓子喊:“跟你們說了!沒問題!那是誰???!我們小駱總好嗎!到哪都能開開心心的!” 這群年輕人高興得大概已經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方航拿著手機在房間里一圈一圈亂轉,笑容就沒停過,可問出來的問題卻相當少,翻來覆去也只是駱枳的身體狀況和心情。 “別的都不重要?!狈胶讲粩嘀貜?,“沒問題,別的什么都沒問題,想怎么活怎么活。不想回來就永遠不用回來?!?/br> 方航咧著嘴樂:“等他恢復好了,能認識新朋友了,我們就搶票去郵輪上團建,到時候挨個假裝新朋友去重新認識他……” “大概不會成功?!泵鞯撎嵝?,“你們有過合照,也有視頻?!?/br> “糟了?!狈胶竭@才想起來相當重要的一點,抄起電話,“快快快,銷毀證據?!?/br> 電話里哄笑著鬧成一團,你推我去刪我推你去改,最后又把鍋扔到方航腦袋上,誰叫他到哪去都非得拿著個攝像機。 方航心滿意足地把鍋全背上,又和那些人利落地三言兩語敲定了對記者會后續影響的處理,飛快約了等回去喝酒,掛斷電話。 …… 當然也不至于真去銷毀什么證據。 他們很珍惜那些視頻和合照,完全不被記住也沒關系——即使小駱總對他們一點印象都沒有,要是能以老朋友的身份去和小駱總打招呼,也能叫人高興到上天。 只不過比起這些即使沒有也不要緊的細節,他們太想讓小駱總能好好的、能重新健康和高興起來了。 就連“小駱總”這個稱呼都最好不要,他們就是因為不喜歡叫駱總,才會這么改了口。 現在那一家人連死亡證明都去辦了,白紙黑字,“駱枳”這個名字代表的一切當然也永遠結束,就該重新有個全新的身份。 方航盡力把這些想法全和明祿說明白,又再三強調這也絕不是干涉的意思。 怎么做都可以,一切都可以,只要他們的老朋友能舒服和高興。 明祿看著他,笑了笑:“再等等?!?/br> “原本有封信,該帶給你們?!泵鞯撜f,“現在用不上了,或許會有機會——”明祿想起件事,忽然問方航,“你的兒子說話學得怎么樣了?” 方航愣了不到半秒,立刻反應過來:“天天教他說小叔叔,爭取讓他比叫爸爸先學會?!?/br> 明祿點了下頭,替明家對這件事心心念念的小少爺帶話:“到時候要讓他喊?!?/br> 方航的眼睛锃亮,點頭點得毫不猶豫:“沒問題!” 明祿沒有再細說那封信的事,也沒有再多說其他的話。 這些年輕人正由衷為這件事高興,那封為了以防萬一托荀臻轉交的信完全用不上,也就不必再特意多提。 明祿這次陪先生出來,其實已經和明熾約好,讓他在家慢慢去探索那些不想失去的過去。 這種探索和記憶終歸是不同的,對失去記憶的人來說,它們就像是一場電影、一個故事、一本書,雖然清楚主人公就是自己,但終歸不再有身臨其境的真實感。 但明熾還是會去看自己留給自己的信。 他在信里寫了一定要記住淮生的每一個朋友,也提醒自己要去官博看照片和視頻,等身體徹底好了,要請他們去郵輪做客。 “那些營銷號和黑公關,請交給我們處理?!狈胶接诌诉?,定下神低聲說,“我們會親手解決這件事?!?/br> 方航認真保證:“等他想回來散心的時候,一切都會是干干凈凈的?!?/br> 淮生娛樂的人原本也更擅長這些,明祿并不堅持,只是點了下頭:“好?!?/br> 輿論并不像生意,生意在體量足夠時,只要用最簡單直接的方式就能理順,但輿論就需要更專業的手段和方法。 這是駱枳想方設法保護下來的人和地方,現在他們回過頭來保護那個年輕人。明家不會打擾他們下決心要去做的事。 ……這些天來,淮生娛樂的這些年輕人原本就已經非常拼命、非常有干勁。每個人都鉚著一口氣,拼命要往上走,要去更高的地方。 現在這些年輕人依然相當拼命和有干勁,而且像是完全活過來了。 方航和明祿道別,再三感謝過對方,離開的時候腳步輕快,整個人幾乎要飄起來。 明祿帶著方航送來的資料,敲開了明危亭休息室的門。 …… 明危亭剛結束了一家紙媒的對話,正在看手機上的內容。 明祿把門合上:“先生,怎么樣?” “沒什么,郵輪旅行的安全性和海上航行的常規風險?!?/br> 明危亭回答這種問題用不著特地準備,他放下手機,抬起視線:“祿叔?!?/br> 明祿知道他要問什么,點了點頭:“已經叫人去查了,輿論部分有小少爺以前的團隊負責,暗礁我們會接手?!?/br> 李蔚明只是顆棋子,他這顆棋子因為自己的貪欲去做這種忘恩負義的事,誹謗詐騙證據確鑿,已經付出了該付出的代價。 但借他這顆棋子不擇手段去對付駱枳的人,很多都藏在水下。 這些人里有同行,有利益競方,有駱家的對頭……駱枳沒受過家世一點好處,反倒被這家人連累,成了太多人的靶子。 這些事不該讓淮生娛樂來應付,就交給他們來處理。 “對了,先生?!碧崞鹉羌胰?,明祿順便想起,“他們家的情形也有了些變化?!?/br> 駱家樹倒猢猻散,當初的風光早已徹底煙消云散,這一點自然毋庸置疑——但這段時間里他們專心替明熾調理身體,手術前后的階段正是最緊要的時候,其實并沒怎么騰出手和心思再來管這家人。 是這家人自己反目,在窩里咬了起來。 當初荀臻對駱母說簡懷逸不再管他,駱母信以為真,爆出來簡懷逸不少違法的證據。于是簡懷逸也毫不客氣地反咬一口駱家,把那位駱家主故意傷害的罪證徹底坐實。 駱承修因為幾次心臟手術早已經只能靠護工照顧,倒也因此有了保外就醫的機會,但對這位最要面子的駱家主來說,這件事本身就已經是又一道難以承受的打擊。 駱鈞是這家人里最早清醒過來的。從明祿請駱承修去船上喝茶、父親把他交出去任憑對方隨意處置那天起,駱鈞就知道駱家不會再有什么以后,所以即使到了這一步也并不意外。 他回來處理家里的爛攤子,想拋售資產時才發現早已經掛過牌,以低到離譜的價格被其他環伺的公司財團分吃一空。 駱鈞去醫院詢問,才知道駱承修完全不信任他,甚至還怕他因為當初船上的那件事報復,把家里的資產全找給了代理人。 最諷刺的是,即使是這筆低價拋售的錢,也沒落到任何人手上。 ——盯著的人太多了。駱承修誰也不信任,卻沒察覺那些代理人和簡懷逸有勾結,可簡懷逸被送進了監獄,那幾個代理人也被牽連,因為涉嫌金融犯罪正被調查。 錢就這么凍結在了賬戶里,不止一個人因為這件事又住了一回院。 明祿把始末說了一遍,簡單總結:“一地雞毛?!?/br> 這家人原本就是這樣的品性,會做出這些事絲毫不至于意外。明危亭聽得并不用心,點了下頭,就又拿起手機。 明祿也沒興趣再提這些事。他發現明危亭在看淮生娛樂的官博,就笑著把話題拉回來:“先生又在學追星?” 明危亭點了下頭,又搖了搖頭:“不全是?!?/br> 他說:“也在學做朋友?!?/br> 明祿有點好奇:“已經要抱著人追煙花了,還學做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