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如死灰后他們后悔了 第86節
他這樣是真的特別帥,尤其身后就是剛升起來的太陽,披著風衣,領帶在風里翻飛。 在場的都是圈內人,有好幾個職業病發作,要不是實在沒處可發,恨不得當場按著他拍一組硬照。 業務部經理下意識往前走了兩步,想要找個更合適的角度,不等反應過來,攝影機已經被守株待兔的小駱總伸手敏捷地一把撈走。 畫面亂成一團,那個攝影機被他們搶來搶去,鏡頭晃個不停,駱枳把攝影機藏到懷里誰也不給,又被不知道誰呵癢,一邊咳嗽一邊笑得停不下來。 …… 這條微博的閱讀量很高,評論和彈幕卻異常的少。急著過來想要問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想要弄明白發生了什么的人,都不約而同沉默下來。 所有的人,直到這個時候,好像才終于把每一塊拼圖湊齊,拼起了整件事。 那份只剩一個人的海難失蹤者名單不是重名,淮生娛樂忽然幾乎玉石俱焚的決策也不是偶然。 這段時間里的各種應接不暇的輿論反轉,任塵白微博里那些反常的內容,李蔚明遭到的近乎瘋狂的報復,駱氏遲來的一個又一個澄清聲明…… 直到這個時候,所有剛剛看到駱枳、剛剛喜歡上駱枳的人,好像才終于不得不接受一些其實顯而易見的事實。 視頻的最后幾秒鐘,鏡頭里只剩下衣角。 駱枳最后的愿望是什么? “來個人拉我一把吧?!毙●樋傂χf,“我站不起來了?!?/br> 第53章 冒險 明危亭合上電腦, 摘下耳機起身。 下雨時的空氣有種特殊的涼潤,天上的水和海里的水碰在一起,連成邊界模糊的水霧, 風在里面自由穿行。 露臺上的大片綠葉探出去, 接幾片雨水進來, 給海風也添上草木的清新氣息。 駱熾睡在躺椅里,身上蓋著條格外厚實的絨毯, 一只手垂下來。 他睡得并不實,察覺到明危亭走近,跟著睜開眼睛。初醒的朦朧霧氣眨了下就散開, 準確定位到熟悉的人影。 一睜眼就看見了影子先生, 駱熾的心情很好, 眼睛立刻彎起來。 明危亭被他引得輕松, 也露出笑意,摸了摸他的額頭:“不悶了?” “能透氣就好很多?!瘪槦脒呎f邊用力深吸一口氣。他的燒才退不久,氣息還不暢, 忍不住咳了兩聲,但還是舒服地把那口氣長長吐出來。 見他有了精神,明危亭就跟著放心, 也在一旁坐下,撈起駱熾垂下來的右手。 駱熾已經有段時間沒怎么彈吉他, 實在手癢的厲害,一摸到弦就舍不得放手,自己埋頭練了一天還不知道累, 就連晚上也是抱著吉他睡的。 右手尚且使不上多少力, 手型也做不準,一天下來, 駱熾的指腹已經多了些顯眼的血痕。 明危亭沒有彈過吉他,估量了下那些琴弦的硬度:“會不會疼?” “不會?!瘪槦胄χ鴵u頭,“很舒服?!?/br> 他說得很認真,明危亭看著他的眼睛,知道這句話是駱熾真這么想,就低頭幫他在手上涂藥。 這些事明危亭之前都沒做過。他起初也是看著護工來照顧駱熾,但那時候的駱熾意識混沌,原本就因為不熟悉的環境強烈不安,更不要說被一群完全陌生的人按在床上處理身體的病況。 為了不讓駱熾無意識掙扎時傷到別人或自己,就只能用鎮靜劑或是束縛帶。那種情形明危亭見過一次,他發誓不會再讓這種事發生在駱熾身上。 那時候的駱熾只對影子先生有印象,所以明危亭就開始學習照顧駱熾。 這些事不算難,駱熾原本就是個非常努力配合的病人,他做到現在,也越來越自然熟練,漸漸成了習慣。 倒是駱熾現在已經徹底醒過來,被他照顧小朋友似的握著右手上藥,耳后逐漸泛起熱意,手指也不由自主向回蜷。 明危亭被他的手指溜走幾次,抬起視線詢問看他。 駱熾難得不好意思,輕輕咳嗽了下,小聲解釋:“我五歲起就自己給自己上藥了?!?/br> 這話很有說服力,明危亭停下來想了想,看向房間。 那把吉他正蓋著被子在床上睡覺。 駱熾昨晚就是抱著吉他睡的,今早還特地和吉他說了“早安”。他把駱熾抱去露臺透氣的時候,還看到駱熾親手把枕頭整理好,被沿全掩得嚴嚴實實。 駱熾被他這樣從容翻幾個小時前的舊賬,身形一僵,整個耳朵慢慢燙起來。 明危亭已經衡量過這種行為的成熟度,給出客觀評定:“四歲半?!?/br> 駱熾幾乎想要蹦下躺椅去把證明自己四歲半的現場藏起來。但他實在沒力氣,稍微動一動都天旋地轉,也只好心虛地慢吞吞向下滑,一直滑到毯子底下。 明危亭第一次見他有這樣的反應,既新奇又好笑。借機把藥上完。又忍不住抬起手,隔著毯子摸了摸駱熾的頭發。 明危亭有時會想,自己那天在水里救起的只是一個空殼。 他保護好這個空殼等著駱熾,駱熾自己從彼岸的幽寒某處涉水回來,一點一點,把這具空殼重新填實。 駱熾不對他隱藏,于是他看到許多以前并不了解的地方。 有的新奇有的好笑,有的叫他很想去摸一摸對方的頭發,但不論哪一種情形,胸口都跟著不自覺地柔軟溫暖。 這些天在照顧駱熾的間隙,明危亭抽空看了那些視頻,也會想十歲時的駱熾。 那時候的駱熾剛被帶回任家,已經很有些小大人的樣子。說話做事都顯得早熟,舉止也格外穩重。 ……偏偏又一彎腰就能抱住,一用力就能舉起來。 所以也不能怪任姨總是忍不住把他抱到懷里拼命揉。 任夫人把穩重成熟的外殼打開,把里面那個駱熾抱出來。 駱熾不肯服軟的脾氣大概就是這么被養出來的——他也有過不論做什么,只要沒錯就一定有人給撐腰的日子。 即使那段時間實在不算長,但那種不論什么時候都不缺少的底氣,讓任夫人即使在過世后,也一直在保護著駱熾。 明危亭和他有說悄悄話的暗號,所以也掀開那條絨毯,低聲問:“今晚還和吉他睡?” 駱熾更不好意思,連后頸也燙:“方便嗎?” 明危亭沉吟:“有些不方便?!?/br> 駱熾依依不舍嘆氣,遺憾點頭。 明危亭看著他,抬手攏在駱熾微涼的頸后,輕輕揉了揉。 他從之前就發現,駱熾提出的任何合理要求,即使是被毫無理由地不贊同或是駁回,也完全不會有任何意見。 “以后都可以和吉他睡?!泵魑Mぽp聲說,“最近不方便?!?/br> 他在嘗試,有意把話留住一半,駱熾果然被勾起好奇:“最近?” 明危亭點了點頭:“這十天不方便,你要養身體?!?/br> 荀臻初步把手術時間定在十天后,明危亭和明祿商量過,決定這十天就一直待在望海別墅,把駱熾的身體調理到最適合手術的狀態。 經過這些天的休養,駱熾的身體狀況的確已經比最差的那段時間好出太多,但也依然容不得輕易就放松警惕。 昨晚的情形,駱熾自己其實不太清楚。 臨海的雨季不算長但也絕不短,昨天那場雨下了大半天,晚上只晴了幾個小時,天色黑透沒多久就又下起來。 這場雨比之前的來勢更洶,雷聲轟鳴,雨水到了夜里幾乎砸得窗戶劈啪作響。明危亭睡不踏實,起來查看駱熾的情況,果然發現駱熾不舒服。 有吉他陪在床邊一起睡,駱熾自己倒是很安穩。但畢竟直到傍晚才退下燒,在房間里密不透風地捂了一天,晚上氣壓稍低,就悶得喘不上氣。 駱熾夜里昏睡,即使再不舒服也難醒過來,只是被仿佛窒息的睡夢沉沉魘著,就又不知不覺泡在了冷汗里。 明危亭抱著駱熾坐起來,讓他靠在自己身上吸了半個小時的氧,駱熾的狀況才總算稍有些好轉,但今天還是怎么都打不起精神,稍微動一動就頭暈得厲害。 “和我睡更方便些?!泵魑Mぴ囍驖u進,和駱熾商量,“你一不舒服,我就會知道?!?/br> 明危亭如實同他解釋:“你夜里不能沒有人照顧?!?/br> 他說完這些話,看著瞬間睜大了眼睛一動不動的駱熾:“怎么了?” 駱熾整個人已經滑進了毯子里,這下無路可滑,張了張嘴,聲音更?。骸拔胰龤q起,就自己睡了?!?/br> 明危亭又回頭看吉他。 駱熾當然清楚這是“你昨晚還抱了吉他睡”的指控,他想要詳細解釋這兩者的區別,思維慢了半拍,才跟上對方說的后一句話。 明危亭看他神色慢慢變化,先是熱騰騰燙進衣領,接著又明顯一怔,想了片刻后明顯有些出神。 這些變化都很細微,駱熾看起來和剛才沒什么不同,只是那點剛才還顯得格外鮮活的熱意有些突兀地褪去了。 明危亭掀開絨毯,重新替他整理好,視線還落在駱熾身上:“火苗?” 駱熾笑了笑,搖頭:“沒事,我——” 他的聲音停下來,看著繞到自己面前,伸出手攏住自己頭頸的影子先生。 “火苗?!泵魑MふJ真看著他,“我說錯了話?!?/br> 駱熾立刻毫不猶豫搖頭。 他的動作幅度比剛才稍大,就立刻帶起一陣強烈眩暈,整個人控制不住地悶哼了一聲,倉促閉上眼睛。 ……有一點糟。 有一點糟,他的身體好像不好過頭了。 駱熾當然已經知道了這件事。他在前些天雖然還以為自己只是摔壞了腿,但也有大把大把的藥等著吃,還要輸液和理療,如果醫生來了還要抽血化驗。 昨天玩吉他玩得太興奮,也沒怎么顧得上不舒服。晚上一躺下來,身上的不適和藥物的副作用一起秋后算賬,他對自己的情形已經基本有了概念。 駱熾閉著眼睛,他被頸后傳來的有力支撐護著,額頭抵在影子先生胸口,專心調整呼吸把眩暈壓下去。 “做了手術就會好,荀臻保證過?!?/br> 明危亭知道他在頭暈,聲音放得很輕:“會非常好?!?/br> 這句保證他對駱熾說過,因為不能肯定現在的駱熾還記不記得,所以他準備再說很多次:“以后還會非常健康?!?/br> 駱熾最在意的倒不是這個——他當然也在意這個,但影子先生既然說了會好,他就不懷疑這件事。 從小到大,駱熾生過很多病,意外受傷的次數又比生病更多。他知道病倒了難受,也知道要努力配合治療努力調養身體,從來都相信自己一定可以痊愈。 要是病人自己都不相信自己會被治好,病情自然就會波動,也會給周圍的人和負責治療的醫生添很多麻煩。 以前遇到這種情形,他會想方設法自己把自己照顧好……但這次的病好像稍微有一點嚴重。 身體上的問題,好像不是光靠特別努力就能搞得定的。